零一

　　宋宸低头吃面，掩盖着脸上发烫的红晕。程路觉得现在的气氛有些暧昧，心里有些高兴，觉得自己虽然冲动了，向宋宸表白，但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开始，这段时间以来，除了宋宸的师傅就自己一个人陪着宋宸，三五不时的来刷一下存在感，宋宸如果开窍的话，不是自己还能有谁。

　　程路一时喜滋滋的开始想着。宋宸把面吃完了看着程路，程路才惊觉自己居然盯了宋宸那么长时间忙，低下头开始吃面，也没吃出来什么滋味，只是觉得很甜，心里发甜。宋宸把碗端过去刷了，却被程路拦下来程路，三下五除二就把面条给吃了下去，二话不说端起宋宸的碗，拿到小溪边刷了，不一会儿走了回来，帮宋宸把碗放进了碗橱里。

　　宋宸看着还赖着不想走的程路有些无语，这货蹲在那儿干嘛，就盯着自己，也不说话。宋宸想要开口赶人了，但看到程路那腻的要滴水的眼睛，一时又有些害羞，觉得说不出话来了，所以说程路虽然是铁树开花，但是撩妹是男人的本能，这表白的话一说出口，程路可以说是开足马力的往前直奔。宋宸最后还是觉得天色太晚了，还是不留这个家伙了，于是就要开口，结果程路先拿起自己的军帽“那我就先走啦，你好好休息，这段时间你好好想想，想想咱们俩的事，我过段时间再来看你。”宋宸低低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看着程路走出门把门关上，坐在凳子上，捂着怦怦直跳的心，而门外的程路直到看见屋子里的油灯熄灭了，才转身离开。

　　宋宸是个行动派，心里计划着要回去把户口给迁到北边儿这来，但自己又不能马上离开，所以耐心等了几天，正好赶上了冯山过来给自己送给养的日子，于是就给冯山打了个招呼，说自己想回老家迁户口，以后就在这儿安家落户了。冯山当然是一千一万个同意了，宋宸能够想着回去把户口迁过来，说明人家是真心实意的要在这儿扎根了。这年头能在山上耐得住这份寂寞的人可不多了，再说山上也很艰苦，什么东西都要靠自己配齐，光靠自己每个月送的这点给养，哪能活下来呀，所以宋宸能够想着把户口迁过来，冯山在心里也是觉得这个孩子是个能吃苦的，当然要支持了。于是就对宋宸打了包票，自己回去会和上面说的，让她放心过几天自己就会来给她送口信的。

　　果然冯山回去才两天就给宋宸送来了各种材料，包括上面批准的同意书，还有一项转户口的证明，还有她在这山上住的几年工作情况的报告，种种证明都在说宋宸是一个好战士，还有一封上面批下的火车票，登车的时间是1968年7月14号。宋宸没想到冯山的速度这么快，连火车票都帮自己批下来了。

　　宋宸向冯山表示了感谢，回去开始收拾行李。先告诉老师回一声，这段时间自己要先回家乡一趟，让他好好照顾自己。至于巡山的工作，宋宸已经去山脚下和几个常常上山打猎的村民说好了，让他们打猎的时候帮自己多注意一些。宋宸觉得既然自己要走了，还是去和程路说一声，毕竟自己一去就是将近半个月，如果程路这时候上山找自己，看到自己的房子人去楼空，不免会有一些不好的想法，既然自己已经答应了他要好好考虑，那就要摆出一些好好考虑的姿态出来，不能让他觉得自己偷溜了。

　　等了几天，程路就是不来，明明前段时间还来得那么勤，眼看就要到了坐火车的时间了，宋宸也就不耽误了，写了一个纸条压在了自己的门缝上，如果程路在自己离开以后找上山来，能看见这张纸条，也算自己和他有个道别了。这样想着，宋宸走下了自己已经居住了四年的山头，暂时结束了自己山顶洞人的日子。这回宋宸已经和山下的村民混得比较熟啦，和丁爷爷打了招呼，他会驾牛车带自己去城里的，到时候再找个顺风车去火车站。虽然自己现在脚程已经比较快了，但无奈不认识路，还是得跟着当地的地头蛇走。宋宸一路顺利的到了火车站，登上了火车，经历了四天三夜的车程以后，终于回到了已经阔别了五年的清宁镇。

　　站在有些熟悉，又非常陌生的街道上，宋宸只觉得有些亲切。现在整个国家上下都在席卷着那一场运动，十年浩劫已经拉开了帷幕，这点在街上都能看出来。走在街上的都是一些半大的孩子十三四岁的，也有将近20来岁的也有，他们大都穿着破旧的衣服或者一身翠绿的军服，袖子上戴着一个红袖章在街上高喊着“造反有理，造反万岁！”

　　“斗私批修，党要干啥就干啥！”

　　“M主席万岁，M主席思想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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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宸一路看着只觉得从脚底冒出一股凉意，这群人的脸上只有疯狂，没有理智。他们似乎已经没有了自我的分辨林能力，只是听着人群中有人喊什么，他们就跟着喊什么，有人干什么，他们就跟着干什么。打人，抄家，斗殴，侮辱，什么样的都有，宋宸只觉得自己或许离开这个世界太久了，在山上住着。现在已经和这个疯狂的世界脱轨了，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这些年轻人疯狂的举动，只觉得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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