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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药膏


  洛阳里头因为段秀封王的事,很是热闹了一场。去大丞相府道贺的, 还有各种送礼的。就是慕容谐府上也被送了不少。慕容谐已经从府邸上搬了出去, 那些来送礼的绝大多数也是冲着那位新妇段氏来的。

  过了几日,朱娥带着人, 和婆母说了一句,直接就款款回了娘家, 和母亲城阳公主一道进宫探望段皇后。

  贺楼氏知道之后,恼恨的半死, 也拿这个新妇毫无办法。新妇的阿爷还是大丞相, 母亲是城阳公主,她自个到现在连个外命妇的名头都没有一个, 难道还能进宫拦截新妇吗?只要拉着儿子慕容延大倒苦水。

  慕容延头疼不已, 他自己也有许多事要办, 哪里抽得出空来听母亲来唠唠叨叨, 连忙找了个由头跑了。

  城阳公主见到女儿回来,高兴不已, 问了女儿很多关于女婿的话。朱娥对慕容延勉勉强强算是满意。毕竟慕容家男人的容貌都算不上差,身材高大,肌肤白皙,相貌更是好。这点上还真的没得挑。

  城阳公主见女儿对女婿勉强还算满意, 心头上放下一块石头。

  “以后若是他对你不好,你只管回家来,爷娘替你做主,让新婿知道些厉害。你那个阿家是个废物, 这么多年了,连个汉女都对付不了。你也别怕。”城阳公主在马车上对女儿如此叮嘱。

  城阳公主看不上贺楼氏,哪怕贺楼氏还是慕容谐的正妻,她见着这个满脸怨气的女人,浑身上下就不舒服。自己男人都管不好,和别人哭诉。除了丢脸和让人看笑话之外,她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用处来。

  朱娥笑的甜甜的,抱住母亲的手臂,靠在城阳公主的肩膀上,“好,以后他要是对我不好,我就来告诉阿娘,让阿爷去对付他!”

  城阳公主脸上露出笑容。

  母女两个入宫之后,直接就被千秋殿来的大长秋给接了去。段皇后如今风光得意。前段时间她和皇帝吵的几乎人人都怕皇后会失宠,结果过了半月,皇帝自己找来了,再过两月,千秋殿就传来了好消息。

  殿内段皇后段尔英春风满面,好不得意。

  和母亲妹妹欢笑连连,城阳公主笑的眼角的细纹都出来了,她好好叮嘱女儿要仔细养胎,免得被什么冲撞了,“那些公主,你就别见了,反正和我们也不是甚么关系近的亲戚,要是冲撞了你有甚么好的?”

  城阳公主并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而是靠着段秀后面封的公主,见着那些真正的公主,总有些心虚气短,又拿不住她们的短处,只好能不见就不见。

  “嗯,好的。”段皇后点点头,“如今我就等着把肚子里头的皇子生下来,到时候他就是太子,我们一家的富贵简直泼天了。”说着,段皇后又开心的笑了起来。

  “到时候,我也好治治那个汉女了!”朱娥突然道。

  段皇后盈盈的目光看了过来,有几分惊讶,“朱娥怎么了?”

  朱娥连忙把自己和清漪的那些恩怨告诉了段皇后,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她回想起来还是忍不住气。

  段皇后听妹妹说完,脸上轻蔑一笑,“我当甚么呢,原来不过个汉女,这还不简单?”

  “可是这还是慕容定那个小子的女人,这小子下手狠,得罪了他,他也不会看对方身份高低。记得好像有一对兄弟还被他活活喂了老虎。”城阳公主到底有所担心,尤其想起慕容定那些手段,更是不寒而栗。

  段皇后完全不放在心上,她修的精致的柳眉一挑,“他?他和阿爷,和我比起来又算是甚么?除非他为了个女人甚么都不要了,但是但凡有本事的男人,又怎么可能为了女人都没有忌惮了?”

  这话说的城阳公主也点点头,朱娥更是笑颜逐开。

  城阳公主想起另外一件事来,“你如今有孕在身,不能伺候陛下,你可要看紧些,男人都是一些满脑子龌蹉的,你不能伺候他,他就会转头找别的女人去。”

  段皇后脸上的笑冷下来,她弹弹指甲,声音里带了几分冷意,“谁敢,我要了她的命!”她一双眼睛斜睨着,眼中放出冷光来。

  “而且陛下有那个胆子么?他还是我家立的,对我要是不好,就不怕他的位置坐不稳?”段尔英说这话的时候,头颅高高扬起,眼角眉梢都是春风得意。

  只要她阿爷在,她的男人就会对她俯首帖耳。比起先帝的冷落,她现在过的可要好多了。

  *

  在明光殿,皇帝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几个年轻宗室。这些宗室几乎都是些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个个青春俊美,可是如今他们人人垂头丧气,懊丧不已。

  “段秀此人欺人太甚!”皇帝提起段秀,狠狠咬住了后槽牙,牙齿里弥漫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

  “他自封大丞相,之后还不知足,又让朕封他为太原王!晋阳等重镇落入他手,咽喉被扼,日后死期恐怕就要到了!”皇帝说到激动处,脸色涨红,双目圆睁。

  “陛下,臣等愿意为先驱,除掉段氏诸人!”有宗室跳出来道。

  皇帝摆了摆手,一脸深沉,“此事不可贸然行动。”

  他左右看了一圈,没见到某个熟脸,“中书侍郎呢?”

  “他今日告病在家。”

  “不过一个妇人而已,竟然失意到如此程度!”

  “听说他最近和段氏一些人往来甚密……”

  皇帝眉头一皱,嘴角绷紧。

  殿内诸人正说着,外头中常侍走进来,对皇帝一拜,“陛下,皇后身边的大长秋过来请陛下过去,说城阳公主今日到长秋殿,还请陛下过去一同用餐。”

  皇帝听到皇后两字,眼里冒出浓浓的厌恶。

  中常侍退下之后,皇帝环视左右,众人知道皇后段氏好妒跋扈,就算是对着皇帝也没有多少客气。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皇后,不过那些皇后都很得宠,甚至皇帝也乐意被皇后管束。大臣提起来,皇帝还会为皇后开脱。

  可是如今这位皇帝和皇后,却不是这种蜜里调油似得夫妻。皇帝对这位前嫂子是心下厌恶,却不得不看在她阿爷的面子上,夜里光临长秋殿。其他的嫔御更是被逼出宫,甚至被赶到冷宫里。

  宗室们当然知道皇帝的那些烦心事,听到皇后二字,立刻低下头来,不言不语。

  皇帝长长吐出口气,连大事都没多少心情和宗室们说了,直接挥手让宗室们退出去。

  年轻宗室们推出殿外,有几个还看向娶了段氏女的宗室,眼底满含同情。

  段秀还是嫁了几个庶女给其他元氏宗室,虽然说这人性情有所不同。但皇后都这么嚣张了,下头的妹妹们恐怕也没好到哪里去。

  皇帝无奈去了千秋殿中陪皇后用餐,准确说来是和城阳公主还有朱娥一道。

  到了夜晚,朱娥才回到家中。回来之后也没告知贺楼氏,自顾自的去了房内休息。晨昏定省的那套,已经被她给丢到脑后去了。

  贺楼氏哪里肯罢休,找儿子,慕容延在城门上,一时半刻根本回不来。教训新妇,她还指望着朱娥能给儿子一份好前程呢。

  只好派个人过去好声好气说,结果派出去的人不一会儿就被打发回来了。

  过了两三日,护军将军夫人在家里被新妇欺压的抬不头来的传闻在洛阳里甚嚣尘上。

  这个传言一出来,清漪就得知了。

  她坐在贵妇里头,贵妇们有鲜卑人也有汉人,个个打扮的端庄得体,手里拿着扇子都在笑。

  一群贵族女眷压低了声音,脸上不知道是同情还是讥笑,说着贺楼夫人竟然被个十多岁的小丫头片子压的抬不起头来。

  清漪坐在那里听得有些发懵,她记得自己去拜访贺楼母子的时候,慕容延站在母亲身边,似乎还很恭敬啊?

  “这事且不论真假,慕容郎君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瞧着阿娘被新妇欺压吗?”有个贵妇说道。

  清漪眨了眨眼睛,马上看了过去,她也很是好奇。这家子里不管慕容定还是慕容谐的那些庶子,对自己生母都很好。甚至慕容定连韩氏的生理需求都想到了,还给韩氏买来男妾,她虽然没见过,但听韩氏提起也是个个青春年少貌美如花的。

  慕容延怎么可能真的听而不闻?

  “哎哟,这可真的问的好,”那个一开始提出这个话题的贵妇顿时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我也只是道听途说,此事是真是假,我也不知,诸位如果实在感兴趣,可以去打听一下。说是他也很是不忿,不过新妇一张嘴实在是厉害,他哪里真的和个小女子争个高低。”说着贵妇瞥了一眼护军将军府的方向,听说他也疏离了这个新妇了。”

  众妇人听得眼睛眨也不眨,哪怕上贵妇,也对这些豪门私密相当有兴趣。

  “那护军将军不管啊?”有个圆脸身材丰腴的妇人犹豫着说出口。

  “护军将军哪里管的了这些,他现在可不是心里只有韩夫人吗!”一个鲜卑贵妇大声道。

  话语出口就被人拉了下袖子,眼睛往清漪那里乜了一眼。

  这会众人才发现清漪也坐在那里,清漪打扮的清雅,故意坐在外头,听这些贵妇八卦。这会被人发现了,也不尴尬,站起来,对众人一礼,“各位有礼了。”

  “呵呵呵,刚才没有见到杨娘子,不知者不怪罪啊。”领头的满脸尴尬说道。

  清漪微微侧过头去,“啊,方才我不小心用多了热汤,失礼了。”清漪说完再次对这些人微微一拜,带着兰芝就出来了。

  兰芝也跟着一块听得津津有味。这些女眷没有几个真正是士族女,几乎都是些新贵。新贵们都是靠拳头上来的,自然也不讲究多少规矩,说话起来肆无忌惮,可就是这样,听着才舒爽,不然一句话要猜个半天,什么趣味都没了。

  兰芝依依不舍的跟着清漪出去,清漪从净房内出来,就着水洗了手。抬头就见着兰芝那一脸回味的神情。

  清漪咳嗽了两下,她才回过神来。

  “想甚么想的那么入迷呢?”清漪取过巾帕插手,瞥了眼她。

  兰芝讪讪的,“奴婢想着,那些娘子胆子好大,别家私事,就这么说出来。”

  清漪将手上的水渍擦拭干净,随后带着兰芝出来。她站在长廊上,不急着回去,这种聚会不过就是稍稍混个脸熟,这会附近没有什么人,可以自在点说话。

  “贺楼夫人那边真的是甚么东西都流出来了,虽然说真假不知道,但是糟蹋她们家的名声又有甚么好处。”清漪说着,伸手去够下头的花草,这家人可能主母喜爱花草树木,这一片的花草打理的很是不错。

  鲜卑无所谓名声,这些事就这么流传了出来。十有**贺楼氏是御下不严,也难怪韩氏知道那些事了。

  下头那些侍女或者是家仆,主母管不住他们,可不是给点好处什么都愿意说?

  回到众贵妇里头,为了弥补之前当人说嘴的事儿,女人们拉着她问起了慕容定,“杨娘子可知道现在镇南将军怎么样了吧?”

  “这会在南边打仗,估计难熬!南边热的比洛阳还快。也不知道那边的人收不收的了。”

  “说的也是,慕容将军是北人,要是和怀朔镇似得那种天气好过些,南边的天气身上衣裳穿多殿,手脚就发汗,慕容将军受的了么?”

  清漪还没来的及回答呢,一个个的拉着她问东问西,简直把她弄得头昏脑花。

  洛阳的天气还不算格外炎热,不过风中已经有了丝丝热意,估计再过一段时日,恐怕就会热的厉害了。

  清漪突然一愣,慕容定是北人,怕热不怕冷。南边要是真热起来,恐怕他皮都能脱掉一层。这会可没有什么空调,全靠冰块来消暑。说起来他还没奢侈到守城的时候还用冰块吧?

  “慕容将军难道没有送家书回来?”终于有人问。

  “家书?”清漪迷瞪瞪的,接着她很快反应过来,“这会还没有,不过战事如同不严峻的话,应该也会送来。阿家这段时日也颇为想念他。”

  周围女人听后,接着笑道,“那倒也是,男人打仗的时候,一门心思的都扑在打仗上,哪里还有心思来管其他的啊。”

  兰芝气的脸上通红,气鼓鼓的低下头。什么叫做没有心思来管其他的?她家娘子可不是贺楼夫人那样的人!

  清漪没有生气,她脸上露出淡淡愁绪,樱唇一张,轻轻的叹息声如同轻烟缭绕在人的心头上,“我弟弟也在,恐怕是真的有些僵持,不然就算是我弟弟,也该有消息回来了。”

  清漪说着,眉头轻蹙,她搓了一下手,心下的焦躁渐渐溢了出来。

  这会众女面面相觑倒是不好说什么了,原来是想要打趣一下,谁知道竟然还真的把人家的愁思给勾了出来。

  众女早早散去,清漪也出来,坐上了马车。

  这段日子,不管是慕容定还是杨隐之,没有一个人送回来家书。他们到底如何,好还是不好,清漪觉得自己就像个瞎子一概不知道。

  清漪背靠在车壁上,身体随着马车的颠簸轻轻震动两下。

  “六娘子要还是担心的话,干脆去寺庙里给菩萨上个香?”兰芝见清漪面露焦急,知她心焦。

  清漪看向兰芝,嘴唇动了两下,过了会苦笑,“可是我并不信佛,上回求护身符是求个心安,这次……”她叹了口气,兰芝到底还是不明白她的意思,她可不想仅仅给自己个安慰,上回这事已经做了一次了,若是再做一次,她都感觉自己就是苦兮兮的小媳妇,一天到晚只能靠着烧香拜佛来寻得安慰。

  想想自己泪光闪闪跪在佛堂里头,冲着上头的木头佛像磕头。清漪立刻就打了个寒颤。

  “怎么可能是求个心安呢?”兰芝急忙说道,“只要六娘子诚心,佛祖一定能听到的。到时候就让六娘子心想事成了呢?”

  清漪靠在车壁上,一阵头疼。那些个木头雕塑怎么求求就能让自己心想事成了?想起寺庙里头那些个沙弥和尚,基本上都是想着富贵人家能够捐香油钱,供奉佛祖的和尚都这样了,这寺庙里头的佛像又有多灵啊。

  “去慕容将军别邸。”清漪开口。

  “啊?!”兰芝顿时双眼瞪得有铜铃大小。

  慕容谐的别邸坐落在离洛阳大市不远的里坊,清漪命一下,外头的马夫立刻调转马头,冲着另外一条大路而去。

  清漪平日都不去慕容谐别邸的,慕容谐和慕容定情同父子,可又不是父子,何况慕容谐和韩氏的那段事,她真心不太乐意去。

  到了门前,有人去通告,过了一会,就有人进来迎她入内了。

  慕容谐的这座别邸自然是从哪个不知名的倒霉蛋手里拿来的,不过看的出来,后面又做了些许改动。亭台楼阁,湖水悠悠。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慕容谐这个武夫能够喜欢的,清漪心里啧啧称奇,也暗暗佩服韩氏的本事。

  这么多年了,她和慕容谐依然是火热的,而且贺楼氏在她面前连连落了下风,恐怕是一次都没有赢过。

  清漪被前头的年少侍女迎入一栋小阁楼,阁楼虽然看着不大,但也是雕栏画栋,上头用鲜亮的色彩细致的描画着繁复的花纹。

  上到阁楼最高处,清漪总算是见到了韩氏,韩氏一身短襦长裙,外面披着如同轻雾的纱衣,慵慵懒懒靠躺在凭几上。不远处的轩窗敞开,让外头的风吹拂进来。

  清漪见到,对韩氏一礼,“见过阿家。”

  韩氏招呼她坐下,让侍女给她拿上酪浆,韩氏手里的团扇轻轻在胸口拍了几下,吃吃笑,“怎么来了?家里是不是有事?”

  清漪坐在那里有几分尴尬,慕容定没有消息,连带着弟弟也没有家书捎过来。战况如何她现在也没法知道,朝廷只会在最后分出胜败之后,才会宣布对主将的赏罚。

  她搓了搓手,牙一咬,抬头有些笑的有些不好意思,“阿家也知道,六藏出去这么久了,一封家书也没有回来,我心里实在是担心……”

  “嗯?”韩氏微微一愣,她还以为新妇是因为家中有事,所以才来,没想到新妇一开口既然是因为儿子许久没有向家里送家书。她瞧着那边清漪红晕满脸,坐立不安的模样,不由得笑出声来。

  清漪听到她的笑声,有些不解的抬起头来。

  韩氏一边笑,一边轻轻扇着手里的团扇,过了好会,她脸上起了绯色,才停下来,“孩子,你在家慢慢等就是了,他不来家书才是好事呢,这混账小子在外头浪的舒畅了,哪里想着还有人在等他?我以前在晋阳,一年到头也没收到他甚么家书。”

  清漪僵住脸,浑身几乎都要动弹不得,知道慕容定家不同平常人,可是没料到竟然到这么个地步。慕容定是韩氏的独子,不管怎么说也该担心的吧?

  韩氏伸手在面前的陶豆上轻轻一拈,拈起一颗葡萄干放到嘴里细细品尝,她眉眼都因为嘴里的甘甜而舒展开来,“你这傻妮子,你就算担心个半死也于事无补,这在外打仗又不是到外头做官,还能有那个闲情逸致给家里人写信道平安,有时候一年没有消息都是正常的。”

  韩氏说着抬头看清漪一眼,清漪依然满怀期待看着她,韩氏看到,心下一软。想到眼前这少女嫁过来也不过几个月,担心才正常,若是不担心,不是对丈夫全无情谊,就是在外头和人勾搭上了。

  “好吧,你既然这么说了,你想要写甚么,写完了我叫人给他送去吧。”韩氏说着顿了下,“不过我先告诉你,我会交给商队,商队甚么时候到寿春,我也不知道。”

  清漪喜出望外,对韩氏一礼,“多谢阿家。”

  清漪也不知道要写给慕容定什么,笔抬起来,笔尖凝在纸上,过了许久,才开始动笔。因为这会慕容定还在军中,而且也不知道战事怎么样,所以用语要格外注意,不然被人当做了把柄。

  清漪思前想后,咬住下唇,想了好一会,才写了希望他一切平安的话,后面顺带似得才加了句杨隐之现在没有给他添麻烦吧?

  短短几句话,等到写完却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她放下笔,手掌轻轻扇着,好让黄麻纸上的墨迹快些干涸。

  然后将黄麻纸塞入竹筒里头封好,递给等在外头的仆妇。

  **

  如今的寿春已经有几分艳阳天的味道了,阳光火辣辣的烤着大地,这会还没到盛夏的时候,对于南人来说,这种气温轻松平常,但是对于北方人来说,就十分难熬了。

  这次驻守在寿春的魏军再一次击退了梁军的进攻,慕容定在城墙上督战,梁军经过上回的铩羽而归之后,接连几次进攻都要比之前猛烈。

  慕容定站在战垛里,看着梁军退去,他面无表情,身旁的豫州刺史满脸着急,“镇南将军,到底要甚么时候才能击溃梁军?我军并不输给梁军,如今却要在城中做缩头乌龟!镇南将军少年成才,也应当有几分胆气才是?对着梁人,总不能比对着蠕蠕还要退缩吧!”

  “贺府君,打仗讲究个天地人和,这个你我都清楚。而且这打仗又不是做刀做剑,烧红的铁水倒下去出来的都一个样子。”慕容定淡淡道,完全不看身边人的焦躁,“何况梁人和蠕蠕人都不一样,蠕蠕人脑子活的很,而且草原之上,一望无尽,除了草还是草,东西南北分不清楚。可是这里呢?偌大一个城池就在这里,”慕容定说着回首看他,“府君,这可是个靶子,不是躲回去就能了事。”

  贺望之一阵语塞,他虽然是豫州刺史,但是眼前这位才是最后做决定的人。

  他心中不服气,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嘴上还没有长毛,自持在六镇和蠕蠕打了几场,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说的每一句都是金科玉律。

  慕容定看着外头的梁军退的差不多了,战垛上批盖着的牛皮被阳光烤的滚烫,里头也是闷热的厉害,慕容定背后一阵瘙痒,痒中还伴随着阵阵痛楚。

  慕容定直接从战垛出来,头上的兜鏊似乎都已经滚烫了,盔甲里头汗水已经将贴身的内袍给沁透了。

  “这几日,梁军说不定还会来,所有人加强戒备!”说罢,慕容定直直站在那里,李涛等人也是浑身大汗,但慕容定没有离去,谁也不敢退却。

  有主将坐镇,士兵们哪怕又苦又累,看到主将在那里,和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

  果然未时,梁军又发动一次进攻,结果还是和之前一样,被打退。

  梁兵几次攻城,几次败退,魏兵们斗志逐渐高昂。慕容定黄昏时候,上城墙视察,绝大多数士兵们双目炯炯有神,慕容定看了一圈,心中有数了。他下了城楼,对着身后的裨将道,“明日对阵梁军,告知下去做好准备!”

  裨将一惊,这段时间来,慕容定并没有急着和梁军决一胜负,而是守在城池之中,和梁军周旋。虽然打退几次梁军的攻城,但众将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男儿应当出去去沙场上杀敌,留在城池里头到底算个什么回事?

  “是!”裨将的应答格外的响亮。离去的脚步似乎都要比平常要快许多。

  第二日天蒙蒙亮,慕容定令开火给士兵们做饭。让士兵们都吃的饱饱的,然后下令开启城门,沉重的城门在淡灰色的天色中被几个士兵用力推开,城门一开,魏军人马裹挟着清晨的略带凉意的风,冲驰而出。

  两军摆开阵势决战,左右两翼首先出动,中军不动。

  厮杀声整天,鼓手依照军令调整鼓声的节奏,传送军令。两军厮杀成一片,不断有人倒下,人叫马鸣,充斥着这一方天地。

  慕容定坐镇中军,他负责指挥,而不是亲身上场厮杀,慕容定抬手,令旗帜手挥动旗帜传达军令。

  旗帜的转变,魏军左翼扯开梁军的纠缠,和右翼扑上。

  厮杀声践踏声还有奏鸣的鼓声持续了许久,梁军且战且退,慕容定追赶了一段路之后,看到两边山谷耸立,下令停止追赶,撤回城内。

  大军得胜归来,魏军们欢呼雀跃,贺望之下了马,直接追到慕容定的面前,“镇南将军为何不乘胜追击?好让两军全军覆没?!”

  贺望之方才听到慕容定下令停止追击,心中痛的几乎在流血。

  慕容定又热又渴,今天还是个大晴天,太阳烤的他浑身上下都在冒烟,似乎整个人都被架在锅里头,只要撒点儿盐巴,就能冒香气了。他心绪哪里能好的起来?慕容定顿时翻了个白眼,“贺府君难道没看见梁军逃窜的方向是哪里?是深山!我魏人长于骑兵,骑兵只要上了山,任凭有千万本事也施展不出来,真的追上去了,恐怕真的叫人当饼给包了。”

  慕容定话一出,贺望之也察觉到梁军退却的方向不对,顿时脸色变得讪讪的,他向后退了几步,正想要说几句话来圆场,慕容定已经不耐烦的走开,他摘下头上的兜鏊丢给李涛。

  回到大帐里头,慕容定自己把身上的盔甲给扒了,铠甲扒开,里头一片湿透了的水渍。汗湿的衣服黏在身上,格外难受,他扯开身上的衣物,裸着上身。李涛看见慕容定胸前背后都是红肿的凸起的疙瘩,不由得上前一步,“小人给将军寻些药来吧?”

  “药?”慕容定看过去,“我又没有受伤,用得着那个么?”

  “将军背后……”李涛欲言又止,寿春湿热,慕容定里头穿着内袍,外头套着铠甲,闷热加上厚重的湿气,慕容定背后和胸上已经起了大片的疹子,而且疹子密密麻麻的看着人头皮发痒,似乎有扩张的势头。

  慕容定往胸前看了一眼,不甚在意,“没事,又不是受伤,死不了人。”

  “娘子在将军出发之前,准备了各类药膏,说是南边湿热,北人过去恐怕不适应。”

  慕容定低头看了一眼胸前,他摸了一把胸前,嘶了一声。又痛又痒,抓了还更难受,“她连这个都准备好了?”

  “是。”

  慕容定睁着眼睛,头歪了歪,心头一股暖意生出来,他一笑,“这样啊……你去把我那两个堂弟叫来。”

  李涛去了,不一会儿慕容弘和慕容烈过来,这会他们也跟着慕容定一块出来之磨资历。只是慕容定指挥战局,他们上马听从调遣。

  一进去,两人就闻到了一股清凉的香味,只见慕容定赤膊坐在胡床上,亲兵正忙着给他上药膏,胸前涂了药膏的地方亮晶晶的。

  “哟,你们来啦?”慕容定笑道,让他们坐下。

  “这段时间,外头热死了,我这身上也起了这些东西,前段时间顾不上,这会才抽出空来擦药,我家里那个妇人心细如发,知道我在南边不习惯,特意准备的,你们要不要也来点?”慕容定双手撑在膝盖上,满脸期待。

  慕容弘和慕容烈被看的口焦舌干。

  这、这是在炫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慕容大尾巴狼被剃了狼毛涂药嗷嗷乱叫:快来羡慕我!

  大尾巴狼堂弟:握草,这不能忍啊!

  清漪小兔几双眼亮闪闪:我弟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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