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高考岁月 中
四月底，学校召开了各种大会小会讨论填报志愿的问题，一时间读书不是最重要的问题了，人人心里想着该填报什么学校什么专业。中午、课间随处可见一堆人挤在一起谈论这个大学那个学院，教室里也充斥着一片焦躁不安的情绪。
“这个周末s城的八万人体育馆有各个大学的招生信息，你去看吗？听说还有大学老师在那提供咨询填报专业的问题。”周五的中午同桌梅子对我说道。
“是吗？可我连万体馆怎么走都不知道。”
梅子向我建议道：“去H镇上坐车，有一辆直达万体馆的车，而且三人行的话可免一个人的单，来回车费24块。你们村里不是有同届的三个人吗？可以一起去，这样不就省钱了。”
我想了想回答她道：“如今都各奔东西的，周末哪能凑在一起。姜毅丰在Z镇读书不知道周末回不回来，阿兴自从撞车之后大多住在外婆家。算了，我看自己能不能摸着去，不行就算了。”
“我是一定要去的，好歹看看各个大学宣传做的什么样，这个也是不能错过的噢。”梅子调皮地对我说道。
上课的时候，我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去s城里看各个大学的招生信息，不过一节语文课下来，我给出的结论是看和不看估计也一样，关键是我能否考到高的分数。只是我在心里还是难过了一下，因为我想如果妈还在的话就有人陪我上s城了。
五一期间开始填报志愿，我翻看着大学招生手册和前三年的录取分数线真是一个头胀成两个大。虽然书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大学和专业，但仔细看看其实很多专业都很相近，不知道到底哪个专业好，也不知道自己适合什么专业。
干娘对利水哥说让他给我和阿兴的志愿把关，务必要让他的根龙叔和德官叔放心、满意。
“想好了吗，喜欢什么，想报什么？”拿着厚厚的一本大学招生手册利水哥问我道。
我摇了摇头，根本不知道每个专业到底进去要学点什么，毕业出来又能干些什么，而且每一栏里一定要填报一所外地高校，否则志愿就属无效。
利水哥取出身上的一张中国地图对我说道：“以s城为中心，以南京为半径作圆，就在这圆的范围内找学校。偏远的地方不要去，最好就留在s城读书，这样生活习惯、饮食起居都方便，女孩子家不用跑那么远。”
“噢。”我点点头，先初步知道了学校的地域范围。
利水哥用笔在地图上圈了个圆：“以你的成绩留s城读个大学应该没有问题，如果不想去外地的话，把外地院校的志愿填高些，怎么高怎么填。不过，这也代表你放弃了机会。”
“我要留s城！”我坚定地说道。去外地院校的话路费、通讯费用会比较贵，而且我没有出门的习惯，这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第一志愿？”利水哥问我道。
我想了想回答他道：“你说Y医大和E医大哪个医大更好些，出来找工作的话有什么区别？”
利水哥惊讶地看向我道：“干什么要去读医呀？你不是一直喜欢dollar的吗？什么时候转性了？”
我低下头支吾地回答他道：“医生不挺好的吗？工作稳定，钱也不少。”我是很想读医，尤其是想知道为什么心脏不好人就会莫名死亡，是什么样的诱因。
利水哥板着脸对我说道：“女孩子读医不好。我们班上读高中时成绩最好的那个女生，当年在多个大学任挑的情况下上了Y医大的本硕连读。结果上了两年就学不下去了，现在回家了心理都有些问题。”
“为什么？”我不解地问道。
利水哥直截了当地对我说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当医生的。就你这种连缝个熊猫腿都缝成那样，拿个针线缝个纽扣都困难的人，还是不要去拿手术刀了。”
我抬头看向他，觉得他说这话的语气好熟悉，就像前年他回来骂我不用功读书是一样的。我扁着嘴巴低下了头。
“还是学些最稳当的专业，自己一定能读得下来的，以后找工作也方便的。”利水哥轻轻摸了摸我的头，试图讨好我。
“噢。”我有气无力地回了他一句。
他把大学招生手册翻到了提前录取区域：“小姑娘读师范蛮好的。”
我抬头瞪了他一眼道：“我最讨厌开一堆与dollar无关的会了！”
“那好。”利水哥连忙朝后翻去，“那就还是c大吧，至少是你喜欢的。既然喜欢dollar那就每天做做财会之类，应该心情会蛮好吧，只是不要想着经手的那些都是你自己的。”
听他这么说，我忍不住要笑出声来，虽然我是满眼dollar，但还不至于到那种地步。
“你勾过的？”他看到我在c大的位置勾了好几个专业，“那我给你排个顺序就写在第一行了。”
我点点头，由着他用铅笔把对应的序号和专业填写在志愿书草表上。
“第二志愿？”他继续问我道。
“D大吧。”
“之前是称Z纺大吧，刚改了名？”他自言自语地说着，“哗哗”的翻书声，继续勾勾圈圈，填写在志愿草表上。
第一栏四个大学多个专业填满，再进入第二栏，第三栏，每个空都填得满满当当。
经过一、两个小时的磋商，决定命运的志愿表格草表就确定了下来。我看见利水哥的脸上绽放着满意、舒心的笑容，但我的心里却“咯噔”了一下。
待他走后，我趴在床上哭了起来。为什么我就不可以读医呢？我就那么笨，读不了医吗？为什么在他眼里我就这么没出息？做什么事都不能遂了自己的心，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翻身过来仰躺在床上，把脚一瞪，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任由我的眼泪滑过我的眼角。
可他的话虽然每回都很伤人，但都是至理名言。我猛然睁开眼睛直挺挺地坐了起来，c大就c大吧，能考上它也很不错了，至少曾经是我最梦寐以求的。我家十四就算是有天大的能耐，不也只是一只折翼的小鸟被囚在小汤山、景山不得自由。我只是一个没什么本事的人，若是c大能收了我已是阿弥陀佛，还要做那么多妄想干嘛？就这样，反正这些年一直都是照着他的话在做，也不差这最后一回了。我下定决心，不再胡思乱想，一门心思只为考出一个高分。
到了交正式志愿表的那周，利水哥竟然出乎意料地又回来了。他说还是看看我的正式定表，他才会放心些。
我给他看我最后的正式定表，利水哥说我的表格基本变化不大，但看到最后他突然皱起眉头道：“为什么住宿一栏没有打勾？”
“我们班主任说因为大学更喜欢招不用住宿的，同样的专业如果不住宿可以在录取分数低上几分。”我如实地说了原因。
利水哥随即呵斥我道：“神经！全都勾上，不住宿你住哪儿？外面借房子多贵你知道吗？那是s城不是咱乡下。”
我看到利水哥板起脸说话便顶嘴道：“我看见阿兴也没有打勾啊。”
“阿兴。”利水哥露出一副对我无语地表情道，“你不知道德官叔在s城里有间小房子？！阿兴要是能考上J大，他就直接住那了。如果没考上，上了别的大学，他们打算付两倍的住宿费还是仍然住在学校里。”
“不打勾将来也可以住宿舍是吗？”我怯怯地问了一声。
“你钱多啊，我都说了你现在不勾，将来要住至少是两倍的住宿费，或者有些学校还真不让你住。赶紧的，文，你懂事点。”利水哥的口气挺生硬的。
我怎么不懂事了？！我不是一直很懂事的嘛，我心里很不服气，低着头不去看他。
利水哥将手轻轻放在我的肩头道：“文，我相信你如果发挥正常一定能上c大，而且你不勾住宿，它也未必就降分啊。至少我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打上勾，然后安安心心地复习，多考几分就是了。别到时候分数超过一大截，却为宿舍的事给自己添不痛快。”
“噢。”我顺从地点点头，抬头看向他的黑色镜框，利水哥虽然只比我大两岁，但他在我心里一直就是个大人，什么事他都懂，什么问题他都比我想得深远。我突然在想，如果我这辈子没有遇到他，我的人生会是什么样的呢？
高考的脚步越来越近，而我不仅仍犯心揪的毛病还会莫名的肚子疼。爸说我是着凉了，一点儿都没放在心上，奶奶可比他仔细多了，趁着周末带我上H镇的中心医院去看了医生。医生给的答复是并没有检查出问题，估计是精神压力太大导致的，如果高考之后还有这个问题，恐怕就要做更深入的检查或是要动手术开刀。吓得我和奶奶都咧歪了嘴巴，不过奶奶宽慰我说没事估计就是太紧张了，等考完就好。
“别说你了，我听建花说阿兴在外婆家也会呕吐之类的。”奶奶轻拍着我的手说道。
“啊？这我就不知道了，在学校里也没时间跟他聊这个，看来下次中午吃饭的时候可以问问他，估计我们是同病相怜。”听闻阿兴也有些不适，我倒反而心安不少。
奶奶回家后就悄悄去弄了“老迷信”，可我的疼痛感并没有减少，因此奶奶仍有些担心，不过我自认为应该没有那么严重，好歹文仙自己没有感应到有任何不妥。文仙应该还是好命的，不至于那么短命，我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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