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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失亲


  樱花号专列爆炸事件终于还是在胆颤心惊中过去了。南田洋子除了被责令加强安保工作还有几句指责,也没有受到太大处罚。倒是市政府办公厅的人员在明楼的盛怒之下过得小心翼翼。

  年节将至,76号在樱花号专列爆炸的忙碌的调查工作之后也迎来了短暂的清闲时期。也许是经历了樱花号列车的调查工作的忙碌,年节的安保工作也没能吊起76号人员的工作热情。汪曼春也没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打算,毕竟也在76号待这么久了,也无需敲山震虎,杀鸡儆猴。想来t特务委员会的工作也不清闲,汪曼春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见过明楼了。梁仲春忙着自家生意,把手上几个犯人扔给汪曼春审问。

  除夕夜,人人都在温暖的家里团圆。早已知道汪芙蕖今天晚上有应酬,汪曼春也懒得回去过除夕夜,省得还要劳烦于叔他们再费心思准备晚餐,况且自己在家他们拘束,倒不如自己待在76号,他们也好安心过个年,却没成想,偏偏有人不让她安心过年。

  汪曼春看着手上几个犯人的名单和口供,皱起眉,悄悄骂了一句:"孬种!"把名单扔给今晚值班的朱徽茵,说:"你安排下。"

  朱徽茵才到汪曼春的办公室,便拿到这个名单,说:"是。"又看汪曼春仍然低头批改文件,便问道:"汪处长,不回家过年吗?"

  汪曼春头也不抬地说:"回去也是一个人过,还让几个仆人忙里忙外的,倒不如不回去,也让他们过个好年。你呢,怎么主动留在76号值班?"

  "我家里人都去外地过年了。"朱徽茵说道。

  "哦。那你先去忙吧。"

  "是。"

  朱徽茵推门,离开了汪曼春的办公室。处理了大部分的文件,汪曼春把手中的笔随手一扔,揉了揉额角,支起一只手撑着头,闭上眼休息了一会儿,又站起身,从保险柜里拿出那本<<西印度毁灭述略>>,走到沙发边坐下。心想:刘瑞麟给我书,为什么偏偏给这一本?明楼看到这本书为什么反应那么大?汪曼春轻轻翻开那本书,就着灯光,细细地阅读。

  不知道过了多久,桌上的电话响了。汪曼春放下手中的书,走到办公桌旁,接起电话,说:"76号处长汪曼春。"

  "侦听组组长朱徽茵。汪处长,明楼明长官要见您。"

  "让他进来。"

  汪曼春放下电话,不一会儿,明楼便推门进来了。

  "师哥,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怎么想起今天来看我?"汪曼春问。

  "今天是除夕嘛。知道你除夕夜不回家,特地让阿诚在乐圃阆茶楼定了座位,点了草头圈子、红烧肉,浓油赤酱,都是你喜欢的。"明楼说道。

  "谢谢师哥。那你先等我一下,我换件衣服,总不能穿成这样去吃年夜饭吧。"汪曼春指了指自己身上的76号制服,说道。说着,便把明楼推出办公室。正要关上门,明楼凑近了,笑着说:"怎么?害怕我看啊。"

  汪曼春笑了笑,嗔道:"别闹。"说着关上门,准备换衣服。才脱了外套,汪曼春便接到一个电话,说是汪芙蕖在饭店里被抗日分子枪杀了。汪曼春听到这个消息,如被雷击,失去力气,任凭电话听筒重重地掉了下去。

  叔父被抗日分子枪杀了?为什么?凭什么?我只剩这一个亲人了,你们也要赶尽杀绝吗?我叔父对祖国忠心耿耿,为什么要杀了他?他不是汉奸,为什么要杀了他?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他?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

  汪曼春想至此,快速掏出□□,拉开保险,对准自己的脑袋。明楼似乎感觉到些什么,一下冲了进来,夺去汪曼春手中的枪,抱住汪曼春。汪曼春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明楼的身上,瞳孔失去焦距,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我叔父不是汉奸,他对祖国忠心耿耿啊。为什么要杀了他?为什么?

  后面几句明楼没有听清楚,凑近了想要听清楚汪曼春说了什么,但汪曼春只是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

  明楼扶起汪曼春,走到沙发上,给汪曼春倒了杯水,想要喂汪曼春喝下,汪曼春一下推开水杯,却不想摔到地上,明楼也好脾气,抱着汪曼春,轻轻拍着汪曼春的背,汪曼春靠在明楼的怀里,小声啜泣着。

  ''师哥,我想回家。''汪曼春用略到哭腔得嗓音说道。

  ''好。师哥送你回家。''

  ''嗯。''

  明楼想要抱起汪曼春,汪曼春却推开明楼伸出的手,自己站了起来。明楼扶着汪曼春上了车。在车上,汪曼春一言不发,只是怔怔地望向窗外。车辆一路行驶至汪公馆,一路上,车内都是静悄悄的。到了汪公馆,汪曼春没有和明楼打招呼,等车辆停稳后,便径自下了车。才走进汪公馆,于叔便走上前,略带担忧地问:"大小姐,老爷他?''

  ''叔父,被抗日分子枪杀了。''汪曼春想要平静地说出这句话,可声音还是抑制不住地颤抖着,跌跌撞撞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汪曼春经过汪芙蕖的书房,似乎想起了什么,逃也似地回了自己的房间。汪曼春狠狠地关上房门,跌坐在床上,还未从巨大的悲伤中清醒过来,却又想起那天晚上自己听到的内容,心想:难不成叔父早已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和于叔谈话?叔父既然知道自己要被刺杀,为什么不加以防备?除非叔父早已准备好了?叔父和于叔都不是汉奸,而是抗日救国的英雄,那这次行动有什么目的?汪曼春第一次对自己所从事的事业感到恐惧。可是抗日救国的信仰告诉她,她不能退,她只要退了,死间计划也就失败了,那么沈清河曾受过的也全都付诸东流。

  时间就在汪曼春的思考中一分一秒地过去,渐渐的,夜深了。汪曼春简单地梳洗一番之后,又出了门。汪曼春没有让人备车,一个人在寂静的街上走着,慢慢悠悠的身影被路灯拉得长长的,却无法连接起她和远方的故人。除夕夜,人们都在温暖的家里吃年夜饭,而汪曼春却在这个团圆的日子里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夜色那么浓,浓得汪曼春快要喘不过气来。谁家放的烟花一下子点亮了夜空,却又转瞬即逝。

  汪曼春又来到了那户人家,那户种着许多梅花的人家。那时的花苞现在大都已盛开,一朵朵,一簇簇,一支支,浅浅的香气在浮动着。望着那一簇清高,汪曼春不由得想起军校里那个笔直的身影,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这栗子怎么卖?''一个女声响起。

  汪曼春转过身,走近那个声音。果不其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那个人似乎也感受到汪曼春的目光,抬起头,见是汪曼春,便对她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你好。''汪曼春说。

  ''你好。''那个人说。

  ''你怎么不回去过年?''汪曼春问。

  ''马上就回去了。你怎么在这里啊?''那人回答。

  ''我随便逛逛。''汪曼春说。

  ''好吧。我叫程锦云。你呢?''

  ''你不用知道。''汪曼春说。

  程锦云见汪曼春不愿意说,也不再多问。

  ''老板这栗子怎么卖?''程锦云问。

  “一块二一斤。”

  “那给我来半斤。”

  “小姐,这半斤也要六角的,要不您买一斤,我就收您一块钱。”那个小摊贩说。

  “就来一斤。”汪曼春拿出一块钱递给那个小贩,说道。

  “谢谢。”程锦云说。

  “没关系。”汪曼春说。

  “我们俩还真是有缘。”一个男声响起。

  汪曼春和程锦云齐齐转过身,便看到戴着个帽子的明台。

  “曼春姐?”明台说。

  “明台。”

  “曼春?明台?”程锦云说。

  “曼春姐,这除夕夜你不回去。”明台问。

  汪曼春仔细嗅了嗅,在明台身上闻到血腥味,皱起眉,似乎想起些什么,但又很快压下这种想法,说:“你呢?不回去过年,不怕你那个大姐骂你?”

  “我马上就回去了。”明台说。

  “行吧。那你赶快回去,或许还能赶上年夜饭。”汪曼春说。

  “好嘞。那小的就先回去了。”明台说着,便离开了。

  “你们认识?”程锦云问。

  “嗯。”

  “他是军统的。”

  “哦,军统的?”汪曼春问。

  “嗯。”

  “行,我知道了。那我先走了。”汪曼春说。

  “嗯,好。”

  汪曼春转身慢慢地走着,心想:这明家还真不简单。明镜是红色资本家,明台是军统特工,那明楼和明诚呢?

  而明台和汪曼春告别之后,迅速地回家,却在想着汪曼春的身份:汪曼春表面上是汉奸,但程锦云是□□,她们两个认识,那么汪曼春会不会也是□□?

  明台回到家之后,正好赶上年夜饭。吃过饭后,大姐先上楼去休息了。明台趁大姐不在,故作漫不经心地嘟囔了一句:“大过年的,曼春姐也不回家,在大街上溜达什么呢?”

  明楼果然听见了,问道:“你说谁?”

  “曼春姐啊。我回来的时候还碰到她了。”

  明楼又追问道:“在哪里?”

  “就在那个那条街,有户人家种了很多很多梅花的地方。”

  “梅花?我知道了。我出去一下。大姐要问起,就说我去工作了。”

  “知道啦。”明台说。

  明楼来之前,汪曼春还见到了一个人——于曼丽。

  汪曼春正站在墙下,便听到极轻的脚步声。正想等着那人有什么动作,却发现她站在自己身后,没有任何动作,转过身,见是于曼丽,便说:“你来了。”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于曼丽走到汪曼春身边,两人一起望着那树梅花。

  “你害怕吗?”于曼丽轻声问。

  “怕什么?”

  “死亡。”

  “那不是早就注定了吗?”

  “早就注定了。是啊,早就注定了。”于曼丽叹了一口气。

  “怎么,遇到什么人让你舍不得了?”

  “没什么。”

  见于曼丽不愿多说,汪曼春也不多问。

  “你还好吗?”于曼丽问。

  “还好。”

  “我以为,你会很痛苦。”

  “确实。但是,总是要有人牺牲的。”

  “他,还好吗?”于曼丽又问。

  “他?哦,早不知道去哪逍遥快活了。”汪曼春说。

  “他要知道你这么说他,没准明天就拎个行李回来了。”于曼丽打趣道。

  “战场上,哪有那么容易。”

  “也是。你,后悔过吗?”

  “没有。”

  “真好。”于曼丽说。

  “走吧,搭伙过年吧。”汪曼春说。

  “好啊。”

  听到车辆的声音,于曼丽说:“算了,我先去你家吧。你可能还要待一会儿了。”

  “行吧,你和于叔说一声,他会给你安排房间。”

  “知道了。”

  于曼丽才走,明楼便来了。汪曼春还来不及转身,肩上便多了一件外套,抬头看向明楼,猝不及防地闯进了那一眼的温柔。

  “师哥。”

  明楼有多久没有听到汪曼春跟自己撒娇了,明楼自己都忘了。

  “怎么出来也不多带件衣服?”明楼问。

  “不冷。”汪曼春还是忍不住躲进明楼的怀抱里。

  明楼也不训她,只是牵起汪曼春早已冰冷的小手,给她暖手,把汪曼春又往自己身上靠了靠。指尖触到的冰凉让明楼有些心疼:她本该是就这样躲在自己怀里无忧无虑地生活的。

  “师哥,陪我走走吧。”

  “好。”

  明楼半搂着汪曼春沿着那条路慢慢地走着,走着。明楼不由得升起一个想法,一个从前他就一直在想的。他以为,他会和汪曼春在一起一辈子,多一分不多,少一秒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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