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疯婆子 2

　　我一直都不想回到这个地方，从来都没想过我会回来。就因为我不想看到她，不想看到这熟悉的一幕。

　　这里是我的噩梦，是我开始的地方，也是我结束的地方。

　　如今看到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一时之间我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感觉喉咙里面有什么东西堵住了，我想说话，我想做什么都不行，十分的难受。

　　疯婆子，疯婆子叫我小爷，我给你糖果吃！

　　带头奔跑着的三个小孩回头嘲笑道。

　　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居然没有愤怒，就只是静静的看着，似乎这件事情和我没有任何关联。

　　我妈也就是这个疯婆子，她嘿嘿的笑着，尽量的伸长手去钩住那被小孩用竹竿用绳子吊起来的两个糖果，但是她够不着。

　　所以她又跟着三个小屁孩的后面追了一段距离，最后她不走了。

　　三个小孩也不走了，回头看着她，冲她做鬼脸说道，疯婆子怎么不追了？我们还没玩够呢，我是不会那么轻易把糖果给你的。

　　可是我妈开口了：小爷、小爷……

　　这一刻，我依旧无动于衷，任由她嘿嘿的傻笑，也看着她流口水，看着三个小孩将两个糖果摘下来交到她手上。而她就像饿了好几天一样迫不及待的连糖果皮都不弄整个放到嘴巴里面吃掉。

　　小孩说这个糖果皮不能吃的，吃了会肚子痛。我妈又重复他们的话，肚子痛、肚子痛。

　　我不知道现在我是怎么样的一个感觉或者说我应该有怎么样的一种感觉。但是现在我真的感觉不到任何东西，如果非要问的话，我好像有一种痛快的报复感。

　　因为她活该！

　　当初要不是她离开我爸，嫌我爸老实跟着那个酒鬼赌鬼生活，她就不会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

　　现在好了，遭报应了！

　　所以现在这是她应得的，是她活该的。

　　想到这里，我也嘿嘿的笑了起来。

　　我笑的时候引起了小孩和我妈的注意。

　　小孩看着我，三个人对望一眼，然后向我走来说，大哥哥，你在笑什么？你是不是在笑疯婆子？

　　我告诉你，我们可以笑她，但是你不可以笑，疯婆子不是疯的！

　　这三个小家伙还真可爱，疯婆子不是疯的？她明明就是疯的！

　　我看向我妈，可就在这个时候原本还在嘿嘿傻笑的她没有在笑，她就这样看着我，傻傻的，呆呆的，她好像认出我来了，因为她眼神里面闪过一丝恍惚。

　　这一刻我想躲起来，不敢和她正面对望。

　　我害怕了，我怕她认出我来。因为我不知道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做，万一她真的认出我，知道我是她儿子，我该怎么办？

　　越想我越紧张，到后面的时候我对自己说，打死我都不认她！她要认出我来了我就说我不知道她是谁，我只是路过的……

　　我就这样惶恐，直到后来她又嘿嘿的笑，我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这个时候我心里更多的却是失望。

　　她终究还是傻的。

　　我呆呆看着她，心痛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

　　我看着她傻笑之后我也笑了。她嘿嘿的笑，我也嘿嘿的笑着，到后面的时候，我笑得比她还要大声，伴随着我的是撕心裂肺的痛。

　　三个小孩里面身高比较高的那一个对我说，你听到没有？我不准你笑疯婆子！

　　小孩生气了，他瞪眼看着我，双手叉腰，一副要打我的样子。

　　可是这个小家伙却不知道疯婆子就是我妈，我自己都不在乎，他居然教训起我了？

　　所以我蹲下来用手指点着他的脑袋对她说道，小家伙，为什么你要帮助疯婆子？

　　小家伙趾高气扬地对我说疯婆子是好人，你不能欺负她，你不要因为她傻，就以为她好欺负，她有我们罩着呢！

　　听到这里，我笑得更开心了。我对他说道，小家伙，你知道什么叫做罩吗？

　　小家伙被我问住了，脸上闪过一丝愕然，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对我说，谁说我不知道？罩、罩就是保护她。

　　罩，是保护她？

　　我稍稍迟钝，然后看着我吗，她还在低头专心的摆弄着剩下的那个糖果，这个糖果皮似乎打的比较紧，她搞了很久都没搞开。

　　我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心里咒骂她真傻，这都搞不开。

　　不过想来也对，她要是不傻的话就不会落得今天这样的下场！连一件好看的衣服都没有，比路边的乞丐都不如。

　　看看她那骨瘦如柴的模样，看看她打赤的脚到处乌漆嘛黑，十足是一个送钱给别人，别人都不愿意理会糟糠。

　　看到这里我又能冷笑起来，活该，活该，她就是活该！

　　眼前的小孩对我说，大哥哥，你来这里干嘛的。你认识疯婆子吗？

　　他的话让我一愣。

　　回过神后我说我不认识她。

　　然后我就问小孩，你怎么会说我认识她呢？

　　小孩说，你看疯婆子的眼神……

　　我问他，我的眼神怎么了。

　　他没能说出来，就是看着我，好一会才说，我妈说疯婆子有个儿子，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大哥哥，你是疯婆子的儿子？

　　我大吃一惊，就这样看着小孩，真怀疑他是一个大人，却长着小孩身体的人。

　　因为这种话居然出自他的口。

　　他看破了我的身份！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小孩开口说，哦，你不是疯婆子的儿子，疯婆子的儿子很听话，很乖巧的，你看看你，纹了身，长得像个外面的二流子，你不是疯婆子的儿子！

　　我看着小孩，露出了苦涩的笑容，是吗？疯婆子的儿子很乖？我是二流子？

　　三个小家伙离开了，再一次围绕的疯婆子。

　　不过这次她们没有欺负她，而是对她说疯婆子，今天你在这里等着我，在老地方等我，等下吃饭的时候我偷偷的把菜夹一点出来给你吃。今天有大鸡腿，好好吃的，我自己舍不得吃给你吃，我够义气吧！

　　其余两个小孩也学着他的模样说话，一个说把最好吃的五花肉拿给她吃，一个人说把他最喜欢吃的蛋糕偷偷的偷给她吃……

　　当我看到这里眼睛莫名其妙的湿润起来。

　　柳小花呀、柳小花，你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积了什么德？居然还有人对你那么好？

　　你就是活该一辈子没人疼，没人爱，一辈子孤独到老，食不果腹，最后饿死在街边都没人理会的坏女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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