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丑陋

　　星光祭司佐伊一点也不喜欢这个主意，她和丽塔一样厌恶着混乱之领的一切，但她也明白自己不能单凭好恶行事。

　　红蝎家族从来不缺少视死如归的勇士，但每一名忠诚的红蝎武士都是家族的财富，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去培养。

　　而在落月镇，只需要几十个金币和一份落户承诺或者赦免文书就可以买到一条熟练战士的命，这笔买卖怎么算都值。

　　马车停在了一栋以白色为主色调的高大圆形建筑前，雷耶注意到这座建筑物的表墙上多处绘有以狼为主题的壁画。

　　“这是落月镇的角斗场，罪民们推销自己的最好场所。”一名年纪稍大的红蝎武士用沧桑的语调向第一次来到无法地带的雷耶和丽塔介绍道。

　　外面人都习惯将混乱之领的居民称为罪民，但对普遍来自下层阶级的红蝎武士来说，他们理解有些人入住此地只是被逼无奈，真正丧心病狂的家伙也不会长久待在外围地区的落月镇，而对角斗场中可能与自己一同走上战场的死士，更是生不出鄙夷之心。

　　角斗场中鱼龙混杂暗藏风险，佐伊不可能踏入此地，了解佣兵行业又觉醒了眼部铸星位的雷耶成为了挑选战士的最佳人选，本来按照计划经验丰富又眼力不俗的德拉甘将跟随他一起前往，但是丽塔以一句大胡子需要静休养伤为由顶替了他的名额。

　　佐伊并不想让温莎主教的女儿进入这种地方，大胡子也对丽塔的“体贴”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又不是伤的走不了路。

　　但丽塔脸上的执拗表情让他们没有坚持劝阻，练武成痴的小姑娘明显是想是看看传闻中星教的最大敌人都是些什么货色。

　　但很快佐伊就发现了派出这对组合的荒唐之处：这两个人都不能代表红蝎家族，一个是刚招收的新成员，一个是协助自己的客军，让他们以家族的名义去招收战士实在太滑稽了。

　　于是梅根协同二人一同进入了角斗场，她的分量足够，办事也令人放心，至于更合适的德拉甘，丽塔都说大胡子需要静养了，想和小姑娘搞好关系的佐伊也就不拂她脸面，况且大部队也需要一名三星强者压阵。

　　角斗场从里到外都有透着让雷耶不解的华贵气派，与镇上居民的穷困和野蛮形成强烈的反差，从恢弘宽敞的大门走入这栋建筑的第一步，雷耶就明白这座庄严的建筑物之内藏着怎样的丑恶行径。

　　角斗场的外围是一圈交易区，各式各样的商人吆喝叫卖着自己的货品。

　　这里所有的商品都是人。

　　每一个都明码标价，面黄肌瘦的小孩子值多少，高大健壮的男人值多少，正值妙龄的女孩值多少，每一种类型都有固定的价码。

　　这样的人口交易并不缺乏买家，许多一看就来自外界的游客若无其事的穿梭其中，如果有稍微看中的，摊主都会按住商品向顾客展示他或是她身上的每一个买家想了解的部位。

　　来自文明社会的雷耶立刻感到了强烈的不适，他此前在星界立足的伊恩镇虽然也是个清贫的小地方，但也没见过如此公然又集中的人口交易，外围都丑陋至此，传说中的无法地带是何等的愚昧和民不聊生。

　　但雷耶身边来自以慈爱为宗旨的星光教的两位少女都没有流露出怜悯和不忍的情绪。

　　她们都看出了雷耶的情绪变化，梅根不屑的轻轻一哼，丽塔摇了摇头，像个小大人一样拍着雷耶的肩膀。

　　让雷耶很受打击的是，在佐伊身边就是个小萝莉的丽塔拍自己的肩膀都不用踮脚。

　　“他们都是罪民，不要滥用你的同情心。”丽塔老气横秋的教训道，她从小在神殿长大，仇视罪民的思想根深蒂固。

　　雷耶难以苟同，他指着一些摊贩上比自己还矮的“商品”质问道：“哪些人也是罪民？他们犯了什么罪？”

　　丽塔眯着眼睛想了想，索性摊摊手说道：“我不知道，反正住在这片土地上，他们都沾染了罪孽。主神庇佑着如此多的臣民，为什么他们非得留在这种地方。”

　　雷耶知道他无法改变这里的规则，但联想到自己前世的浪荡，再看到这些被标为商品的儿童，他忽然感慨被自己抱怨过无数次的童年是多么的幸福。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他也不想和丽塔深究更多，为抛下一句话便快步走向内厅。

　　进来之前红蝎武士已经和他交待过，外围第一层无关紧要，第二层才是角斗场的杰出胜者推销自己的地方，只是雷耶不知道所谓的无关紧要是这个意思。

　　“不许卖妹妹！”一声青春期男生独有的公鸭嗓在雷耶耳边响起，高喊的内容与此地的氛围大为不符，也吸引了雷耶好奇的目光。

　　一个普通的奴隶摊贩上，一个年级不大但体格健硕的少年正张开满是肌肉的双臂，护在一个神情满是畏惧的小女孩面前。一位商人打扮看上来像摊主的男人正凶恶的拉扯着少年。

　　“你个兔崽子，反了你了，你知道这位老爷出多少钱么？”男人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怒喝。

　　周围被短暂吸引目光的同行没过多久就把视线移回了自己的生意上，对此一副漠不关心状。

　　“妹妹是来看我决斗的，不是货品！”男孩丝毫不避让，激动唾沫星子都溅到了摊主脸上。

　　“你决斗打出名堂还不是为了卖个好价钱？有什么区别？”摊主恼怒的抽了男孩一耳光。

　　“老板，要不算了吧，我不买了。”站在摊位前的一位上了年纪的华服老者打断了两人的针锋相对。

　　“那怎么行呢？”摊主转过头，立马换成一副极力讨好的面容说道：“您先抽会烟，我马上就说服丫头。”

　　摊主再次看向兄妹二人，这次俯下腰将劝服对象换成了小女孩：“岚娅，你可要想明白，这位先生是休依城的贵族，你被买下是去过好日子的，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小女孩看上去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不敢直接违抗摊主，只是眼里噙着泪水嗫嚅道：“我舍不得哥哥。”

　　摊主一拍手，起身向老者说道：“老先生要不你把我儿子一块买去吧，他是角斗场的常胜战士，已经觉醒了两个铸星位了。”

　　被这一幕吸引而驻足的雷耶不由得感到深深的震惊，他没想到这个年纪不大的男孩已经是二星战士，更没想到这位摊主居然是在卖儿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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