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武者之魂
天穹之上，两位武道巅峰强者相对而立。
他们本来分属两个水火不容的势力，但狭路相逢却没有你死我活的硝烟味，因为库克知道弗林是他要等的人，也因为弗林知道库克不是他要等的人。
这段有些拗口的话也是两个人，或者说三个人之间关系的写照。
库克同样明白，世间能认出施展夺舍寄宿在这幅身体中自己真面目的人不多，而拥有“邪眼”的弗林就是其中之一。
“身为武者我依然渴望和你交手，但是总教廷可不傻。”库克尽量斟酌着自己的言辞。
“确实。”弗林大大咧咧的点了点头，“你可打不过我。”
库克的表情一下就有些尴尬，苦笑着感慨这位站在位面之巅的天阶强者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留情面。
和大部分主修神术的星教至高权位者不同，库克一向以武者身份自矜，不是因为这位离天阶只差一步的超绝强者在法术方面的天赋有多差劲，而是库克的武技造诣太高，而且深深痴迷于武技。
既然是武者那便有一颗武者之魂，库克主教的正义感，仁厚，磊落都是他武者之魂的一部分，所以他就算和星教反目也不肯妄加杀戮贾利尔和查理手下的护卫，武者库克向来只杀值得他全力出手的强者，至于查尔斯，那是万不得已的例外之举。
当然库克主教的武魂中也包括古往今来绝大多数武者都不能免俗的好胜心，若没有这一层胜负心的驱动，身居高位的他也无法坚持不懈的攀登武道高峰。
库克很少容许有人妄言强于自己，但这句话从弗林口中说来他却无可奈何，差一步天阶和天阶终究隔了一层很多十一星强者终其一生都勘不破的天堑。
“神殿派来杀你的人是吉鲁。”库克轻描淡写的说出了神殿精心策划的隐秘人选。
弗林皱起眉头，狐疑的盯着眼前的男人，猜测着他的想法。
库克继续自顾自的说道：“九剑吉鲁生长发迹于混乱之领，却受神殿所托与这片土地的守护者为敌，这等行径实在令人不齿。”
弗林笑道：“主教太客气了，我当权的这几百年来，他们卑微的生活处境丝毫没有改变，实在不敢以保护者自居，倒是众星之主对阁下恩宠不断令人艳羡。”
剑圣言下之意很明显，和吉鲁相比，库克向他莫名其妙的示好更像是一种背叛。
库克没有因对方的讥讽而露出丝毫不快，他永远是那个坚定了想法就不会动摇的男人。
“剑圣大人不是不想改变罪民的生活方式，而是主神希望他们这样苟延残喘的活着。”
库克话语中对往日顶礼膜拜的主神的尊重荡然无存。
弗林的表情变得更奇怪，他眯着眼睛紧紧盯着这位距离混乱之领最近，往日没少交过手的主教，好像第一天认识他一般。
“我可以给你的入教费打八折。”狼教当然没有入教费，只是心底感到无比滑稽的弗林想用一个冷笑话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我见到了魂兽。”库克认真的凝视着弗林。
和红蝎伯爵的那一套理论一样，库克也认为人生最愉悦的几件事之一就是把一个不能说的秘密和说给合适的人听。
只用一句话，弗林就理解了星教风评最佳的主教叛出的原因。
“它居然还活着。”剑圣口中喃喃道。
“我需要你的帮助。”库克说出了自己辛苦逃到落月镇的来意，“去完成狼教千年以来的使命。”
弗林摇了摇头道：“不够，唤醒那位神灵需要至少三位天阶级别的力量。”
弗林很清楚，整个混乱之领就是封印那位神灵的墓地，天上的两位主神无法直接参与人世间的纷争，但他们为了避免那位神灵的苏醒做出了充分的布置。
唤醒仪式会短暂的几乎抽干三位天阶强者的力量，一旦三人中有一位心怀不轨，另外两人便任其宰割。
天阶强者就那么几个，代表各方势力极其容易结怨，很难找到至少三个相互信任又怀着共同目标的人选。
星教无疑是拥有最多十星以上强者的组织，但在主神的神恩手段操纵下，他们内部就分成了两个教派彼此仇视，出三个彼此信任的天阶叛徒几乎不可能，就算是有两个叛徒找上了一位外人，也很难彼此取信。
弗林心情复杂，他明白就算是身在处境恶劣的狼教，他和另一位混乱之领守护者也彼此之间矛盾重重，根本不敢将后背交付给彼此。
但库克的神情却是坚毅如铁。
“我引爆神意，短期内可以获取天阶级别的力量，我们再一起强制说服吉鲁。”
弗林被库克的疯狂所震撼了，他苦笑一声道：“你就不怕吉鲁把我们两个一起收拾了？”
库克对此也不敢抱完全的把握，他咬了咬牙，最终说道：“他也是混乱之领出来的人。”
“异想天开。”弗林连连摇头，他很清楚不是每个人都拥有这般为了某项事业舍生忘死的狂热性格，“风险实在太大，我建议你去找白狼，她蛰伏这么多年没准偷偷弄出了一个晋入天阶的弟子。”
库克深深皱起了眉头：“白狼她不会相信我。”
弗林耸了耸肩道：“你为什么就觉得我会相信你？”
库克笑了，脸上带着赌徒的偏执和疯狂。
“因为我们本质上都是一类人。”曾经的主教如此向他斗争最久的对手说道。
“不管地位升的再高，我们骨子里依然保持着武夫的天性，都不喜欢算计，有些事明明看开却不打算顺着正确的方向来，都渴望短暂的轰烈而不是长久的平凡，都珍惜某种使命，以及，都有手中剑想要贯彻的东西。”
库克侃侃而谈，明白这是自己说服对方的最后机会。
“你们一直在等一个完美机会，等了一千年了都，星教对这个世界的统治越来越深入人心，以至于很多人都开始遗忘了黑月位面这个名字！以至于这片埋葬着主神的土地上的人民真的以为自己罪孽深重！”
库克大声宣泄着自己的情绪，试图感染弗林做出那一个重要的决定。
“为什么要等待完美的时机？人活着有这么多变故，说不定你今天就死在了九剑的剑下，等到你咽气的时候，想到世间还残留的事业能安心闭眼么？放开手去搏一把不好么？作为一名武者只求问心无愧便是了。”
库克忘情的一甩衣袖，拨开了天边的阵阵黑云，落月镇中的罪民重新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之下。
库克的演说不可谓不动情，但弗林依旧眉间紧锁举棋不定。
“做决定吧，青眼狼王。”库克一咬牙，发出了最后的催促。
听到旧日的绰号，弗林长吁了一口气，最终吐出了五个字。
“抱歉，我拒绝。”
说完，剑圣便转身隐入了云丛。
“为什么？你这个懦夫！”库克怒不可遏的质问道，他明白以弗林天阶级别的身手，想逃避的话自己永远都追不上，但他深深的感到不甘心。
“这个世界真的需要那位神明么？”弗林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库克不禁神情一窒，他不敢相信，狼教这么多年在混乱之领苦苦抗争就是为了追随那位神灵，但贵为狼王的弗林居然会抱着这样的看法。
“胆小鬼。”库克不屑的啐了一声，即使身单影孤，他仍然不打算放弃自己的追求，这也是武魂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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