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嫣然 2

　　瑶山位于人界极北之地，此瑶山并非裴缨出生的那个瑶山。也是刚好同名，裴缨才选择在此地安家落户，当然更多的是另一个重要的原因。

　　瑶山底下的瑶城乃是大齐边境第一大城市，因天下第一家族轩辕而闻名天下。轩辕一族的强盛大多是因为他们的血统，也算是祖辈的余荫，族中人都勇猛好战，凡宗谱上排列在前的无不是战功赫赫，千百年来为殷朝立下了汗马功劳。

　　但其子孙中并不是人人都能冠以轩辕之姓，只要是家族子孙，弱冠之后皆要经历考验，然后上战场杀敌或为国除害，才能回到族中正是命名，因此，也有许多漂流在外的子孙一生无姓，潦倒至死。

　　这日正是六月初一，凯旋归来子孙的冠名之日。家族中的大家长都来到当年轩辕一族创始人轩辕年与王家王亦之比试的铸台之上。轩辕家子孙众多，现任族长轩辕厉坐在铸台中间，两边是六位长老，皆是银发白须。轩辕厉看上去四十多岁中年人模样，一脸肃穆，黑发束起，其间隐隐有银丝。

　　他对面是今年接受受礼的青年，只有三位。三人皆是一身劲装，中间一位袖口还沾染些血迹，在阳光下有些亮光，血迹还未干的样子。乃是族长独子，如今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轩辕谨。昨夜刚从北荒成功斩杀魔兽归来。

　　六位长老一齐为三人行礼，其中三人咬破手指分别在三位青年额上划上一条横线，大约半指长。另三位长老则是在宗谱上加上三人的名字，待仪式完成，六人便退到族长身后。

　　轩辕厉起身，看着面前的族人，内力外放，周身隐隐有白雾缭绕，更添气势。

　　长久以来轩辕一族为保证血脉的纯厚，只能内部通婚，但是也正是如此导致如今人丁不旺的局面。再加上现今并无战乱，轩辕一族的考验便设在了北荒魔兽聚集之地，北荒比起真正的战场更加危险，此次前去有十人，归来的只有三人而已。

　　“三月后便是七大门派比试之日，届时我族会派三名弟子前去，因此三日之后，所有我族弟子会有一场擂台赛，坚持到最后者获得前去资格，其余两名我与七位长老共同商议。”

　　底下众人虽然表面上无异议，暗地里却都在嚼舌。族长独子刚刚归来且尚年幼，根本没有获胜的可能，但经轩辕厉这么一说，如果他中途落败还可以由长老们推荐出去，这个名额明显就是内定了，却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但众人也只是心理藏着小九九也不说出来。

　　轩辕厉带着长老们离去后，其他人也渐渐散去，铸台上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只剩下一个身着灰衣的女子在铸台下清扫落叶，他们都没有注意，女子的脸虽对着地面，眼睛却在偷偷看着中间那位青年。她嫣红的唇已被咬的发白，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掩饰着什么。

　　是夜，弯月高高挂起，在外墙内洒下斑驳树影。

　　“嫣儿？”寂静的院内忽然传来人声。声音略带嘶哑，而且压低了声音，在月夜显得愈发令人莫名心慌。

　　何嫣坐在院墙上，冷眼看着底下的男子。

　　“嫣儿，你在这里。为何听见我却不回答？”男子抬头看见上面的何嫣，她还是穿着中午的那身灰衣，鬓角带灰，长发如瀑却粘上不少枯叶，一双鞋也是破破烂烂的，只是一双眼睛今夜格外明亮。他不在的这些日子她怕是受了许多苦了。

　　她背后是一轮弯弯的月亮，他抬头看见她刚好挡住了月光，就好像她在他心中一样，仅此一个便抵上所有。轩辕谨勾起一抹笑，显得越发英俊起来，他伸出手，想接她下来。

　　何嫣没有动作，只是看着他道“阿谨，放弃吧。”

　　他脸色严肃起来，薄唇抿成一线。

　　“我回来不是想听你一句放弃。”

　　早料道他会这样说，何嫣左手向腰间一抹，便是一把银剑。看的轩辕谨心头一紧，顿时脑中一片空白，她小小一个做杂活的女子，怎会有这样好的长剑？

　　“你不在这一年，我都知道了。灭门之仇，不得不报，还希望你告知你父亲，我上官家并非无后。”手中银剑稍动，一簇青丝便被割下。她顺手扔到他脚边，“从前你瞒我，我再不计较，你我之间，就此再无瓜葛。”

　　轩辕谨只是抬头看着她，她终于不再是那个整日躲在他身后的小姑娘，只是没想到她长大的那一刻，他却永远失去了她。原本他以为，只要自己不说，别人也看不出来，两人便是可以如此长久下去，以她的身份，虽说做不了正房，也是可以娶做妾氏的，到时候两人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不似这般偷偷摸摸。

　　一阵凉风吹来，斑驳的树影动了动，那簇青丝被风吹去，轩辕谨没有动，而她转身离去，身形隐藏在黑夜中。

　　她的身影，不是往日佝偻着腰，在他门口扫地的模样。

　　思及往事，他只是自嘲般的嘴角扯起一抹冷笑。

　　轩辕谨那日正好练完剑术，回房路上偶见一女子静静的在那儿扫着枯叶，全身都是灰尘。平时他几乎都不会注意这样一个小小的杂役，今日不知为何，转了身看着那瘦小的身子。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她回头，一双眼睛明亮的很，比过这夏季的烈日。

　　此后他多番询问，才知道她是吴妈之女。轩辕谨百般殷勤，她一开始冷面拒绝他。不过后来，一夜她因容貌姣好遭人调戏，那人也是一个小杂役，年纪稍长，将她骗到后院树林打算撕她衣服。她吓得六神无主，只是一个劲的尖叫。

　　这般戏码，哪个青年都会忍不住上前，这是一个女孩子对她说的。

　　尖叫声穿过这冷冷的黑夜，分外凄凉。

　　自是没有多少人会过来救她一个身份卑微的女子，况且在这轩辕府中，哪一位都不可得罪，否则自己的前途堪忧不说，家里亲属也难免会遭人报复。

　　轩辕谨恰好路过，见此景，当下喝住那男人。

　　两人过起手来。那人怀中有匕首，因好事被破坏，□□攻心，当下下了狠手，伤了他脸颊，几乎破了相。

　　何嫣一张小脸写满了惊恐，明亮的眼睛看着那道伤痕弥漫上了水汽。衣领大开，她赶紧捂住。发丝凌乱，白皙的脸在刚刚一番挣扎下染上胭脂般的红色。

　　那夜的清风，几乎迷了他的眼。

　　此后两人来往密切，常常夜中私会，他脸上的伤自是没什么大碍，旁人问起只说是树枝划了。

　　轩辕谨是长子，家族未来的依仗，招来许多关注。他以身份相压，才镇住了众人，这些流言蜚语才没有近父亲的耳中。

　　某日父亲与众位长老商议事情，他在一旁，恰好听见了一位长老提出的麒麟果一事。轩辕厉正值壮年且内力雄厚，心中早有打算去冲一冲那天人之界，想以己之力，完成轩辕一族多年来的大业。

　　长老们当然是支持，他们已经年老，再无成仙的可能，轩辕厉若有这份心，光耀门楣，子孙后代可享百年安康，何乐而不为？所以多年以来轩辕家四处搜寻那些奇珍异宝，帮助轩辕厉的功力更上一层楼。

　　说到此处，不得不提到了那麒麟果。

　　“麒麟果是天界之物，对这修仙之人自是帮助极大，可惜…”一位长老捋须叹息，摇摇头。

　　轩辕谨听着心中却是一喜，想着自己可以去仔细搜搜那麒麟果的下落，助父亲早日得道，如此一来父亲必会更加看重自己，到时候再向父亲提一提嫣儿的事情，便是水到渠成。

　　此时趴在横梁上的叶烛却是小鼻子一哼，这家伙自家几百年的基业不放在心上，倒是把那小丫头看的这么重，他老头子听了，不被他气死都算好的了，还想这着成全？痴人说梦罢，这人心性太过狭窄，终不是成大器者。不过思及另一桩事还是自己提出来的，又觉着这小子还是有些可怜的。

　　却是不知道，那轩辕谨初尝情滋味，脑子还热着呢，哪里会想这么多？

　　她下来晃悠许久，听了白狐的话，始终跟在这二人周围。这一段纠葛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不出几月，轩辕谨何嫣两人感情愈发深厚，都到了向天起誓永作伴侣的地步，这速度看的叶烛都有些咋舌。不过她想想平时白狐给她的戏折子，这两人在一起都三月了，这样应该是正常的。

　　轩辕谨一路追查麒麟果的下落，原本以他的能力根本找不到什么消息，但一日他偶然听见自己身边的小厮说起偏院的吴妈，原来是那麒麟果的主人上官家的人，小厮和吴妈关系好，吴妈看着他长大，自是会对他说些往事，老人家，又是没什么城府的，一日话家常便说出来了。

　　轩辕谨将此事埋在心里，择日偷偷寻了个由头，将吴妈一番威逼利诱，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一阵眩晕，他一腔热血被浇的冰冷。原本以为自己可以立功，找到麒麟果，却不想得知了这等可怕的消息。心中对何嫣的情谊顿时有些发虚了，嫣儿单纯，自己怎忍心揭穿她的身世？况且她在这轩辕府中做事多年，应该有了些情谊…年少的事，小孩子记不清楚的罢。

　　叶烛趴在树上偷笑，自己多番周折终于让他得了这消息，嘿嘿，之后便是一场大戏了罢？笑嘻嘻地再去那偏院，熟门熟路地找到了那扇小门，溜了进去。

　　今日小嫣儿又会给自己讲什么故事呢？不枉她天天趴着听墙角，今日定要听个有趣的。


　　(https://www.daowx.cc/bqge115195/6021968.html)


1秒记住笔趣岛：www.daowx.cc。手机版阅读网址：m.dao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