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章 平地起风波
程瀮是真恨啊。
程璟啊程璟，还真是阴魂不散啊，两世都盯准了顾长靖一人可着劲儿的祸害。只这一世，有她程瀮在，便定不会叫顾长靖重蹈了覆辙。
程瀮这些年来为了程错蛰伏不动，不惹事不生非，不争不抢不露锋芒。她将自己和弟弟保护得很好，安逸的生活几乎降低了她的戒心。
顾家的事情一出，她才猛然警觉，自己这一世的轨迹虽与前世不同了，可毕竟不是人人都能重来一回的。顾长靖，若无意外，他的命运必还是会与前世相同的。
程璟，只要他登了基，自己再怎么韬光养晦，顾长靖再怎么忠心耿耿，最终也还是会碍了他的眼。
所以，程璟不能称帝！
程瀮这一世安分守己地过了这么些年，并非是她忘记了前世的仇恨，只因着她的身份她不能太过显眼。
程璟一直没有与顾长靖搭上，程瀮又有弟弟要养，是以一直也是相安无事的。
程瀮想报仇，可她也不能直接对程璟下手。一个深宫中的公主，一个渐渐接手了朝堂之事的太子，身份差距太大，实力悬殊太大，程瀮几乎要放弃了。
就这么过下去也不错，嫁给顾长靖，养大弟弟，就这般过一生也不错。
可是啊，她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程璟会允顾长靖这般过一生吗？顾长靖不能，她又如何能？
程璟……顾长靖……
顾长靖……程璟……
要让朔帝厌弃程璟……程璟不能登基……
朔帝的身体越发的虚弱，眼看着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了，在那之前，程璟不能一直是太子……否则，他登基名正言顺……决不能让他那般得意！
太子身份身为重要，没了太子，其他皇子只会争斗得更加厉害，会不会动摇国家的根基呢？程瀮并不想将事情搞得那样大，国家动乱非她所愿……
但是找谁合作呢……
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
挨个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有可能与太子抗衡的皇子们，发现一个个儿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就算搬到了程璟，也不过是与虎谋皮罢了。谁又能保证那些皇子们不是第二个程璟……
“阿姐，想什么呢？”
程错回来半天了，程瀮一直是一个姿势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的，连他在面前走了几个来回都没有理会，程错便直接开口叫人了。
回过神，程瀮看向程错，小家伙正抿着嘴瞧着自己，很是担心的样子。
程错若是当了皇帝，他必是不会害了自己的。
这个想法一出来，程瀮顿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程瀮啊程瀮，你究竟是怎么了！连自己的亲弟弟也要算计了么？
“阿姐，怎么不说话？”
程错往前凑了凑，漆黑的眸子中是掩不住的担忧。
使劲晃晃脑袋，程瀮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给强压了下去，勉强扯起了一个微笑，“没什么。今日学了些什么？”
程错便笑着与她说起学堂中的事情，程瀮也配合着不时搭上几句，姐弟俩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哄着程错去歇息，程瀮回头便将程错的贴身内侍叫了来。
“说吧，今日阿错遇到何事？”
程瀮沉了脸不笑的时候浑身的威压让那个小内侍瑟瑟发抖。
名唤小成子的内侍跪在地上低了头不敢往上瞧，嗫嚅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连句话都说不好，要你何用！”程瀮一摔茶碗，磕出了“当啷”一声轻响。程错今日话太多，脸上有着刻意做出来的轻松，让程瀮不得不起疑，叫了小成子来见小成子吓成这样，便知道是果然有事了。只小成子总也说不出个整句，正好又触在程瀮的火气头上，程瀮便没了耐性。
小成子从未见五公主发过火，这一下更是吓得说不出话，结结巴巴甚是可怜。
梅娘回身给程瀮新续了杯茶，柔声劝道：“公主息怒，何必这般动肝火，莫气坏了身子。”又对小成子道：“有什么事情你只管说来，咱家公主素来宽和，你又和卑鄙怕成这样。”
小成子稍稍定了定心神，磕磕绊绊说着今日在国子监所遇到的事情。
程瀮越听脸越黑，心头火起蹭蹭直冒。
与程错一通进学的是几位差不多年龄的皇子，还有几位大臣家的伴读公子。程错一直与人相安无事，架不住有人仗着母妃受宠便耀武扬威。
十四皇子，大名程玥，母妃颇为受宠，惯得一个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在学堂中，大家都知道这位的性子，一直是忍让着的。
程错没了母妃，后宫中无人为其撑腰，程错又不愿自己姐姐为这等小事烦心，对于程玥的为难，一直是能过则过，素来不爱搭理他。程玥却当程错是个好欺负的，越发爱找茬起来。
只他不该拿着程错的名字做由头招惹程错，今日当着大伙儿的面上取笑程错的名字不好，笑他恋人带名便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程错一拳过去，将那笑得肆意的十四皇子捶到墙角哭鼻子去了，直嚷嚷着要回宫禀了母妃替他做主。
“有母妃了不起吗？”程瀮冷哼了一声，起身便往外走。
“公主您去做什么？”梅娘不敢怠慢，忙跟了上去。
程瀮闷着头一路往前跑，只跑到御书房门前，不待内侍通传便闯了进去，汗湿了一张小脸，显得甚是狼狈。
朔帝一见程瀮跑进来，先是皱了眉，继而看到程瀮的样子便缓了脸色。他这个女儿是最懂事的，今日这般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究竟是怎么回事？想着便问了一句，“怎么了？”
程瀮双膝一跪，眼中蓄满了雾气，直看得朔帝心疼不已，“怎么了这是，快起来说话。”
“父皇，阿弟被人耻笑，您当负其责！”程瀮一句话说得朔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再三追问之下明白了事情始末的朔帝黑了脸，“谁给他的胆子这般猖狂？！来人，将十四皇子带来御书房问话！”
程错的名字是朔帝给的，是朔帝为牢记自己之错给的。但这个错误，他自己能说能记，旁人却是说不得的，哪怕是他的另一个儿子。何况，程错这孩子一直在朔帝心中的印象颇为不错又有着故去皇贵妃的好感加成，朔帝对这孩子向来高看一眼。这样也显得自己长情不是？可现在有人拿着程错的名字做文章嘲笑程错，这岂不是笑朔帝对皇贵妃的一片深情？朔帝自然是不能忍的！
程玥来的很快，脸上一块大大的淤青甚是显眼，见了朔帝便哭丧着脸一脸“我委屈”的表情。
“跪下！”
不待程玥说话，朔帝便沉着脸喝了一声。
程玥看到程瀮也在书房，便明白了朔帝为何召自己来见。见朔帝发火儿，也不敢申辩，便跪在了地上。
“脸上怎么弄的？”朔帝一眼瞧见那块淤青。
程玥便以为转机来了，当即含了两泡泪，哭唧唧道：“回父皇，十二皇兄打的。”嘴一瘪就要哭出来。
朔帝哼了一声，“你十二皇兄无事打你做什么？”
程玥把到口的哭声憋了回去，一时不敢接话，他这父皇最近越发的喜怒无常，实在是不敢乱说话。
“小畜生好大的胆子！”朔帝摔了笔，“你十二皇兄之命是朕所赐，在你嘴里倒是成了笑话了？”
“孩儿不敢！”程玥一个头磕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朔帝正发着火，又听着外面通传贤妃到。
贤妃是程玥的生母，之前程玥被朔帝召来贤妃便觉得不对，叫了程玥的贴身内侍一问才知程玥是闯了祸了，紧着便过来求情了。
贤妃是宫中的老人了，朔帝什么脾性摸得是一清二楚。你说他平庸无能他都不带生气的，偏偏不能沾着女人。这人自诩多情深情痴情，程玥这事做的有点打他爹的脸了，怕是不能得了什么好果子吃。
怕自己儿子吃亏，贤妃便跟着来了。朔帝近年来越发爱召了她们这些旧人伴驾，贤妃最为得宠，与朔帝几十年的情分摆在这里，贤妃是想着来求个情的。
见朔帝的脸色不好，贤妃是个聪明人，忙上前端了茶水送过去，“陛下消消气，孩子小，不懂事，陛下慢慢教便是了。”
“朕哪来的闲工夫慢慢教他？朕那么多的儿子若是都这般不懂事朕岂不是要累死！你是怎么教他的！”朔帝一张口便带了火气，劈头盖脸说的贤妃面上无光。
眼看着就要演变成教育孩子该是谁的责任的问题，程瀮拉下了脸，“父皇，儿臣告退！”一跺脚，故意当着朔帝的面落了泪，掩面而去。
朔帝一瞬间又想起了自己召程玥来的目的，也不管贤妃还有话要说的样子，愣是没给贤妃再开口的机会。从自己对皇贵妃的深情一直到程错的赐名缘由，从皇贵妃的为朕牺牲到嘲笑程错便是嘲笑朕，噼里啪啦数落了程玥一顿，末了叫了贤妃，“去！领回去好好教导！朕的儿子哪能是这般薄情寡义之辈！”
贤妃灰溜溜领着儿子回了宫，心中将程瀮程错连着朔帝骂了个遍。内心里一直在爆粗口：去你娘的深情痴情！你深情痴情当着老娘的面去缅怀别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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