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落水的苏如意
进了门，李婉很快给她打了一盆热水来。
“麻烦婉姨了。”
钱阿宝正洗着脸，李婉却一双眼睛在儿子和钱阿宝身上不停地来回打转。她瞧见钱阿宝那篮子里的一截葱，顿时笑眯了眼。
李婉本觉着这姑娘机灵归机灵，于情一事上却是未开窍的。如今见到钱阿宝也在中秋夜折了葱，便当她对与自己的亲事也是有几分想法的。
脸上的胭脂被尽数擦干净，露出一张白嫩的巴掌大的小脸来，钱阿宝主动端起那水走出去，倒在了院子门口。
趁着钱阿宝离开这档子功夫，李婉连忙用胳膊肘杵了杵李成蹊，“刚刚怎么回事儿啊？我怎么瞧着阿宝这丫头今儿个怪害羞的？”
李成蹊轻笑一声，“她折葱的时候让我给碰见了。”
闻言，李婉不满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怎不等她折完了再出现。”她是知道折葱的意义的。
李成蹊失笑，正要解释，钱阿宝却已经走了进屋来。
李婉连忙笑眯眯地把她装着河灯的篮子递给她道：“这会儿村子外头都在放河灯祈月呢，快叫你成蹊大哥陪着你一起去！晚上天色暗，注意脚下别打滑！”
说完，李婉便将二人推赶着出了门。
她做的太过明显，钱阿宝隐约猜到了几分李婉的意思，本来就有些尴尬的心此刻更加不自在了。
“走吧，我带你去河边，早点放完灯早点回去休息。”李成蹊神色自然地拿过她手上的竹篮，帮她提着。
钱阿宝低低的“嗯”了一声，脑袋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这几个月也是忙的昏了头，忘记自己已经十三岁了。
这个年纪的姑娘，差不多要开始慢慢说亲了，姚氏近来似乎也有透露过这方面的意思。
往常一年也做不上两件新衣，她之前却给钱阿宝添置了整整四件新衣服。春夏秋冬各一套，并且花色款式都是适合少女的那种，而理由则是她已经长大了，家里又不穷了，自然不能拿旧衣裳来凑合。
但一想到自己的亲事，钱阿宝就有些发慌，她可不想刚及笄便早早出嫁，更可怕的是嫁给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人。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瞟了一眼身边的李成蹊。
与其在媒人那里四处相亲，她倒宁愿跟李成蹊过一辈子。
仔细算计起来，李成蹊也算得上是年轻有为，又相貌英武，还会功夫，家世也简单清白。
再说起性格人品，李成蹊稳重有担当，为人又风趣不显沉闷。
除此之外钱阿宝还发现他身上并没有传统的大男子主义，或许是因为和母亲相依为命的缘故，李成蹊难得地很尊重体贴女性。
反正她和李成蹊相处起来，还是感觉蛮自在舒服的。
这么一想，钱阿宝倒发现李成蹊实在算得上是十佳好丈夫的候选人了。
只是条件如此优秀的李成蹊，如今快要十九岁了也没成亲，极有可能是对方并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因为像李家这样的条件，不愁娶不到媳妇儿。
想到这里，钱阿宝微微有些沮丧起来。
她觉得李成蹊样样都好，哪里都合适，可不见得人家也觉得她好，毕竟她现在完全就是一颗刚长开的豆芽菜……
李成蹊见她一会儿眯眼思考，一会儿失落叹气的样子，不由好笑地问道：“想什么呢？一直都不说话。”
钱阿宝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没想什么，到河边了，我们去放灯吧！”
话音落下，她便瞧见远处和钱子铭站在一起的梁春杏正在向她招手，连忙快步走了过去。
月色和灯光的映照下，虽然看不太清梁春杏和钱子铭二人的脸色，但钱阿宝却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流动着一丝暧昧的气息，顿时笑眯了眼。
“咦，你这裙角怎么回事？”钱阿宝眼尖地瞧见梁春杏的裙角沾了一大块污泥。
闻言，梁春杏有些气鼓鼓地道：“能怎么回事？还不是被苏如意踩的，大晚上的走路也不看着些，穿的像奔丧……咳咳……”
要不是顾及到钱子铭就在身边，估计她已经早和往常一样喋喋不休地抱怨起苏如意来了。
顺着梁春杏的眼光，钱阿宝这才发现苏如意正提着花灯在不远处的河岸上站着。
今日中秋祈月，她一身装扮却与周围格格不入。
河滩边的小丫头和少女们大多穿着粉红、桃红或是宝蓝一类富贵喜庆的衣裳，而苏如意却从头到尾一身素白。
她本来就长的秀雅大方，这一身打扮在月色之下到是颇有几分仙子下凡的味道，只是脸上那神情却与凡尘脱俗的仙子沾不上一点边。
苏如意一脸郁郁寡欢的神情，脸上似乎有着散不开的雾霾和凄色，怪不得梁春杏吐槽她穿的像奔丧。
这副样子叫旁人看到了的确扫兴得很，也怪不得村里的姑娘们此刻都绕着她远远的，独留她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儿发呆。
钱阿宝看了两眼便收回了神色，心里猜测苏如意约莫是在为自己的亲事伤神。
“好啦！我们去放花灯吧！”钱阿宝一拍手道，从李成蹊提着的竹篮里拿出了一盏精致小巧的花灯。
河岸有些高，村里的少女们都聚集在斜坡下的浅滩边，浅滩边有着小木舟停靠着，可以坐上去划到河中央点花灯。
一艘小木舟正好容得下四个人，钱阿宝便带着李成蹊三人坐了上去，李成蹊则主动地站在船头划起桨来。
“李大哥，我们去河中央！”梁春杏一脸兴奋地指着远处说道，“就是花灯最多的哪里！”
浅滩边有许多被点亮的烛光的花灯随波逐流直河中央，月色下，整条河都被各式各样的花灯所点亮，仿佛是一道地面上的星河，画面美不胜收。
李成蹊将船停在河中央，钱阿宝则一脸星星眼的伸手去摆弄起河水来。
捞到一朵不知谁的莲花灯，钱阿宝借着里面的烛芯将自己和梁春杏的灯点亮，便又将烛芯安了回去放入了河中。
提着花灯，一红一绿的两个小姑娘对坐着闭上眼许愿起来，见到这一幕，李成蹊忍不住会心地一笑。
远处岸上神色恍惚的苏如意也瞧见了那一幕，她是知道梁春杏心悦钱子铭的，此刻见到船上四人欢声笑语的模样与自己的凄凉分外不同，心中忍不住一刺。眼中也酸涩起来。
摸了摸花灯，苏如意也想把花灯点燃放入河中，然她眼神幽幽地看了一眼远处拥挤的河滩，又有些犹豫了起来。
这一犹豫间，手里的花灯没拿稳，一下子掉在了河岸的斜坡上。
看着挂在秋草上的花灯，苏如意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伸出绣鞋靠过去，试图将花灯捡起来。
然而秋夜的河边脚下湿滑，她才把脚伸出去，立刻就“噗通”一声滑入了河中。
正在河中央赏灯的四人立刻就听到远处传来的一声尖叫和落水声。
钱阿宝下意识地将目光往声音得来源处一转，便发现了苏如意的异样。
“有人掉下河了！是苏如意！”梁春杏“蹭”的一下站起来高声叫道。
听到有人落河，李成蹊下意识地就要往河中一跃，然而听到苏如意这三个字时，他的身形又硬生生停滞了下来。
李成蹊微微一皱眉，他可没忘记苏如意已经及笄了。
对方不是钱阿宝那种小姑娘，若是就这样跳下河去救她，村里一定会掀起狂风骤雨。
想到这里，李成蹊顿时犹豫了起来。
这份犹豫倒不是他不想去救苏如意，而是苏如意平日在村子里时，有隐隐约约有些不大看得惯他的样子。
这姑娘喜欢文俊秀气的男子，一直嫌弃他这样的半个武夫粗人，若是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救起，染污了对方的青白，指不定要将他恨个半死。
虽是这样想着，李成蹊还是迅速地划动着船桨往苏如意的方向靠近。
钱阿宝也一脸焦急地看着在河水里扑腾的苏如意，大过节的闹出人命来可就不好了！
苏如意一边狼狈地挣扎，一边朝她们呼救，然小舟离河岸有着不短的一段距离，才划过了大半段河路的时候，苏如意已经挣扎不动了。
看着就要沉入河底的苏如意，钱阿宝心下一紧。
人命关天，这种要紧关头她也顾不得什么了，立刻便跃入了河中朝苏如意游了过去。
幸好她是会游泳的，在河中扑腾的钱阿宝如是想到。
“阿宝！”看着她突然跃入河中，钱子铭顿时吓的脸色发白，声音都失了真。
李成蹊也是脸色一紧，他不过两息之间犹豫的功夫，这丫头居然就自己跳了下去！
而刚捉住苏如意的钱阿宝听到钱子铭的呼唤，这才心中猛地一震，开始懊恼起自己的冲动来。
她怎么就忘了，原身根本是不会水性的！
幸好这段距离很短，钱阿宝揪着苏如意，连忙装作不会水性的往河岸边扑腾起来。
河岸的斜坡泥土湿润，滑不溜手，怪不得苏如意刚刚爬不上去。
钱阿宝一手揪着像死狗一样的苏如意的衣领，一手紧紧地抓着河岸处长长的芦苇，心中叫苦不迭起来。
幸好，她左手刚抓住芦苇草，身后的小舟便已经迅速地靠了过来。
这么短的距离，扑腾几下也是能游过去的，只盼着她能在钱子铭几个人面前蒙混过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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