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灭族前夜（上）
宴会的前一天夜里，麒麟山上空盘旋着一只浑身漆黑的战鹰，那鹰有着血红色凌厉的眸子，紧紧盯着山腰上的古宅。
杜鹃鸟一声清脆长鸣，唤醒了废宅中昏昏欲睡的曲檀。
只见他眉头紧紧地皱着，这可怜的鸟明显是扰了他的清梦。
曲檀像一个嗜血的魔王，破空一抓，两只杜鹃鸟瞬间毙命，哀嚎声都来不及发出来，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直直地向下跌落。
屋外的禁制再一次被触动，黑鹰用尖利的爪，以蛮力硬生生地将结界撕开了一个口子，但自己的一双爪子也瞬间鲜血淋漓，炙热难耐。
“属下参见主人。”黑鹰化了人形，是一个二十几岁的黑衣少年，一双红眸熠熠生辉，他单膝跪地，向曲檀昭示着他的忠诚。
“你是谁？”曲檀抬了抬眼皮，一副极度慵懒的样子，这宅子最近的客人可真是多啊，曲檀心中冷笑着。
黑衣少年眼睛眯了起来，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的样子。
“属下凌天，是您座下右使，执掌族内司法事务。”凌天微微颔首，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可任曲檀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有这个人的存在。
“那么，我是谁？”曲檀手肘倚着床铺，清幽的目光向凌天看来。凌天心下一个激灵，满身的血液都跟着沸腾了起来，一双手抑制不住地想要颤抖。
看来他还没完全回忆起他的身世，那他那力量应该是也还没有找回，不然他又怎会被囚禁在这里。
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一丝杀意闪过眼底，只见凌天倏地挺起身，伴随着一声清厉长鸣化了黑鹰模样。凌天此时的身形暴涨几倍，一双锋利猎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曲檀心脏抓去，速度之快令人瞠目。
床上半倚着的少年却不躲不闪，仿佛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般，眼都不眨一下，依旧颓废地躺着。
凌天大喜，看来这次，一定能一举成功取他性命，为自己死去的亲人报仇雪恨。
他等这一天，可是等了千万年。
鹰族本就以速度著称，更何况凌天是族内右使，与左使并列仅次于大长老之下，功力自然了得。鹰族的身形之快，再无其他种族可以媲美。
“嗷”的一声惨叫划破天际，就在凌天以为马上就要取了曲檀性命之际，曲檀忽然身影一虚，在他眼皮底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凌天还来不及诧异，爪子就被一团黑气包裹起来，浑身上下像烈火焚烧般疼痛难忍。
此时的曲檀身形如同鬼魅，竟比凌天还要快上三分，只一眨眼的功夫就躲开凌天的攻击，绕到了他的身后，手又稍稍一挥，边化作一团黑气将他制住。
曲檀的修为虽然只恢复了十之三四，但那曾经吞天噬地的黑暗力量，要制服凌天还是容易的很。
曲檀慢慢悠悠地坐在了椅子上，眼眸抬了抬，看了眼悬在半空中，任他如何挣扎都逃不脱束缚的凌天，冷冷地道了一句：“不知死活的东西。”
“你......你已经恢复了修为。”凌天此时的内心满满的都是绝望，以他主上昔日的无上修为，自己恐怕下一秒就要灰飞烟灭了，只是他家人的仇......
凌天的一双红眸，竟染上了晶莹的泪，他又有何颜面去见他的爹娘，和他那心心念念的姑娘。
曲檀手再一扬，一股巨大的冲力注入了凌天的体内。
凌天闭上眼，已经准备好迎接即将到来的死亡。若有来生，自己一定要找到他，再将他碎尸万段。
“怎么，堂堂七尺男儿，这就吓破了胆子吗？”冰冷的口吻，带着十足的嘲讽意味。
凌天睁开眼，眼前并不是无边的地狱火海，他昔日的主子正冷眼看着他。
他还没有死！
凌天身子猛地一动，挣扎着便要再取曲檀性命，但那胳膊刚一动，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便传了上来。
凌天这才发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笼罩着自己的心脏，那正是曲檀以自身修为打入他体内的，但凡曲檀掐诀催动，自己立即便会血脉喷张而死。
“阴险，你觉得这样我便会再次臣服你吗！”凌天愤恨地唾了一口，将脸转向了一边。
一旁的曲檀轻轻地笑了笑，袖口一扬双手负于身后，对着凌天说道：“给本公子倒杯茶，如何？”
那是极其戏虐的口吻，凌天双手握拳，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只能怔怔地任由曲檀摆布。
“如果你想找我寻仇，就应当等你有了那个实力。但在这之前，你最好给我有命活着。”曲檀缓慢踱步至他身前，微伏下身子看着倔强的少年。
“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曲檀一只修长的手捏住了凌天的下巴，将他的头硬生生地掰了过来，一双血红色眼睛对上了他的黑眸。
原来这个大魔头的记忆还没完全恢复。
他说的没错，想要复仇，他自己也要先有命活下来才行，等到他有了那个能力，再动手也不迟。在这之前，还得忍辱负重些。
“回...回主人，主人名唤胤墨。”
胤墨......
记忆一瞬间如潮水般将曲檀推进一个巨大的深渊。
那时小小的他被父母抛弃，只因他生了一双黑瞳。
他辗转去了许多村子，遭尽了人间的冷眼。
因为自小继承了上古神的黑暗力量，他天生就是一双黑色的眼睛，在族人的红瞳中便显得十分异样。
在鹰族的族谱上，千万年前曾出现过一个孩子天生黑瞳，长大成人后以绝压鹰王的力量占领了整个鹰族，却十分自负的向天族发起了挑战。
结果被天族镇压，损失了无数鹰族子民，鹰族从此也被天族视为不详之族，举族上下被列为魔，从此被各种族排斥，鹰族耗时千百年成才逐渐恢复了些元气。
而如今他的出现，让族人一度陷入了恐慌，人们哀嚎着奔走相告，害怕历史将在这个孩子身上重演。
可他自己知道，并没有什么黑暗力量曾在他身上生长过，不然他又怎能任人欺凌。
又一次被自己族里的孩子围攻后，小小的雏鹰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地涌出眼眶。
“真是只漂亮的小雏鹰。”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他头上响起。
还是第一次有人夸他漂亮，他抬头睁大了眼，望着眼前人。是个可爱的孩子，正向着他走来，身着水蓝色的锦袍，白玉冠上嵌北海明珠，袍子上金丝滚边绣着蛟龙的模样。
这孩子才是真的漂亮，自己终日遭人嫌弃，不过是贱命一条。他本想再看清楚些，却忽地想起自己的黑瞳，又害怕的垂下了头。
“你叫什么名字？”孩子将小鹰捧起来，左右端详着。
小雏鹰的脑袋晃了晃，仿佛对名字这个词很是陌生。
男孩把小鹰抱了起来，喃喃道：“看来你是没有名字，但你身体里却有这样惊人的力量。”孩子是天族的谪孙，只一眼就看的出小鹰黑眸下隐藏着的巨大力量。
“你这黑瞳生的十分好看，我姓胤，便叫你胤墨如何，你跟我回去，我可以求父亲让你做我的飞行坐骑。”稚嫩的童声回荡在曲檀的耳边，久久难以离去。
“应儿。”男子严肃的呼喊声传来，孩子赶忙将小鹰揣进了怀里，转身向着父亲跑去。
“我的名字是......胤墨，胤墨。”曲檀反复重复着自己的名字，脑袋止不住的眩晕，他欣长的身子晃了两晃，一双手撑在了桌边儿上。
就在这时，废宅的木门再一次被推开了，两个麒麟族的铁血士兵走了进来，眼神跳过地上的鹰，直直地向曲檀走来。
“曲檀少主，火麒麟王有请。”
见曲檀不答话，也不动，只怔怔地站在那里，二人只当他是因为常年囚禁已经痴傻，于是一左一右地架了他的胳膊，直接将他拖出了院子。
废宅角落里，凌天依旧被缚着双手，眼里尽是失落与绝望。
金色殿堂上，老麒麟王站在王座前负着手，月枫大人一身紫袍站在大殿一侧。
士兵将曲檀带了上来，将他按在地上，强行对他们至高无上的王叩首。
“启禀吾王，曲檀少主已痴傻，我等一路架他来此都不曾听他说过一句话。”士兵禀报完便退了下去，整个大殿空荡荡的，只余曲檀一人跪在殿中央。
所有的回忆在胤墨的脑子里终于连成了一串，手臂青筋暴涨，曾属于他的力量正一点一点地回到他的体内。
“檀儿？”座上老麒麟王试探性的唤了一声他的儿子，曲檀还是一副怔怔出神的样子，完全不理会周遭的任何声响。
“月枫大人可有办法？”老麒麟王将目光转向了站在一旁的月枫，曲檀这个痴痴傻傻的样子完全没法去代替曲桦。
“老臣可以一试。”月枫大人的一张脸完全掩在袍帽下，他的星杖一挥，嘴唇微微开合，念出了晦涩难懂的咒语。
“起。”月枫大人星杖一挑，一束紫光朝着曲檀欺了过去，自他头顶迅速地钻入。
就在紫光入了曲檀身体的一瞬间，他的眼里突然闪过一丝紫光，紧接着双目浑浊，眼神空洞，似不受自己控制般，双手交叠朝着麒麟王恭敬一拜。
“参见父王，父王深夜唤儿臣来有何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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