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我像过去的七万年一样，折了新鲜的桃花插入瓶中，又让迷谷端来一盆水，为师父擦脸擦手，正当我打湿了帕子抬起师父的手准备擦的时候，忽然发现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是温度！师父的手虽然还是不像常人那般温热，却比之前那种冰凉强上一些，而且，似乎也没有之前那么僵硬了！难道……
我心中一凛，仔细看去，确实不一样了！师父的脸和手上虽然还是苍白，却比之前的惨白多了一抹血色，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师父这是要回来了吗？
这个让我一直不敢去触碰的答案此时像是叫醒了我全身的血液，我失控的抓紧师父的手，使劲揉搓着，希望能使它变的更加温热。
半晌，气馁的发现没有什么成效，无比失落的再次跪坐在师父躺着的冰榻旁边，“师父要回来了”这个想法在我的脑海里激荡，令我没办法去静下心思去思考，只知道，在我终于勉强定下心思的时候，才发现，脸上早已被不知何时就泛滥的泪水沾的一片湿濡。
七万年了！我等这一天等的太久太久了，七万年，几千万个日日夜夜，我守着这一个无望的念想，如今总算是看到了一丝曙光。由不得我不激动！
我随手布下一个仙障，正待要使用追魂术进入师父的识海查探一番，却因为刚历过天劫，境界不稳，吐出一口血来。正想勉力施为，就听到洞口传来脚步声。
“小五！”四哥那含着焦急与心疼的声音响起，我才想起来四哥与折颜还守在洞外，有折颜在，一定能搞清楚师父身上的变化是何缘由。
“折颜！折颜你快来看看师父！师父他是不是要醒了？他身上没有之前那么冰凉了！”
“你啊，方才可是要用追魂术？你可还记得你刚刚历完天劫，境界不稳正需好好巩固？怎么如此不在乎自己！你要是倒了墨渊醒来岂不难过？”
“折颜你是说，师父他……他真的……要回来了吗？”我勉强抑制住将要跳出来的那颗心，满怀希望的看向折颜，期盼他能告诉我那个想要的答案。
“是啊，经过了这七万年，墨渊他，这次大概是真的要回来了！早前你失踪了那么些年，他的仙体却安好无损，我便猜着他或许快要回来了，只是……”折颜的面上显出一丝疑惑。
“只是什么？”
“我之前便用追魂术查探过，却发现他的元神并不在此处。我想过了，也许是他已经将破碎的元神修补好了，只是元神太过虚弱，没有办法回到自己的仙体，所以……”
折颜这欲言又止的真是急死人了！
“所以什么？你快说呀！师父的元神会在哪里？”
“你别急呀，我也是猜测，他的元神既不在此处，那么只会是找个地方温养元神去了，至于如何温养这元神，我倒是有两个想法，一个便是下凡历劫，借助凡人的身体来修护元神；还有一个便是借助别人的仙气，在别人的识海里滋养元神。”
“那师父会是哪一种呢？我们该怎样才能找到他？”
“怎么找到他？我也不知道。”折颜摊开手表示无能为力。
原来，要借助别人的识海温养元神需得那人修为强大仙力浑厚才行，怎么也得上神阶品的才能做到，放在如今这四海八荒，怕是真没几个人能达到这要求，除了我们青丘白家这几个，也就是折颜和东华帝君能做到了，可是这样的话我们怎会不知？至于寻常神仙，那微薄的仙力要支撑两个元神的吸收必然是不足的，只会让人虚弱不堪。
若说是下凡历劫的话，这茫茫人海，想要找寻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实在是不容易。
不过，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有希望了。折颜说，若没有借助外力，师父的元神要温养好，还得几百上千年。几万年都等了，再等上几千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我不这样想。虽然几千年相比七万年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但于我来说却太过漫长。既已知道有了希望，如何还能再安稳等下去？我自然是上天入地也要寻到师父的元神帮他尽快恢复的。
看过师父，我总算能勉强放下心来静养，小九被二哥捉回来勒令她留在狐狸洞照顾我，这小丫头得知我便是天宫那个凡人素素，愧疚极了，一个劲儿的责怪自己。哭的一发不可收拾，差点没把我的狐狸洞给淹了。
我还记得她刚回来那天……
“姑姑！姑姑你回来了！姑姑这些年你去哪了？你都不想小九吗？小九可想姑姑了！”小九一看到我就像乳燕归巢一般扑向了我，把我抱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哦？是想我还是想帝君啊？我怎么记得你这丫头在天宫过的甚是乐不思蜀啊！还有空想我这个姑姑？”
“姑姑……”小丫头不依了，抱住我的手臂摇啊摇，摇的我头晕眼花。
“别摇了别摇了，姑姑这一身老骨头要被你摇散了！”
“什么老骨头？姑姑可一点都不老，姑姑是这四海八荒第一绝色，怎能说自己是老骨头呢！对了姑姑，您可千万不要嫁给那天族太子，那个太子配不上你！”
小九忽然一本正经的跟我说。我自是知道她这话何意。要说起来，在天宫那些日子，除了奈奈对我一直尽心尽力的照料，余下的也就是小九这丫头，常常化作一只红狐狸来陪我。虽然那时候我们是见面不相识，心里却还是感慨于小九这一片赤子之心。到底跟着我这几万年没把她养歪了。心里却还是想逗逗她，看看她能说出些什么道理来。
“哦？你倒是说说看，那太子怎么就配不上你姑姑我了？人家可都说你姑姑这个青丘老太婆配不上太子殿下呢！”
“谁敢说姑姑是老太婆？小九去找她理论去！姑姑哪里老了？姑姑明明天生丽质、花容月貌，是这四海八荒第一绝色。若老太婆都像姑姑这样，那小九也愿意做老太婆。
哎呀我要说什么来着？又被姑姑带歪了！
对了姑姑，那太子一点都不好，那太子与姑姑有着婚约，居然还去招惹别人，还带了一个凡人上天宫，可是他待那凡人一点都不好，天宫里的神仙都欺负那凡人，太子也不理会，听说还亲手剜了那凡人的一双眼睛。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姑姑？”
“姑姑知道。小九说的可是那凡人素素？”
“姑姑知道？”红狐狸凤九颇为惊讶的望着我，显然不明白我怎么会知道。要知道我除了还在昆仑虚做弟子的时候曾和师父一同上过九重天，其他时间再没去过。只因我们家的人都对那天族的人没甚好印象。
“知道。因为那素素就是你姑姑我啊！”小九大概是被我这一句话吓到了，愣愣的，一脸呆萌的样子甚是可爱，让我忍不住又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
“可还记得，姑姑失踪前那一夜你跟着姑姑去了昆仑虚？后来姑姑去封印了擎苍，却因法力低微也被擎苍反封印了记忆、法力和容貌扔在了东荒俊疾山，之后我便是在那里遇见了天族太子夜华。彼时我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他骗我说没有婚配，于是就和他拜了东荒大泽成了亲。后来因闯出了他布下的仙障被天君发现，抓上了天宫，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小九听了我的话愣愣的看着我，半晌回不过神来。许久，才“哇”的一声哭出来，“姑姑……原来，那个素素姑娘便是姑姑，可怜姑姑明明封印了擎苍，为四海八荒立下大功却被如此对待……都怪小九，不好好修炼，与姑姑相处那么久居然都没认出来是姑姑，是小九没用，没能保护好姑姑……”
这丫头，竟自责起来。我将她搂在怀里，一下一下的安抚着她的情绪。
“傻丫头，这如何能怪你？那擎苍的封印岂是那般容易破解的？若非姑姑跳下了诛仙台被诛仙台的戾气劈开了封印，姑姑如今也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呢！
乖啊，快别哭了！这不怪你。何况你那时还常常化作小狐狸来陪我呢，虽我当时并没认出你，但也知道你是好意。
你若实在难过，便好好陪姑姑一段日子吧。姑姑这些年没回来，可想念小九烧的饭食了。”
然而接下来的日子我发现我错了，就算是想要哄小九，也不该用这个借口，虽然其实也不算是借口，毕竟小九可是我们白家几代以来唯一一个下得了厨房的小狐狸。
可是小九，你确定不是想要把你姑姑我喂肥了好吃狐狸肉吗？这才几天的功夫，我已经被喂得胖了一圈，这再喂上一阵子，我只怕要变成史上最胖的女上神了！
就在小九回来没两天，折颜又来了一趟。
折颜告诉我，他刚刚去天宫走了一趟，去给天族太子夜华瞧病。
原来，夜华在素素调下诛仙台之后也随着跳了下去想要把素素拉上去，可是没抓住，被他三叔还有天君给救了回去，只是到底被诛仙台的戾气所伤，再加上其他的伤，一时间竟十分危急，连药王也没法子，只能渡修为救命。只是他们没能取来神芝草，这才请了折颜去。
我知道折颜告诉我这些的用意，无非是想要我认清自己的心意，看清楚自己心里可还有夜华，是否真的要退婚，毕竟夜华为了我跳了诛仙台，看样子也是用情很深。
可是他不明白，在夜华给我定了罪，亲自来挖我眼睛的那一刻，我就弃了他了。彼时我虽然柔弱了一些，但骨子里的刚性还在，虽比不得在青丘、在昆仑虚的恣意妄为，却也是受不得委屈的。
而夜华他不但冤枉了我给我定了莫须有的罪名，还亲手剜了我的眼睛给另一个女人，他便已然是辜负了我，违背了我们的誓言，什么情什么意在那一刻也都消散了，如何还会在意他？
我便是这样的性子，爱憎分明！他既然负了我，便再也不能回头！
折颜大约总算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便不再提这茬，却又提起了结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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