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入云深处亦沾衣
孙治文居然还敢公然出现。
何之焕实在佩服孙治文的勇气，他孙治文难道不知道梁幼申正在策划着要杀他么。
何之焕上前一步，却被梁幼申拦住。看见梁军长用眼神示意自己，何之焕只好隐忍不发。这是财政部长陆莜辰家，不可造次。
孙治文却对着他们狡黠的一笑，似乎刚刚才看到他们。
何之焕恨不得把孙治文给手撕了。
但那孙治文实在不知何之焕的心理活动，也没有从何之焕扭曲的脸上看出任何端倪来。
孙治文居然一步一步朝着他们走过来。
何之焕的拳头已经默默攥紧，牙齿咬的咯咯响，只要梁军长一声令下，他就可以毙了这厮。
“赵妹妹！”老远都能听到沈家七弟的声音。
沈善时远远地就看到了嵘荻，迫不及待地就要走过来。沈善时一张稚嫩的脸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他简直控制不住他自己。
沈家七弟面目姣好，明眸皓齿，长的几乎有点太过于白净秀气。
若是再过几年，指不定沈善时也能迷倒不少少女。但现在他实在是太嫩了一点，二十一岁的人看上去就像个十七八的。
“梁军长，梁军长！”孙治文已经在梁幼申对面了。
孙治文瞟了一眼梁幼申看的那个方向，一脸坏笑地对他说：“梁军长，好久没见了。不是你躲着我罢？”
“孙旅长，今时不同往日，在陆苇枫部下可还开心？”
孙治文不理睬梁幼申明里暗里的嘲讽，仍是笑着：“现在的老朋友见面都兴握手，不知梁军长可否赏光与孙某也握个手？”
孙治文把自己的右手率先伸了出去，也全然不理会何之焕怒气冲冲的眼神。要说孙治文看着何之焕明明想把自己吃了的心都有了却又无能为力，他反而觉得有点好笑。
何之焕这人过于简单，不足为虑。
梁幼申面无表情，让孙治文等了一会，却还是伸了手。
“赵妹妹，我......”沈家七弟这句话没能说完，一个男子居然截了他的道。
沈家七弟嫌恶地盯着自己突然之间冒出来挡在自己和嵘荻面前的人，他真的很想把这个障碍推开。
手指骨节喀拉喀啦地响，孙治文想把手抽出来，梁幼申却握的更紧。
孙治文的假笑如同一张蜕去的死皮僵在他的脸上，眉头也蹙了起来。梁幼申的力气真大，孙治文要吃不消了。
孙治文大声喊了一声“梁军长”，才算把梁幼申的目光给收回来。
梁军长放开孙治文的手，却没半点歉意。孙治文揉着自己的手，瞥见了何之焕嘲讽的眼神，他心中更是暗自不爽，却也不好发作。
嵘荻他们也听到了那声中气十足的“梁军长”，齐刷刷地看过去，嵘荻也转头看。
梁幼申的背影对着嵘荻他们，嵘荻的目光正好对上孙治文玩味的眼神，嵘荻赶紧转回了头。
这个人的目光就跟一年前她在豁蒙楼外面撞到的那个人的目光是一样的。
一年了，嵘荻早已记不清那个在豁蒙楼外面的人，但那凶狠的目光却一直在她脑中挥之不去。什么样的人才会有那样狠厉的目光。
嵘荻对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女孩微微一笑。
只见那女孩穿着西式男猎装，下为马裤，高靴，头戴一顶毡帽，一身飒爽的戎装打扮。她的头发也是短剌剌的，倒是眉目清朗，红唇齿白，不然嵘荻真要被她给骗过去。
沈家七弟也看到了嵘荻如沐春风的笑容，心中妒火一阵一阵在燃烧。
他的赵妹妹居然对着另外一个男人笑了，莫非他们俩认识。难道说他的赵妹妹已经名花有主，太大的打击，沈家七弟觉得一阵气闷，他想找个地方坐坐。
“你真好看。”那女孩也是个心直口快的，这在沈家七弟看来更像是调情了。
沈家七弟连忙走到嵘荻的另一侧去，至少得让她们先看见他。
“谢谢，你也很帅气。”
沈家七弟没料到局势会如此失控，他有点手足无措了。
沈家七弟想自己要是再不出手嵘荻就要被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无名小子抢走了，他绝不容许，便想转移一下嵘荻的注意力，谁知那小子一点插话的机会都不给他。
“赵小姐，我请你跳支舞可以么？”那小子居然提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要求，明明是他沈善时先来的。
“你认得我？”
那女孩点了点头，嵘荻从她的眼神里读出来她似乎有什么话想告诉自己。
沈家七弟在一旁是手忙脚乱，他想做点什么来扭转局面。
却还是被那小子捷足先登，嵘荻把手覆在了“他”的手之上。
沈家七弟看着嵘荻和那小子双双离去的背影，他只想哭泣。
......
“嗳，嵘荻，和你跳舞的那个是谁，你们在说点什么啊？”林曼筠一边用吸管吸着荷兰水，一边问道。
林曼筠的气息还有点喘，脸也红扑扑的，她刚刚也跳了一支舞。
刚刚林曼筠就很想听嵘荻和那个自己不认识的男人究竟在窃窃私语点什么，只是可恨她那个舞伴一直拉着她绕圈，绕的林曼筠都头疼。
林曼筠早就看见梁军长了，只是好奇他怎么还没来请嵘荻跳舞。照林曼筠看，嵘荻还是和梁军长在一起最好，她尤其不喜欢沈家七弟，也特别讨厌那小屁孩老是缠着嵘荻。
“没说什么。”嵘荻淡淡地说了一句。
嵘荻也觉得有点怪怪的，和女孩跳舞对她来说还是第一次。虽然那女孩的确是有事要告诉自己，且这首舞曲很快就停了。她们便也就此别过。
林曼筠心里更痒痒了，越是不告诉她她就更想知道啊。
陈莎梨带着两瓶汽水回来了，递了一杯给嵘荻，自己也在嵘荻对面坐下。
坐在沙发上的林曼筠看到了右边的陈莎梨，发现陈莎梨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于是，林曼筠用手肘拱了一下陈莎梨，打趣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你也若有所思的样子？”
陈莎梨却没有注意到。
这时，嵘荻也看着一手抱着汽水瓶的陈莎梨，发现她今日是有点异常。
“莎梨，发生什么事了么？”嵘荻关切地问道。
嵘荻有点隐隐的担心，那个老僧人的预言已经让她的父亲入狱，母亲住院，嵘荻真的不想再见到身边的人发生什么意外了。
说起来，嵘荻本来也不想来的，但父亲催着她来，说财政部长设的宴会他自己来不了就算了，嵘荻得来露个脸送个礼什么的。
今天是八月的第一天，嵘荻还真的不太想出门。对于这些应酬的，嵘荻还真没有一次是想过来的，她只觉得是浪费时间。
试想如果能把这个时间用在学习其他的技艺上该多好，但嵘荻为了帮自己的父亲，也是身不由己。
从小父母对嵘荻就是极好的，绝不会短了嵘荻什么东西，嵘荻自然也想要做个孝顺的女儿。
待到看见陆莜辰时，嵘荻倒是记起上次梁幼申和一众人等在她家吃饭的那日，其中有一个就是财政部长陆莜辰，就属他的头发秃的最厉害。
脑后门全光，周围却像一个锅盖一般围成一圈发，颇有点地中海的意味，陆莜辰的秃头实在令人印象深刻，想不记住都难。
据说这陆莜辰也是来头不小，以前不仅是财政次部长，在南京，北京，上海的生意也是做的风生水起。
现在陆莜辰是官升一阶，从财政次部长摇身一变成财政部长，因此才设宴庆祝升迁。
陆莜辰家还是有一个千金，叫陆秀娅，人如其名，秀气婉丽，就是性子太过娇纵了些。陆秀娅也是不少青年才俊趋之若鹜的对象，只是今夜不知为何却一直没看见她。
嵘荻把自己的手置于陈莎梨的手之上时，陈莎梨才跳了一跳，如梦初醒的样子。
陈莎梨对着眯着眼看她和睁着迷惘大眼瞧她的林曼筠和嵘荻苍白一笑，也没有说什么。
“嵘荻，你在这儿呀？”是曼珠姐。曼珠姐身后跟着沈三哥。
他们似乎才刚来，林曼珠穿着一件淡青印花华尔纱长旗袍，披了一个淡蓝色的披肩，落落大方。
“四姐，你们也来了？”林曼筠无聊的发霉，总算找到一个注意力的转移点。
林曼筠记得，过去一年没见过自家四姐出来应酬过，四姐每天都躲在家里，自己又忙，节假日什么的又都在杭州过，倒是没有机会看见四姐。
“刚来的，你们在这里很久了么？”
嵘荻端详着曼珠姐，她觉得曼珠姐看起来还是有几分苍白。嵘荻也不知道那天在度荷庙究竟发生了什么，齐大哥自此之后倒是没再找过自己。
“也不是。”林曼筠突然眼睛一亮，站了起来，绕过嵘荻，走到了嵘荻边上。
“四姐，借下姐夫，可以么？”林曼筠的一双大眼亮亮的，里头满是渴慕。
林曼筠算得上是跳舞发烧友，她的舞技又是极好的。
林曼筠对沈三哥很有好感，她是毫不掩饰的。
沈三哥倒是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这个的小姨子这么不拘小节。这样一来，沈三哥反倒有点进退不得，只频频看向林曼珠。
林曼珠倒是微微一笑算是默许，满不在乎的样子。
沈三哥一见林曼珠这个样子就一包火，铁青着一张脸带着自己的小姨子去舞池跳舞。
“梁军长呢？我刚刚还看见他。”林曼珠走到六妹原来的位置坐，还没坐稳就问嵘荻。
嵘荻倒是觉得奇怪，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把梁幼申和自己撮合在一起，倒是他们两个人一点这方面的意思都没有。
嵘荻正想开口争辩几句，一个信差打断了她。一张卷起来的纸条出现在嵘荻面前。
林曼珠对着嵘荻挤挤眼睛，示意嵘荻快点打开来看看。
嵘荻默默地喝了一口水，故意不理睬林曼珠不怀好意的暗示。
嵘荻看着自己手上握着的这卷纸条，手心有点微微发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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