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一盘没有下完的棋
白袍鬼的自爆，让木成雪看到了满天喜庆的花雨中暗藏着的锋利悲伤的杀机。
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搞不懂的日本鬼子为什么永远都那么的爱小题大做和不怕麻烦，把杀人当成严谨的事业和一丝不苟的艺术来做，真是TMD不怕花血本啊。
木成雪怔怔望着夜空，享受月色里的安详，心里顷刻装满了思念。
他捡起一粒糖，把它剥在嘴里，然后一个鲤鱼打挺，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径直走到还在焕发着幽微蓝光的白袍鬼的头颅前，掏出那话儿淋了它一泡，嘴里咕哝着：
“技术真TMD的一流的好，好莱坞算个屁。”抬腿狠狠地踢了它一脚，看着它像球一样滚远后扭着屁股很娘的走了。
木成雪没有直接回住处，而是绕道去了离住所有些远的新宿区和中野区的交界处的妙正寺河。坐在岸边很久很久，看闷声不响的风谜一样掀起亲切的涟漪，看河水细小清浅，波光粼粼。
…………
在没有开灯的公寓里，木成雪和潘松宝头对着头躺在床上，在分别陈述和了解完情况后，两人都罕见的吸起了烟。
从窗外流淌而入的静谧月光、指间一明一暗的烟火、以及从那里飘散而起的袅袅青烟散发着遥远家乡的味道，都会让人踏实的沉默和胡思乱想。
过了好久，迷迷糊糊中的木成雪听到松宝断断续续梦呓般的自言自语：
“老彭（千手），你做的糖醋排骨真好……
是谁啊？……早点结束吧……折腾人啥……麻麻哒！
我倒觉得他们并没有非要置于你死地，显然是留有余地的，它（白袍鬼）自爆出的那些东东充满了日式幽默，前面的恐怖意味着黑暗没有希望和自毁前程。后面意味着只要你选择正确的路，就能看到甜蜜出彩的光明，一路走下去或许能够否极泰来。但是，只要你疏忽走错，一定会让你在枪林弹雨中抱头鼠窜。”
木成雪明白，松宝前面是在想家，后面是在想事。
第二天一早，木成雪坐上新干线的高铁返回了神户。
在神户的出站口，木成雪回头一望的时候，意外的看到了一个让他有些眼熟的身影，他竟一时想不起来，当他想看个仔细时，那人片刻间就消失的滚滚人流中去了。
天气预报很准，在东京的时候木成雪就知道神户有小到大雨，时间和速度让人能在打个盹的功夫，体验到双城别有洞天天气两重天的感觉。东京艳阳的浮躁，多少让木成雪有些颓废和心绪迷乱。
神户朝雨浥轻尘，柳色青青客舍新。
木成雪这次把酒店换到了新东方，没有住宅见胜事先安排好的地方，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因为“新东方”名字听起来更有中国味。也就是他这次突兀的自作主张，却为宅见胜的死埋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先在酒店美美的睡了一觉后，木成雪才给宅见胜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回来了现在住在新东方。提到住的地方，木成雪就有点不好意思了，他的话也就有了些拖沓。
宅见胜在电话那头，好像对木成雪的决定有点突然，也没多问什么，只是“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他晚上要邀请木成雪吃饭，他又问了一下木成雪：是否社长（渡边芳泽）也知道他回来了？
木成雪说等回就给他打电话，对于宅见胜的邀请他并没有拒绝，他也想见见他。想看看他都会说些什么，从他的言行举止中猜度一下昨天晚上的事有没有可能是他策划了。
在事情没用弄清之前，谁都值得怀疑，宅见胜、中野太郎、和田一家复仇的。其实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目前还活着，而且要努力的继续活着。
挂掉宅见胜的电话，木成雪立刻把电话打到渡边的家里，渡边正在家里赏雨喝茶，问他要不要过去。木成雪说当然要过去，让他烧壶好茶等着。
木成雪想了想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接着也给中野太郎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回来了。中野在电话里淡淡的说：回来就好，有空我就去找你，几天不见了，我们该好好聊聊了。
打完这个电话木成雪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再拖了，自己正在掉入多方博弈飓风的风眼里，弄不好就会粉身碎骨，为国捐躯。
木成雪打车来到渡边的住所，渡边已经烹煮好茶，摆好了围棋。他一见木成雪满面春风的说道：
“薛先生一出现我浑身的小毛病立刻就吓的藏起来啦，这些天不在它们就时不时地出来烦我一下，这下好了你回来就能彻底的将它们都赶走了。”
木成雪哈哈大笑道：“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你的小毛病啊一见我就逃跑了，要是有你说的那么神奇，那我干脆就长住你家，被你包养得了。要是你觉得不划算怕花钱，还有更经济实惠的办法。”
“什么办法？暮春君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出来啊。”
“可以给我来个画影图形啊，把我的肖像贴在你家的大门上，这样你出门进门都能看见我，有它给你站岗放哨一直都能吓唬你的小毛病，保管和真人一样好使。这个你只需要给我一些广告费、肖像使用费就可以了，这个在我们中国叫请门神。”
“这个大大的不好嘛，稻草人纸老虎一样的嘛，我要的是你这个真老虎。”
说着两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木成雪照例先给他用道家独特的手法推拿按摩，一盏茶的功夫就让渡边浑身通泰、舒服畅快的连连叫好。做完按摩，两人喝茶下棋，约好只下三把，木成雪照例下先手。几日不见渡边的棋艺进步很大，好几次木成雪都让嚷着要悔棋，都被渡边坚决的拒绝了。
第一把渡边赢、第二把还是渡边赢。
赢了棋的渡边很是高兴，手舞足蹈、嘴里哼哼哈哈。木成雪心里不由的感叹：黑社会老大也有可爱至极的一面。
“哦吼，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梅子黄是家家雨，闲敲棋子落灯花；这几天我都在家刻苦钻研棋谱呢。
木成雪当真一愣，没想到渡边竟随口咏出两句中国古诗来。他的反应不是惊喜一个日本黑社会老大的中国文化素养，而是隐隐感觉到一丝莫名的危险和不妙。
“哦吼，我的天哪！看样子渡边社长不光有开疆拓土的雄才大略，还文采斐然，竟然连中国古诗都熟悉的都信手拈来了，佩服！佩服！”。
“哈哈，过奖！过奖！敝人为了能将你斩于马下，是做了功课和研究的，你们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吗。”
木成雪对着渡边连连竖起大拇指：“厉害！厉害！不过这想赢得全局没那么容易，谁笑到最后谁才是赢家。瞧！我马上要发起总攻了，小心‘劫杀’！”。
“嘿！都搞到我家门口了，手伸的有些长了吧，我的子多有优势，小心我随时都能反‘劫杀’噢！”。
两人都不说话了，专心致志的下棋。
木成雪这边虽然在猛烈的进攻下，好像马上就要占了上风，但渡边的后手强劲，攻守兼备，反而有时让木成雪顾此失彼现象环生。双方展开了拉锯战，一时战事焦灼。
这时渡边喊了声“停”，说要先休息休息，木成雪也渐渐有些浮躁，听渡边喊着要休息，毫不犹豫的同意了。两人封了棋盘，来到房廊下喝茶赏雨，说起了闲话。
木成雪投其所好，要求渡边给他讲讲历代代目组长的逸闻趣事，讲讲他自己的故事。渡边很是乐意，先如数家珍讲起三口组历代老大的故事，听的木成雪津津有味。当渡边讲起自己的奋斗史时，显然低调了很多，木成雪还是感觉这位年近60岁老人坎坷辉煌和非凡传奇的一生，令木成雪不胜嘘唏感慨不已。
末了，渡边突然问木成雪一个问题：说从前有个山神在自己的地盘上有两个得力的护法，一个是虎力士一个是熊力士，它们都为保护山林做出了杰出的贡献，这让山神一直都很欣慰。但是也有让山神头疼的时候，就是两位护法因为性格问题，常常闹别扭不能很好的合作，摩擦不断。又想不出好办法来解决，这让山神很头疼很无奈。如果阁下是那位山神，你该怎么办？。
“日，处处都是语意双关、处处都暗藏陷阱啊，回答不好要命啊！用‘老奸巨猾’来容你一点都不为过啊！”。木成雪一边暗暗思忖，一边扑棱着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盯着渡边的脸看。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瞎出主意，但又不能没主意，态度明确，选边站队是大忌”。
木成雪想到这里挠了挠头皮说道：“这真是个的难题啊，令山神大人都头疼的问题，现在让我也头疼起来了，我一头疼等回就下不好棋了，这棋你可不能让我再输了，我都连输两把了。时间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就让它顺其自然吧！我想山神大人也是这么想的，他老人家也是这么做的。”
渡边点了点头，两人都相视一笑。
木成雪说：“咱们赶紧下棋吧，时间不早了，晚上我还有约会呢。”
两人回到棋桌前，摆好架势准备开战。这时渡边的电话响了，电话的声音很大，渡边和木成雪都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
“刚才有人袭击了中野太郎，他被人刺了一剑，受了点轻伤。”
渡边眉头一皱问道：“什么人这么猖狂？凶手是谁？抓到人了嘛？”
“借着大雨和烟雾弹的掩护凶手逃跑了，凶手很狡猾我们现在还搞不清他是男是女，不过我们不会放弃追捕的。”
渡边怒气冲冲地骂了一句“废物！”挂了电话。
他转过头来对木成雪说：“棋下不成了，我过去瞧瞧，你和中野也熟悉，你也去。”
木成雪在一边听的清楚，“还没弄清男女”也就是说这个人很神秘，不男不女不辨雌雄。联想在神户火车站意外看到的那个有些熟悉的人影，木成雪的脑子“嗡”的一下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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