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踏浪前行

　　夜里，三更时分，吴孟奇正站在甲板上，朝身边的王胜说道：“开始吧。”

　　王胜点点头，然后便拿着一只火把，使劲挥了挥，这时临时约定的暗号。很快原本安静的四周，出现了吵闹声。不一会，这四艘海船上都出现了点点星火。夜间行船容易出现事故，这些火光是警示和照明的。

　　船上的水手们，忙碌着开始拔锚，升帆。一切顺利，吴孟奇所在的这艘最先驶出了海港，其余三艘也尾随而来。船队朝着来路回去了，他们要绕过琼州岛，朝南海而去。

　　船队深夜出港，动作一直很小，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察觉的人并不多。那些离船上岸的人，第二天才发现了船队不见了。这些人聚在了一起，其中一人，似乎是领头的开口道：“船队不见了，应该是昨天夜里出发了。我回去通知家里，你们几个继续留下来观察。如果有情况就赶紧回来。”

　　听了他的安排，这群人分作两批。一批上了准备的小船出港了，另一批则留下来继续观察。只是他们不知道吴孟奇已经换了航路，这些注定是徒劳的。

　　只是这条临时改变的海路，其他人皆不知该如何走，一切都得靠吴孟奇来安排，因此他如今是格外的忙碌。这六分仪自他学会如何使用，还是第一次实际操作，自信难免少了些，工夫就不得不下的多些。每日醒来，他第一件事就是测绘出目前船队所在的位置，以便调整航向。

　　赵瑞是他的跟班，一直跟着。见他每天都在桌子上，摆弄一个奇怪的物件，画画写写的，心中十分好奇。这会见他又在忙碌着，便在一旁问道：“少东家，你每天都如此，是做什么？能告诉我吗？”

　　吴孟奇给他打断了，便停了手。见他望着自己，便道：“我在计算，咱们船队的位置。”

　　赵瑞一听，来了兴趣，便说道：“少东家，您能不能教教我？”

　　吴孟奇一听之下，觉得可以试着教一教他。这工作太繁琐了，只是没人会，才必须自己做。如果有一个人可以代替自己，倒是可以从这件琐事中解脱出来。而且自己未来一定不会只有一只船队，多一个帮手总是好的。只是想学这个不是很容易，他得看一看赵瑞的心意，便道：“你果真想学，不是随便说说的？”

　　赵瑞连忙点头道：“少东家，我真的想学。您教教我吧，我一定好好学。您不知道，船上的人都嫌弃我，什么事情都不愿意让我做。要是我能学会了这个，我看他们，还说我是累赘不。”

　　原来赵瑞和吴孟奇一样没出过海，别说干活了，就是走路都不太稳当。吴孟奇是东家，他如此别人自然不敢说什么。可赵瑞是个小厮，平日里，可是听了不少讥讽的话。如今能有个机会学到一技之长，他是格外珍惜的。

　　听他如此说了，吴孟奇便道：“那你可得学会了，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你要是半途而废了，工钱也就别想要了。”吴孟奇学习的时候，可是颇费了些时日。这还是他有后世的记忆，多少懂得些。可赵瑞不同，他对于西方知识完全是一无所知。如今从头开始学起，要比吴孟奇艰难万分。

　　赵瑞一听便拍着胸脯保证道：“少东家，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一天学不会，我就一天不拿工钱。”

　　听了他的保证，吴孟奇点点头。之后，就让他在旁边观摩，看着自己是如何操作的。可吴孟奇虽然有心教他，但他真不是一个好老师，说的赵瑞糊里糊涂的。无奈，吴孟奇只是让他自己先摸索下。还在赵瑞人很刻苦，每天他都在琢磨着这件事情。吴孟奇见他如此，热情也高了许多，得空了也会跟他讲解一二。渐渐的他似乎摸到了些门道，连带着他还学了些西班牙语，毕竟这海图上全是西班牙文。

　　船队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航行着，这会，吴孟奇被王胜叫到了甲板上。

　　到了甲板上，王胜指着远处的乌云说道：“少主人，风暴就要过来了，咱们怕是躲不过了。”

　　吴孟奇没什么经验，便问道：“王叔，会有麻烦吗？”

　　王胜想了下道：“大的麻烦应该没，只是这风暴还是很麻烦的。这附近没有岛屿供我们躲避，今天晚上会很难熬。”

　　吴孟奇听罢便道：“那好，你去安排吧，千万不要出问题。”

　　很快甲板上开始忙碌了起来，船帆自然是不能挂了。只是清国的海船用的是硬帆，很重，升降颇费了些工夫。还在船上的海员都很有经验，一直在有条不紊的工作着，而其他三艘海船，也都下了船帆。他站着看了一会，见自己在这里似乎毫无用处，便回去了。

　　夜里果然很难熬，吴孟奇根本无法入睡。船身随着海浪，不停晃荡着。外面的风雨声，也一直响着。他在床上躺了好一会，见实在睡不着，便起身点亮了油灯。灯光照亮了海图，他眼睛一直盯在上面，脑袋里想着。自己的计划，需要的那些东西，也许可以去找菲律宾的西班牙人想想办法。这天夜里，他就在不断的假设和推翻中度过。而那恼人的风浪，一夜也没停过。

　　一夜过后，海面重新恢复了平静。昨夜的风浪不大不小，幸运的是，四艘海船并没有分散，只是船体似乎有些损伤。清国的海船不适应这种远洋航行，在风暴的打击下暴露出了自身的缺点。看来，是得找个地方休整一下了。

　　数日后，他们终于在南海上，遇到了一座小岛。四艘海船慢慢靠了过去，这是王胜提议的。在漫无边际的海上航行，很容易让海员产生绝望感，适时的上岸可以缓解他们的这种心理。尤其是现在他们正走在一条陌生的航线上，这种感觉尤为强烈。其次也可以趁这个机会，修补一下船体。

　　吴孟奇对他的提议，连连点头。他没想到王胜这个魁梧汉子，居然还有细腻的一面，用起了心理学的那套。

　　小岛上，白天的时候，船员们依然在忙碌着，众人开始检查船体，修补损伤。到了夜晚，海边的沙滩上燃起了篝火，烈酒和食物可以带走人们的怨气。船上的水手们，聚在一起，享受着难得的欢宴。

　　吴孟奇没有过去，他的身份不一样，他是雇主，是主人。那些船员见了他会很约束，这样反而不美了。他依然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只有赵瑞陪着他。看了他的表情，吴孟奇已经猜到，他的心思怕是已经给那篝火和美味勾去了。

　　突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赵瑞去开了门。

　　进来的是王胜，他拿着一个盘子，上面是一个烤的鲜美的羊腿。进了屋子，他便把盘子放到了一旁的空桌上。一边放着，他一边说道：“少主人，这是刚烤好的，您尝尝。”

　　船员们刚刚宰杀了一只羊，便用篝火烤熟了。在海上，鲜肉是无法保存，所以船上便养了些动物。

　　吴孟奇走过去，用餐刀切一块，放入嘴里，的确十分美味，他也有很长时间没吃到了。

　　王胜听到他夸赞，便笑道：“少主人，那您多吃点，不够那里还有，我给您取来。”

　　吴孟奇摆了摆手道：“不用了，这么大块够我吃的了。对了，你把赵瑞带去，他在这里待不下去。”

　　赵瑞知道给看穿了心思，挠了挠头，然后笑着说道：“谢谢，少东家，那我可走了。”

　　吴孟奇挥了挥手：“快走吧。”

　　赵瑞听了，便拽着王胜朝外走，嘴里说道：“王叔，咱们快走吧，要不都给别人吃光了。”

　　王胜跟吴孟奇告退后，便领着他上了岸。

　　吴孟奇独自留在船上，翻出了那张海图，测绘出这座小岛的位置，记录上去。赵瑞跟着他，如今摸到了些门道。可是一个赵瑞是不够的，他的船队需要更多赵瑞这样的人才。

　　一夜欢乐过后，船队在第二天再次出发，迎着初升的太阳，驶入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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