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危机

　　“筹谋多年？你竟然也知道我们筹谋多年，难道这筹谋就是为这一时的博弈么？”

　　“青鸽觉得大公子的安排是对我们最有利处的。”清亮的月光映在青鸽的瞳仁里，既有少年般的干净清澈却又沾染了一丝冷漠，“主上为了可足浑家的老婆娘，已经失了曾经的雄心。如今，我们只有杀了二皇子，引得太宰大人不得不反，才能占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势。”

　　“那如果这其中又有变数呢，你怎么能够确定可足浑氏没有后招？”宇文莫奚反问道。

　　“公子，现在是下手的最好时机啊！”青鸽劝道，“只要没了二皇子，可足浑家便只有起兵造反一条路了，到时候咱们便隔岸观火，看他帝后二人争得你死我活。”

　　宇文莫奚闻言，摇摇头，道：“你可知道为何二皇子的孪生姐姐，昌平公主常年住在封地？”

　　青鸽蹙着眉迟疑片刻，“依照先朝旧制，皇族之中育有孪生子视为不详，只有将二者分地而居才可保江山永固。”

　　“毕竟，我朝与先朝大有不同，我鲜卑一族本就不讲究他们汉人那一套习俗，又何苦为这可有可无的旧制耽误了一位嫡出帝姬的青春？如果我猜得没错，昌平公主之所以被幽禁在平城，是因为她与二皇子有着极为相似的面容。”

　　“什么？”青鸽闻言一惊，道：“这……这怎么可能？！”

　　“那日刺杀二皇子的刺客，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昌平公主府的人。”晚风透过窗纱拂过宇文莫奚清俊的面庞，散乱了他额前的碎发，他略微清冷的嗓音像是山石里汩出的清泉，“昌平公主大概有意取而代之，但是，是什么缘由教她手下留情，我至今还想不明白。”

　　“怎么……可能啊，她不过是一个被遗忘的帝姬而已。况且……即便是容颜相似，但毕竟，男女有别，这怎么可能？”青鸽被这突如其来的讯息搞得一头雾水。

　　“所以，在没有亲眼见到昌平公主以前，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想而已。可是，除此之外，我再想不出什么缘由，能够促使一个普通的帝姬在府上豢养深不可测的门客，又派人刺杀自己一母同胞的至亲皇弟。”

　　“或许……她是出于嫉妒，毕竟，他们二人本是孪生，却因为身份，一个是住在皇城里的王子，一个是幽禁在平城的帝姬。”青鸽心有不甘地反驳道。

　　“如果真是因为嫉妒。那么……第一，她不会在千载难逢的机会下轻易放了二皇子。第二，宫中的可足浑氏也不会袖手旁观。”

　　“公子的意思是……皇后知道这位昌平公主不老实？”

　　“以可足浑氏的势力，人既然是她幽禁在平城，连我都能猜出一知半解的事情，她若是不知情，你以为她还能够成为可足浑家力挺的一国之后么？”

　　“既然是这样，那……咱们的计划……”

　　“你去安排，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我自有打算。”宇文莫奚道。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啊。”青鸽颤着唇道，“我们……我们已经在大殿做了手脚，并且为了万无一失，明日在行宫里安插的人手都是先前用暗语联系好的，临时更改……恐怕，他们只听大公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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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难得五月也有小雨菲菲的日子。慕容良玉在洛城刺史的陪同下，坐车到洛城十里外的行宫巡视。

　　一下车，便有一股子清芳的泥土味扑面而来，慕容良玉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大吸一口气，顿觉神清气爽，不由地连脚下的步子都变得轻快。

　　她回头，见从身后马车上下来的宇文莫奚与青鸽二人，于烟雨蒙蒙中，一前一后，一高一矮，一白衣胜雪、一青衣灵动，倒有七分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一双美男子。再想到先前在长安城，便有关于宇文莫奚好男风的谣言盛传。此时她不禁望着那二人摇头轻笑，浮想联翩。

　　“殿下，殿下！”

　　慕容良玉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乃至一众宫人皆在行宫前跪下行礼，刺史大人再三唤她，她才回过神来，忙道一声：“免”。

　　洛城行宫别有一番风致。如果说慕容家在长安城修的那座所谓“阿房宫”，是仿照秦皇扫六合的恢弘气势，再糅合以鲜卑各部对于古老图腾的神秘向往而建造，专为向世间汉人展示鲜卑人一统天下、披靡八方的威严。那么，这座洛城行宫，则像是从梁国旧都里走出来的一位南国佳人，在这烟雨蒙蒙的氛围里，更加凸显出她的雅致与奢华。

　　正思及此，慕容良玉已经不知不觉进了行宫正中的主殿内，只见身旁的刺史大人隔空击掌三声，便见十三名步态婀娜的宫装女子排着队列进入大殿。

　　“这……是什么？”慕容良玉惊得目瞪口呆。

　　“回殿下，这是十三名从南方挑选出的女子，个个样貌出众，才艺精湛。她们听闻殿下来行宫巡视，便想一睹殿下的风姿。顺便，也可以为殿下疏解远道而来的舟车劳顿。”刺史大人解释着，向慕容良玉投递一个暧昧不明的眼神。

　　“咳咳咳……”慕容良玉佯装咳嗽，不自知地已经面赤如霞。内心不禁骂道：你妹，我才十四啊，十四！这万恶的封建社会，连一个十四岁的少年都不放过……额，不对，她又望了望站在面前的十三位佳丽，目测都是十六七岁的美人，好像……这样不明不白地被献给她这样一个假皇子，是她们比较吃亏。

　　“这……本王一路舟车劳顿，身体不适，身体不适呵呵……这些姐姐们都貌美如花，本王甚是欣赏。不若，本王赏你们每人五百金作为嫁妆，将来遇着好人也莫教负了好年华啊……咳咳！”慕容良玉犹豫再三，才出此之言。

　　谁知，那群美人中竟走出来个大胆出挑的，向慕容良玉微微欠身行礼，道：“殿下，奴家为了一睹殿下风姿，日夜排习歌舞，只为今日一舞，若是殿下不允，奴家……奴家愿剪了头发，做姑子去……”

　　“啊？”慕容良玉被吓得向后退了半步，将手心上的汗在袖子上抓了抓，才挥手道：“那……那你请便吧。”

　　“诺。”那佳人朝身后一众女子得意一笑，自顾自站到大殿中间，也顾不上尴尬，便轻移莲步起舞，开嗓清唱作伴。

　　那女子一开口，竟是一曲楚地民歌：“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慕容良玉合着曲调，跟着她的蹁跹莲步移目，竟也十分陶醉。恍然间，觉得那女子美得像是蓬莱仙人，却见那仙人一步步朝着自己的方向扑过来……

　　“啊，不！”慕容良玉本以为自己要被那美人非礼了，吓得后退三步，谁知，她身后的一根大柱竟在刹那间轰然倒下。

　　“轰隆隆……”

　　慕容良玉眼睁睁看着一根巨大的柱子朝自己压下来，甚至能够感觉到它带起的一道风劲，上面刺目的浮雕将她的眼睛晃得紧闭。

　　可是，过了良久，预料中的剧痛并没有来临，慕容良玉反觉得身体一轻。

　　难道已经……死了吗？死了，就不会感受到痛苦了吧。可是……为什么空气里有一股梅花般的清香，难道说……通往阴间的路上不是种着荼蘼，而是梅花？

　　慕容良玉眯着眼睛，不断抽着鼻子嗅着那股子梅花般的清香，猛然间唇部竟碰上了一片温热，不对，这是……人？

　　慕容良玉猛然睁开眼睛，便发现自己正吻上了一个人的脖子，而且是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公主抱！

　　“非礼啦！”慕容良玉条件反射式地大喊道，反手将那人往后一推，便听见一声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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