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154 审问3
少女眼神恶毒，语气更是恶毒，神情激动，语气高昂刺耳，与平时温柔小意的声音大相庭径。
她冷言吐出话语，声声淬毒，仿佛想要面前站着的华服少女下一秒便被她用言语杀去。
“你不是爱大卫，爱大卫百姓，亦爱大秦皇帝，更感叹过大秦民风淳朴，舍不得对他们下手，既然如此，我帮你做一个了断，不用再选，有个不可？！”
秦文轩眼见身旁的卫珠小脸惨白，步步倒退，显然被戳中了心中的痛处，他心底忍不住微微一疼。
秦文轩冷哼一句，冷眼瞪着面前被抓起来的少女。
“装够了没有？！你若真有自己说得那样深明大义怎会选择到这个时候再动手？”
秦文轩的眼神冰冷，嘴角带着一抹冷笑。
“皇后对你感情不一般，被感情蒙蔽了双眼，朕可对你没甚么感情，朕劝你最好老实一点交代。”
芯儿朝旁边脏乱的地上碎了一口带血的口水，笑了一句。
“哈哈哈哈哈，大秦皇帝果然不简单，那些个原来大秦的官员也真是瞎了眼，才觉得你是个庸才。”
昔日皇后宫里的陪嫁大姑姑，现在却是的阶下囚的少女又不咸不淡地赞了一句。
“这当然只是压倒这件事的‘最后一根稻草’。”
秦文轩眼睛微微眯起，直觉她说不出什么好话。
青年皇帝眼神冰冷地紧盯着面前被绑在墙上的少女。
果然，事实验证了他常年在阴谋诡计之中练就而出的直觉。
卫珠突然出声问道。
“还有别的原因？”
“是，还有别的原因。”
芯儿突然“哈哈哈哈哈”一阵大笑起来，状似癫狂。
“哐当，哐当——”
大笑中，她不自觉地挣动起了身体，铁链敲击，发出响声。
她望着卫珠，定定地看着少女皇后的一举一动，问道。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送到秦国和亲么？”
卫珠皱眉，一双漂亮的柳眉微微蹙起。
和亲？！
还能有什么原因？
卫珠微微抬起下巴，说道。
“自然是我自愿的。”为了父皇和皇兄。
“自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芯儿一阵大笑，笑的眼角都带起了泪花。
“也就只有你信了。”
芯儿低头，恶毒的眼神如毒蛇一般紧盯着卫珠，嘲讽了一句。
卫珠眉头一笼，皱得更甚。
她又问。
“卫国那么多公主，为什么偏偏是你来？卫国先太子现任皇帝，你最亲爱的皇兄，从小到大，算无遗漏，难道，你真的以为，他真心不想要你来，你能跨过他的意愿嫁来秦国？”
卫珠张了张嘴，想替他辩解，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声。
芯儿冷眼望着她。
“让你来，自然是因为你有非来不可的理由，你来了，解决了他很多心腹大患。”
她嘲讽地笑笑，看着面前衣着华贵，妆容精致的少女。
“卫珠，枉你父皇自小把你带到身边，手把手教你武功谋略，你的东西，都学到了狗肚子里去了吗？！还是说，遇到了真感情，你就不会动脑子了？你父皇对你，若不是你是女子，就他教你的东西，就算把江山给你，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你却连他的死因都不明白。只不过一场小小的伤寒感冒，你真以为能夺去一个壮年皇帝的性命？卫国那么多宫廷御医是干什么用的？！”
被绑在墙上的小宫女眼带嘲讽，却吐出一个惊天大秘密，震得卫珠连连倒退，但是她还是及时反应了过来，冷眼道。
“无凭无据，休要乱说，栽赃陷害我皇兄，离间我们兄妹感情。”
芯儿嗤笑了一句，满眼讥讽。
“到现在你还不信？我都要死了，骗你有什么好处？！”
卫珠紧盯着她，语句犀利，反问了一句。
“就算你说得是真的，你既然下毒害我，又凭什么告诉我真相？！”
“因为啊……”绑在墙上的少女嘴角扩大，眼睛里闪过一抹恶毒的光芒。
“因为我看不得你们好，因为我恨你们。”
她轻笑，少女甜美的笑声传递在牢房里，带起一丝诡异。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到你身边么？对，他说的没错！”
芯儿转头冷冷瞪了一眼秦文轩。
“我确实是自小当成间谍培养的，后来又因为被他放在了你身边，所以不再下毒养我，哈哈哈哈哈哈。”
她突然如同一个疯子一样笑了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你从小到大就能得到他的疼爱，我为了他自小在身体里‘种毒’却毫无怨言，他说送到你身边，那我便是一心一意地对你，只因为他一个命令，可是呢，你们是怎么对我的？”
少女轻笑，本来癫狂的笑声变成的甜笑，仿佛情人在耳边的呼唤一般甜美。
“我亲爱的公主，你还记得，小时候，你皇兄因为你被罚跪么？”
她突然睁大了眼睛怒吼，眼白带血丝，眼角带泪。
“是我，是我啊，是我啊，是我害怕他是冰天雪地里下跪身体不适，给他带了衣裳，你告诉他是我带的，但是他感谢的却是你！凭什么？！凭什么？！”
芯儿被绑在了墙上，但是她越说越激动，仿佛想要随时挣脱开来，扑向卫珠，咬上那么一口。
“因为你要出嫁，我便要跟着你千里迢迢地来到这里，当人家一个通房，但是还是这样，他眼里根本没有我，也不在乎我的付出，从小到大，我跟在你身边，样貌身段哪里不如你？！对他的心哪里不如你？！你只会让他罚跪，被皇帝怒斥，被万民数落，只有我会真心心疼他，但是他的眼里只有你，只有你！”
卫珠站着那里，大病初愈的她愣在原地，纤细的背影透出几分可怜。
耳边是少女的哭嚎怒吼还有铁链碰撞的声音，远处是其他犯人飘飘渺渺断断续续的鬼哭狼嚎。
“哐当，哐当——”
铁链声还在不停地敲击，间或伴随着少女的尖叫声。
“哐当，哐当，哐当！——”
“啊！——”
“啊！啊！啊！啊！啊！——”
形似疯癫抓狂的少女又尖叫了一句，听得人头皮发麻，浑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上一阵一阵地不舒服地难受。
卫珠却慢慢感觉这一些渐渐离她越来越远，眼前慢慢发白，思绪转移到了幼年的时候——
那年，她因为调皮捣蛋，与尚书家的小公子起了争执，两人一起掉落水里，皇兄为了护住她的名声，替她顶罪，假意掉落水里，名声受损，被父皇罚跪。
母后一向偏爱她，却对皇兄严厉异常，她惹了祸端，好端端地躺在床上休息，皇兄却因为为了替她顶罪，主动跳到水里感染了风寒，还被父皇罚跪。
她想找母后求情，母后却是觉得皇兄该罚，不愿意帮她。
那时候她是真的知错了，和芯儿一起去找父皇求情，父皇却是铁了心罚皇兄，冰天雪地里，芯儿向来细心，拿了一件衣服过来。
鹅毛大雪纷飞，寒风呼啸。
“公主，这衣服给太子殿下吧，奴婢怕他跪久了身体不适，就算不能免罚，挡挡风寒也好。”
小小的她没有细想，忽略了身旁小宫女脸上含羞带怯的眼神，惊喜地夸了身旁的小宫女一句。
“芯儿你真细心。”
说着，她跑到皇兄身边，却没想到被皇兄怒斥。
那一年，他还是太子，跪在雪地里，稚嫩的面庞上覆盖上了对亲妹妹的心疼。
“天寒地冻，你在这里干什么，快点回去。”
她急忙说了自己的来意。
“我没事，倒是你，感染了风寒还在这里跪着，芯儿那里带了件风衣给你。”
她说的确实是芯儿，但是皇兄感激的却是她。
少年跪在雪地里，天气严寒，但是他的眼底却是冰雪消融，浮满了温柔。
“乖，皇兄没事，快点回去。”
……
还有许许多多类似的事情，在她成长的过程之中，似乎真的不少。
关心皇兄的永远是身旁的小宫女，她粗枝大叶的，尽管有那个心思，却总是做不到，就算做到了，也是一番毛毛躁躁，但是皇兄却是如获至宝。
而每次她调皮捣蛋，带着身边的小宫女，明明主动撺掇事情的是她，最后罚的，永远先是身边的芯儿。
——“你又未经父皇同意一个人偷偷溜出宫去玩了。”
——“皇兄。”幼小的她仗着父兄的宠爱再次撒娇，企图蒙混过关。
——“撒娇也没用，不想挨罚？可以，宫女芯儿，照看主子不力，打二十大板。”
——“皇兄！”
——“皇兄，闯祸的是我，为什么要罚芯儿？！”
——“照看主子不力，就是她失责，不想看她被罚，你就老实点。”
……
——“上个月刚刚说了你，你又出去捣蛋了，这次带人打了户部侍郎家的小公子？”
——“是那小子先骂我‘喂猪’的。”
——“宫女芯儿，照看主子不力，罚两个月俸禄，去院子里跪三天三夜。”
——“诺。”小宫女的声音细若蚊声。
——“皇兄！”
……
——“我听说你把老皇叔家的大孙子闹哭了。”
——“是，是老皇叔家的……”
——“宫女芯儿，照看主子不力，罚去盥衣院洗三个月衣服。”
——“诺。”
——“皇兄不要！”
……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皇兄知道，她性格倔强，我行我素，偏偏对身旁的贴身小宫女感情非同一般，皇兄想让她长长记性，所以每次都是以威胁惩罚她身边的小宫女警告她长点记性。
就像那次溜出去皇宫看夜灯……
卫珠抬起头，面前的少女还在试图挣脱铁链，突然又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阵大笑起来，神似癫狂，似乎真的是憋了许久，一朝释放，管不住自己，又似乎是因为她被关押审问了许久，精神已经是不太正常了。
卫珠直觉她又想说出什么不好的话语。
果然。
芯儿恶毒地望着卫珠，嘴上说得话，好像是一番诅咒，咬牙切齿，眼神盯着她，仿佛在吃其肉，啃其血。
“我终于等到了这一日，你不知道，虽然我被送至秦国与你一起和亲远嫁，但是我心里还是忍不住欣喜，毕竟在他眼里，你还不是独一无二的，你没有权势重要，没有那个位置重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绑在墙上的少女仰头笑笑，发出尖锐刺耳的笑声。
“真是令人畅快，在那个时候，我想，你与我又有什么分别呢，我便想，还是替他好好守着你吧，就当是同情你了。”
少女突然低头，望着面前的卫珠，裂了咧嘴角，露出带血的牙齿。
原本细白的粉牙，已经带上了不少黑血。
显然这些日子，面前被绑在墙上的少女吃了不少苦，但是她眼神里丝毫不见一丝悔意。
“可是你呢，为了这个秦国的狗皇帝，背叛了他，那么，你活着也没有意义了！——”
少女突然放生大喊。
“生而卫国人，死卫卫国鬼，我芯儿死而无憾，可惜，我死前没拖上你——”
后面的话蓦然顿住，狂涌的鲜血自她嘴角喷射而出，迅速流满了她满身衣服。
秦文轩一惊，急忙上前查看，此时，那个少女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
歪倒在那里的少女斜着头，发出了“呵呵”两声喘气。突然她猛地狠狠抽搐了几下，眼睛往卫珠方向一望，死不瞑目，临死前还恶狠狠地等着卫珠，似乎遗憾竟然并不能拉她一起下地狱。
秦文轩转头对卫珠道。
“咬舌自尽了。”
其实不用他说，卫珠也已经明白。
卫珠痛苦地闭上眼睛，睫毛微微颤动，眼前一阵黑一阵白，晃晃悠悠地转身，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出了审讯室。
秦文轩走近几步，想去扶住她，被她摆手的动作阻止。
“我没事。”她说。
“我还可以自己走回去。”
说着，一身华服的少女虽然动作僵硬，脚步虚浮，但还是摇摇晃晃地坚持自己走回去，背影孤单而寂寞，坚强得让人心疼。
走了几步，卫珠突然停住了脚步。
发出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无力。
衣着华贵的少女背对着身后一地惨状，看不到她的表情。
“替我，厚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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