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进级

　　陆彤又失业了。穷得叮当响，罗北城是给薪水的，他却拿不到，猜想应是被那介绍人吞掉，人情送来的工作，需要金钱还。那个年代，私吞小毛孩的工钱，本来也没人去管事。年轻气盛的陆彤也不介意，几个月大吃大喝，当是进肚了。

　　成为“街溜子”混混的陆彤闲得心慌，老爸的皮包公司始终没动静，那个能改变地位的“大单子”没出现，不敢把念头过于放在这事上，宁可随着时间逐渐淡化，也不要无谓寄托让心欲无限吞噬。

　　再次轮回到贫穷的“穿越”，把陆彤从天上重重地直摔在地下，故事情节在重复，不再如最初那么敏感，不过，在未来机运没来临前，他只能耐心忍受。

　　一晃时间已经大半年过去，一个冬天到下一个秋天，在你夹指头算时，如此漫长，每天总在重复相同的动作，起床吃饭看电视睡觉，过得就飞快。

　　看电视就是为了不错过每个招聘的广告，陆彤记得那个日子就是在最近某天，但没有看到，他不停地仔细翻看每个频道，确定不是错过，漏掉，这才继续安稳地看段肥皂剧，直到困意升起。

　　打发空白日子，绝对不是一般功夫，需要很强的耐力与意志力。多数人忍受不住，朋友多的会跑到闹市打街机，闷扑克，吃喝一顿，疯玩一宿；朋友少的，不想打零工受累，就要修炼这种耐力与意志力。

　　曾经喜欢读书的没了心情，喜欢打球的，却没有伙伴，每种爱好也变得兴趣索然，赌博就有了强烈吸引力，应合那些在家坚持一段耐力与意志力，兜里又有闲钱人的兴趣。

　　经过几个月“磨练”，剩下的，依旧能坚持在第一线家里蹲的人，成功修炼入境，进级到“高手”。这种人既不会破坏社会治安，又不怕失业，寄生父母的滋养，继续生存下来。

　　严格讲，这类人已经失去与人群的联络，就没算在失业率里，有时候遇到轻闲活，也会屁颠地做一段。这种人却也有一“致命”弱点，能够抗住无际寂寞的触手，万一外界冒出一丝诱惑，瞬间就会崩塌。

　　陆彤就败在这个“万一”，杜敏跑到家里，说请他吃饭。

　　几个月没见，人变得削瘦，精神头却好，那身轻闲便装，让她透出不少健康气，反而叫了半天大门，才慢腾腾开门迎客的陆彤，头发张牙舞爪，惺忪的肿眼泡，胡乱披在身上的大褂子，吓了杜敏一跳。

　　“日子过得潇洒，浑身细胞都放松了吧？”

　　说者玩笑话，听者以为那是嘲弄。陆彤矗在那，不知如何应对了，这是在女生面对最难堪的一幕，却被这个小姑娘看得透彻。反而说多了，那难堪就变成无地自容。

　　见杜敏怡然表情，不由心中一动，“你到越发出落得俊俏，一身鲜亮啊！”刚出口，不由得暗骂，这种随便的恭维话，怎么说出来就变味了，象是他们是多年夫妻样。见杜敏脸颊飘过红润，也不由得通红一片。

　　待她张嘴要接口，远远看到陆彤的父亲向她招呼，算是对客人的示意。杜敏把那冲嘴要说的话咽下肚，急忙喊道：“伯父好，我找陆彤借点东西。”

　　陆彤不知她大老远要借什么，心中一愕。

　　“你要借什么，学校的东西都还给学校了，肚里啥也没剩下。”

　　杜敏嘴一撇，又是心直口快，“借你，肚子没剩下什么，那就帮你填满。”

　　说罢，不等陆彤反过劲，拽起他的手往外拉。虽然每天吃的粗茶淡饭，几个月，陆彤浑身上下却长出不少膘，体重增加。杜敏竟没拉动，不由伸手点他脑袋，“我请你吃饭！”陆彤犹疑地欲挪不挪，不情愿被杜敏拉到胡同口。

　　“吃饭？为什么？”

　　话说的也不是没来头，已经隔离世间大半年，突然冒出请他这个基本是“废物人”吃饭，非奸即盗，可也有了一种终于有“价值”的意义。

　　“别问了，骑上车，带我一段，保证让你开心……”

　　说到开心，杜敏想起什么，脸臊得大红。让看傻的陆彤，也不由心中翻腾。两个世界，他曾经是那个为所欲为的少爷，如今转换，那上曾经在校园不值一提的杜敏，摇身一变，成了金凤凰。彼此间悬殊差异，对她的感觉也发生奇妙变化。不敢说完全是地位的变化原因，人心也随之见异思迁，不受控制。

　　如果欧阳就是学校曾魂牵梦系的孟馨蕊，对比杜敏和他面对的境况，其实已经没有什么选择权，一个仙女，一个凡人。在陆彤已经穷困潦倒时刻，再不会做仙女梦境，而是填满肚皮才是最重要的。

　　不去胡思乱想，就为了那诱惑的油水，陆彤也已经挪不动步，转身要回家换衣服，被杜敏拦住。

　　“逛街，帮你买一套衣服。”

　　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杜敏不仅请得起饭票，还赚到衣服钱，平时零花钱到是不少。陆彤更不乐意，这算什么，男人不掉价吗？说什么就要推门进屋。

　　“站住，好像不知道你浑身长什么样似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说话如果到位，绝对比小伙子多大蛮力也要好使。陆彤不再说话，骑上车向街里一路狂奔。杜敏让他停在市区最红火的步行街，看他把自行车放好，一头就钻进明晃晃的专卖店。

　　专卖店如今看起来没什么，小街拐角，随便开个服装店就取名“专卖店”，卖的衣服五花八门，搞不清楚与普通服装店的区别。在九十年代中期，这是新鲜事物，专卖即精品，从服务到衣料、款式，乃至出产地都是有讲究。昂贵、品质、档次，自然是最大的代表。

　　陆彤第一次迈步进入专卖店，已经被衣袖标的价码吓得怦怦跳。跨越三个世界，自己也没买过衣服，身上穿的也没想到价格、品牌及衣料，不顾杜敏看得仔细，要用力拉她出去。

　　“花自己赚的钱，也不偷不抢，给你买，我乐意的。”

　　杜敏径直取了两套衣服裤子，放在试衣间。陆彤坚决只穿其中一套，才买下那价格令人吐舌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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