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温柔的林先生
隔天一大早，向暖又开始锲而不舍的准备早饭，不过这次没敢尝试三明治。淘米煮粥，一个人在水池旁捣鼓了半天，直到淘米水清的可以照出她那张小巧的脸，终于心满意足的放到电饭煲里，按了煮粥的模式。
她站在落地窗前，远眺着窗外的景色，清晨的S市带着朦胧，阳光一点点透过云照耀在整座城市的上空，一切的故事逐渐登场。灯红酒绿，车水马龙，感觉一切的消散在这片繁华之中。
她也曾深夜在街头游走，路上行人寥寥，唯有路灯低垂着头站在路边，孤独的发出昏黄的光。而现在那个渐渐远去的身影，还有脚下被灯光拉长的影子，一起被夜的黑暗与梦胧吞噬，就像她从未走过一样。
林沐阳开门出来，看见的便是向暖一脸落寞的站在窗前，听见他开门的声音，转过头来，逆着光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在想什么？”
“林先生，我本以为余生就只有一个人了，好在遇见了你。”向暖转过身来，看着他，“林先生，谢谢你。”一字一句，重如千金。
她看着林沐阳，即便是灰色的居家服穿在他身上也显得俊逸不凡，阳光撒在他的脸上，柔和了棱角的分明，一双丹凤眼下有微微的青色，可能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然后看见他那薄唇动了动，脸上的表情也不再那般高贵冷清。
“一大早就跟我表白？”
“嗯？”
“好了，你的心意我收下了。”
“…….”向暖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是自恋到一种程度，怎么能把这种感谢的话听成表白，脑子里怕不是进了盐汽水了吧。“林先生，你今天早饭没吃，所以脑子是不是短路，或者脑回沟没反应过来？”
林沐阳一脸的不屑，“呵，昨天早上受过的苦受过的罪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连我的脚趾都知道吃一堑长一智。”
“您的脚趾还会思考啦，那可真是个宝贝，要不您现场展示一下怎么思考的？”
“对于你这种凡人来讲，我的脚趾告诉我它怕降低了它的身份。”林沐阳刚准备迈开腿，就听见少女清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先生，当心您高贵的脚趾，不要让凡间的灰尘弄脏了它高贵的身躯。”说着又一脸欠揍的跑到他身边，“来，您慢些走，扶着奴才。”
林沐阳不愧是在商场上浴血奋战过的人，向暖这一点嘲讽根本进不了他的心，只是觉得有趣。“你做的很好，下去领赏，跪安吧。”他坐定在椅子上，翘了翘腿，唯恐真的弄脏了他的脚趾。
“嗻。”向暖狗腿的准备退下，听见身后的男子问她，“嗳，你就这么走了？还没跪安呢。”
“……”你狠，你真的狠，向暖此刻恨不得冲上去掐死面前的这个男人，不过是一时兴起想嘲讽一下，自己反而又被调戏了。
“林先生。”
“我现在是陛下。”林沐阳高贵的仰着脸，像是坐拥万千江山，俯视芸芸众生无比尊贵的模样。
向暖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个戏精，强行给自己加戏。感觉下一秒说不定就指示她去给她找件皇帝服，然后黄袍加身，不过他与生俱来的高贵品质倒是挺适合的。
她弓着个腰，弯着个腿，矫揉做作的喊了一声“哎呀，陛下，奴才的腰闪着了，不能给您行李了，请您宽恕奴才。”
向暖给林沐阳上演了一幕十分拙劣的演技，拙劣到林沐阳这样淡定的人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然后迅速的在地上滚了一圈爬起来，跑到厨房间装模作样的给林沐阳倒牛奶。
小丫头，真会给自己找台阶下。林沐阳嘴角扬起了一个弧度，对着向暖浅浅的笑起来。
向暖把粥盛好，端到林沐阳的面前。林沐阳喜欢向暖不错，但也不愿意让自己的胃受委屈，经受一场人间最残酷的洗礼。一脸的抗拒，“不吃，拒绝。”
“哦。浪费粮食可耻。”
“你确定你昨天早上丢掉的粮食你不可耻？”林沐阳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
“爱吃不吃。”向暖无语，恶狠狠地抢过林沐阳面前的碗，自己吃起来。林沐阳喝着牛奶，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向暖，谁给你这样的胆子，让你怼天对地怼我？”
“我自己啊，大不了我把房子卖了还能净赚千万呢。”
“你是不是忘了，这个房子还没有开始过户？”
向暖一双眼睛吧嗒吧嗒的看着他，愣神了几秒后，脸上的表情翻了又翻，随即明白了什么似得，她面前的这位大佬，扯了扯下垂的嘴角，毕恭毕敬的站起来，一副大佬我错了，大佬求原谅的模样。
林沐阳看着她之前活灵活现现在又安顺乖巧的模样，心里不由得笑了笑，但是脸上却不漏声色。
“林先生，你不吃饭了吗？”语气中都带着恭敬，如果忽略她龇牙咧嘴的表情的话。
“不吃，怕死。”
向暖在心里诽谤着喝个粥又不会死，不就掏个米，煮个粥，下次在水里放点□□泻药，毒死算了。林沐阳看着面前的女子不知道想到什么笑的跟个智障一样，阳光撒在她的身上，散发出淡淡的温暖，长发如瀑，眉梢都洋溢着欢愉。心情不由被她感染了，笑容爬上眉梢，英俊的眉舒展开来，晕染了整个天空。
“向暖。”
“哈？”
“你想要找什么工作？”
少女脸上显现出少见的认真，“林先生，我想去修复那些文物，每个文物的背后都隐藏着鲜为人知的故事。就像我的爷爷，时常盯着一支簪子发呆，他说那里面藏着与我奶奶的过去。”
她定定的看着林沐阳，眼睛里透出的光耀眼而璀璨，“可惜的是由于缺乏相关的职业标准和培养机制不健全，中国的文物修复师面临后继无人的局面。
试想一下，那些曾经在历史长河中闪闪发光的珍品，就这样被人遗忘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那些故事，就这么被尘封，那该是多么的可惜。
哪怕是自己微薄的力量，我也希望终有那么一天，更多的文物能重见天日，它们身上的那些低吟浅唱，那些时代印记，能被人们所读懂。”
林沐阳看着向暖，由于激动脸上微微泛出红晕，如墨一般的眼睛里熠熠生辉，仿佛那灵韵也溢了出来。他没有想到她瘦瘦小小的身体内居然有装着心存魏阙的梦想。
“文物修复师不仅要具有相当的历史、绘画、文字功底，还要掌握—定的化学、物理、美学、材料材质知识。
中国的职业大典里有1838种职业，却没有文物修复师这一职业，每年新入行的人，最多只能留下1/3。据估计，中国真正从事文物修复工作的人员，全国也不过2000人。大足石刻博物馆自1990年成立以来，保护技术部仅有12个人。”林沐阳说这些话的时候带着一种上位者的气场，声音平静无波，毫无色彩。
他并不想打击向暖，他只是很客观的给她分析现状，文物修复师说是学术、社会、经济地位都没有的“三无”人员，不管修多少文物，也不给评研究员。
林沐阳不忍心这样一个娇娇滴滴的小姑娘去吃这样的苦。“修复师们长期接触各种化学物质、粉尘、X光辐射等，还有到现在为止不明的职业危害，向暖，你确定你可以吗？”
向暖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定定的看着林沐阳，“林先生，你知道吗？国家文物局调查显示，中国文物系统3000多万件馆藏文物中，半数存在不同程度的破损。
世界上许多国家的文物工作已进入预防性保护阶段，而中国仍停留在抢救性保护阶段，也就是说“快不行了才去救”。
造成这一现象的重要原因，是文物修复师的缺乏。如果人人都考虑这个，考虑那个，谁又真正的去关心那些被遗忘在角落里的文物呢？”
她眼睛里带着渴望被人认可的期许，“它们也有生命，它们也是那些工匠日日夜夜，耗尽心血的制作出来的，就像是他们的孩子一样，是他们心尖上的宝贝。”
向暖顿了顿，看了看眼前深思的男子，“林先生，虽然这间屋子清一色的都是黑白灰的冷色调，房间的摆设透着清冷寡淡，但是当我看到你书房那些摆放着的文物，觉得这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
很多人买古董都是收藏，而我看到了你桌子上那本密密麻麻对每个文物都做了详细的记载，给予它们应有的尊重，对待物品尚且如此，何况对待人呢？”
面前娓娓而谈的女子，声音如黄鹂一般，清脆悦耳，婉转的饶进他心中，正如三年前他初见他时，温温柔柔的一笑，眼睛里满是灵气，好像能够划开世间所有的忧愁。
她是第一个说他温柔的人，他的父母，觉得他少年老成，不善言语，他周围的朋友，觉得他孤高冷傲，性子冷淡，他的下属，觉得他深不可测，高高在上，他的对手，认为他可怖可俱，难以捉摸。
现在，有个女子说他是个温柔的人，他的心在片刻软成了一片。不由得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她的青丝很软很顺，摸上去手感很好，之前听别人说过，头发软软的女孩子，性子都是温柔善良的。
向暖感觉头上一重，一双大手摸了摸她的头，和林昕的温柔不同，这双大手有些干燥，带着指引，轻轻地摩挲着，像是对她的认可。
“小丫头，你真的很棒。”
向暖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远山眉舒展开来，像极了S市烟雨朦胧中黛色的山峦。
林沐阳的手机想起来，他瞥了一眼，助手李群的电话。向暖看着他接起电话，听着男人醇厚的嗓音，交代公司的事情，偶尔皱了皱眉，能够听见三叔，接管，拍卖的字眼，随后走进了卧房，几分钟之后，看见林沐阳一身西装笔挺的走出来，神色严肃，周围的气氛都压了压。
“公司有点事，我去公司一趟。”
“好的。”向暖站在玄关门口望了望他，想了一会，出声，“林先生。”林沐阳转过身来，“不知道什么让你烦恼，但是事情总会有解决的，”说起踮起脚尖想摸一摸他的头，以示安慰。
本是一场很温馨的场景，可是向暖很悲催的发现，林沐阳实在是太高了，踮起脚抬起手只能够到他耳边，剩下自己的不高不低尴尬的伸在那里，收也不好不收也不好。
林沐阳笑出了声，双眸闪着熠熠的光芒，嘴唇的弧度的微微勾起，明媚的模样好像渲染了整个世界。他很是配合的弯下了腰，然后低着头，在向暖的手上蹭了蹭，微卷的头发蹭的向暖手心痒痒的。
“乖乖在家等我。”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温柔。
“嗯。”向暖温顺的点了点头，刚刚那一刻她好像听到了自己心悸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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