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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冷面狐狸


  夹着雨气的风渗透回纹格心窗,卷灭了药库里唯一的星火,仿佛在无声地催促他们赶紧离开。

  顾青山算着时辰渐渐挨不住了,可身后那人却还一无所获。

  她无奈地托腮翻着白眼,嘲笑道:“你既能炼制毒.药,眼下找什么灵丹妙药还要这么久?”

  “无需你多管闲事。”他沙哑清冷的嗓音像是刺猬竖起的刺。

  “……好啊!”顾青山生硬地从嘴缝里又挤又磨地吐出一句话,“谁帮你谁是小狗!”

  话音落地不过三息,顾青山身后的动静越来越大,若非此时骤雨倾盆,怕早引来胡府的侍卫。

  她已坐不住撑起身子,见那家伙几乎拆屋子的架势,顾青山只觉得头疼。

  “喂!你到底为找药还为杀人放火啊?再不抓紧,我们谁都离不开!”她忧心忡忡地望向大雨覆盖下的庭院,她离开寿宴越久越易发生意外,断不能再在此处消耗时间,于是着急地脱口而出,“我帮你找!”

  他突然松了拉开抽屉的手,戒备地紧绷着面颊两侧的腮帮子盯着窗外。

  顾青山一懵,惊慌失措地看向院门,雨声太大,寻常人的耳朵已听不出院外是否有追来的脚声,只能窘迫地往他身边躲,“怎么?胡府的人来了?”

  他敛了目光看着她,沉着的声音有了隐隐的急躁,催促道:“过来。”

  顾青山踉踉跄跄走到他身旁,还不住地回头唯恐胡府侍卫破门而入,面色愈发冷凝。

  “我要元髓散。”他突然一本正经地说。

  顾青山冷不丁脚下一个踉跄撞上书案,胳膊肘撞翻了几本堆积的医书,只昂头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不可一世的脸。

  “你当一只狗比做人合适,找东西更适合你。”他盛气凌人地已为顾青山定下了结论。

  她满头黑线,脸上顿时烧得厉害,这家伙分明自己找不到,还变着法儿戏弄她!

  又骂她是狗鼻子,又提醒她这是她在打自己的脸,甚至还在强调自己在他眼里不过如此。

  就这几口气,顾青山一巴掌呼过去都不解气。

  “还不快说怎么找?”

  他依旧沉着脸,眸色里渐渐凝聚着不耐烦。

  顾青山扁着嘴,总觉得哪里不对。

  忽然恍然大悟,自己分明上了这小子的当!

  他故意拖延时间,翻箱倒柜、拆屋子,就为引起她的厌烦,好让她主动出声相助。

  顾青山一声唏嘘,果然是只装腔作势的冷面狐狸,要求人相助,明说就会掉一块儿肉么?

  她咂巴了几下嘴,星眸里闪烁着精明的亮光,倏尔转身朝来的方向挪去。

  那人似从未料到会有人违背他的命令,皱眉道:“狗都不听话了?”

  “会救人的狗,世间罕有啊。”

  既然有求于她,不应好好拿出诚意吗?

  顾青山悠悠然地负手而去,像大清晨在河边遛鸟的大爷。

  “拿去。”

  顾青山顿下脚步回眸,正见他从袖袋中摸出一袋纸包的药粉,旋即笑道:“你倒是个又聪明又干脆的人,和你说话一点儿都不累。”

  她高举起猪蹄一样的手,表示无法自己服用,要他看着办。

  那人微皱眉头,没见过中毒的人还如此骄傲得意,却也只得大步绕过书案走来,一撩袖袍抓住顾青山肥肿的手腕,扬手在她掌心撒下药粉,尔后嫌弃地丢开她的“蹄子”,闷闷地说:“一炷香后便会消肿。”

  “好。”顾青山眯着眼打量自己双手,笑道,“一炷香后我再帮你。”

  银发男子面无表情的背转身去,懒得看她一眼。

  一炷香未到,顾青山见自己的手的确好了些许,确定是解药后,倒也心满意足地释然笑道:“我们时间也不多,也无须等那么久,你去屋外的两尊门海里捞一捞,定会有所发现。”

  门海便是吉祥缸,可蓄水、镇宅辟邪,有钱人的家里都有。

  进屋前,顾青山留意到石阶两侧设有一对高大的青铜缸,几乎与她齐胸,缸里蓄满了水,水面被雨滴打得清脆的响,溅起一颗颗透凉的水珠。她早已猜想玉清乌或在吉祥缸底部,奈何她一双猪蹄手什么都做不了,本就盘算利用这家伙。

  顾青山瞧着他站在门海前的侧影,眯着笑眼看得赏心悦目。

  汹涌的暴雨溅起白白水花勾勒出他刀雕刻般的完美体形,挺拔魁梧,岿然不动,如危峰兀立,透着生人勿进的威势与危险,愈发衬得他孤冷清傲。

  他扫了眼顾青山的笑脸,极具压迫感的目光是无声在说:“骗我的人,没有好下场。”

  顾青山挥了挥手,一副“我骗你是小狗”的模样哄骗他。

  反正已打脸一次当了小狗,再当一回又何妨?

  他有所迟疑,却依旧纵身跃进硕大的水缸里,霎时自身侧溅开一圈飞落的水花。

  顾青山惬意地欣赏着,这水缸分明看着大得惊人,可当他器宇轩昂、高大俊美地站在缸里,这水缸竟显得好小,哪还能见镇宅的气势?

  他伸手向缸底捞起一物什再飞身跃出时,水自他肩头唰唰流淌如瀑,仿佛是黏在背后的银发化成了水。那紧贴湿衣的宽肩窄腰在雨里摆动时更是魅惑妖娆,叫她蹭的一下眼里发亮。

  “为何将药藏水里?”

  他大步进屋,银发垂顺,滴滴答答淌了满地的水,手里正举着湿哒哒的密封药匣。

  可顾青山压根儿没注意他的话,只津津有味地盯着他这一身如刚刚沐浴而来的模样。

  水珠摇摇欲坠地挂在他饱满的额角,或流过紧蹙郁色的眉心、高挺的鼻梁,或被他紧抿的唇瓣含入口中,或沿着他有棱有角的下颌、强壮的胸口、结实的手臂和腰臀滚落,刚柔并济,满满都是力量,再打量修长笔直的腿啊……完全匀称到无可挑剔的身材当如是。

  顾青山笑眯眯的眼睛已比月牙还弯,任旁人见了这一幕,只觉她才是狐狸。

  而且是一只耍流氓的狐狸。

  他注意到顾青山目光里的色彩,虽不解其味,苍白的脸颊却也浮出恼怒的绯红,周身杀气已起。

  顾青山半握拳低唇干咳两声,笑道:“此药药性至寒至凉,最畏炎热干燥,喜阴冷潮湿才得保存。”

  “……此药并非元髓散!”

  咔嚓一声,顾青山听他连特殊材质的药匣都捏碎了,唯恐伤了其中药丸,赶忙神色肃然地解释:“此玉清乌所需药材之一乃极北之地、雪海深处的玉莲,若有百名经验丰富的采药老手前去寻此莲,必有五十人中途放弃,另五十人死于暴雪。倘或一人寻得卖之足以令他祖孙三代衣食无忧,何其珍贵?如此周折制成的玉清乌,近年来已举世难寻了。”

  “与我何关?”他轻挑眉梢,声音比方才更冷,“我要的呢?”

  “你当真为寻元髓散而来?”

  顾青山之所以这样问,是她只当他在捉弄自己,可此时见他眼里的严肃认真又并非虚言,也只得言明:“胡阿郎若有这等护心脉的奇药,早在遍寻名医无果时已服用救命,且我在替他把脉时他体内毫无服用元髓散的疗效。我不妨说得再明白,胡府不会有元髓散,普天下也绝对没有元髓散,甚至知晓此药的人也少之又少。此药药方传说乃神农氏秘传,早已遗失百年!”

  顾青山见他始终淡漠的眼波里此时终有了一丝神情,只可惜那是震惊、诧异与绝望交织的凄凉。

  许是他与东扶太像了,他眉宇间苍白的落寞,令她再度想起三年前决定与琉光楼同存亡的东扶,她的心口兀的也是一阵抽疼。

  她知元髓散的来历,自然知晓元髓散所治的病症,倘或此人是为他自己寻此药,那他必是重伤波及心脉,而他却还能一路撑到此刻实属不易。

  或是他以真气强行镇压又用了旁的药物,可即便如此,再遇险岔了护住心脉的内力而气血翻腾逆行吐血,只怕坚持不过几日也会气血两空,回天乏术。

  顾青山想起之前浓烈的血腥味,知他必已是大吐血过一次。

  就像刚才,他的功力大可一掌推翻蓄满水的门海,但他并没有。

  可见他还能撑多久,实在难言。

  “我为何信你?”

  他不甘心地瞪着一双怒红的眼。

  他自大元国千里赶来,可不是为痴人说梦的空想!

  他还不能死,至少不能是现在。

  “你可以不信,城中有许多郎中,你挨家挨户总能找到一家上了岁数的老郎中知晓元髓散。”

  换言之,那群人连元髓散的名儿都没听过,还能了解得比她顾青山还详细吗?

  她面不改色,言语间沉稳又平淡,甚至还有几分挑明事实真相的算计,“若我是你,眼下却该仔细回忆,当初是从何处听说,定要来胡府寻一味早已绝世不存在的药?那人必是知晓你重伤,倘或……”

  倘或那人有意扔下诱饵,伺机埋伏,再趁他重伤偷袭,他还有几条命活?

  这样直白的话,顾青山没说出口,但见他忽而阴沉的面色便知他已想到了这层。

  “眼下总可以把玉清乌给我了吧?胡府的人很快会四处寻我,此地不宜久留。”

  他的余光刹那如箭射向屋外,沉闷地说:“来不及了。”

  顾青山的心一紧,歪着身子正欲查探,屋外一阵嗖嗖嗖的破风声裹挟着嗜血杀气骤然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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