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一吻定情

　　燕空甚是无耐心，当下掌风一起，异国僧忽然耳根一动已觉杀气，后脖颈立时爬满了鸡皮疙瘩，忙不迭地抢着问：“……你们……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西域的七宗三教吗？”

　　燕空一掌悬在他的头顶，冷冷笑道：“我们该听说吗？”

　　异国僧咽了咽吼中的硬物，急忙辩解：“不用不用！小僧……小僧的意思是，若是你们听说过，那、那必定能早知晓火毒是何物……不过现在知晓也无妨……无妨……七宗三教皆是西域的武林门派，一直未曾步入中原，是而中原人对此知之甚少。七宗，便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三教是指星月教、赤阳教和长阴教，其中尤以星月教势力最强，在西域为圣教，也是中原人口中的……魔教。

　　“不过，在西域最强大的并不是星月教，而是统领七宗三教的达摩宫。”异国僧不敢歇气，连珠带炮似的滔滔不绝，“听说，达摩宫与中原少林同出一脉，两位老祖本是亲兄弟后反目成仇，达摩老祖被逼到西域开宗立派，与中原武林势不两立！但也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何事，达摩老祖定下规矩，不准门人前往中原惹是生非，不得与中原武林有任何纠葛，只扶持若宛国成为西域七国之强，是而若宛国每一任国师，均出自达摩宫，在西域乃无人之上！”

　　顾青山恍然，“那么，火毒本是若宛国之物？”

　　“不错，是每一任若宛国国师的秘密，也是他们最强大的武器。”

　　顾青山若有所思，“如此说来，倒是和崔家蛊毒之术的一脉相承，是同样的道理了。”

　　异国僧不知该怎么接话，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胆战心惊地拿眼看向燕空。

　　燕空一把抓着他的后衣领将他拎了起来，“那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小僧……小僧哪儿还能有什么目的啊？小僧本来要去昭京城，途径范阳时被抓，本来是想寻位高人护送小僧到昭京城入宫面圣……小僧绝对没有妄言啊！”异国僧在死人谷见识了顾青山的武功与胆识，便是一眼相中了顾青山，可如今他的的确确是不敢再打顾青山的主意了。

　　燕空轻哼一声，一脚踹开门像扔臭虫似的，将他从二楼扔了下去。楼下的谢文洲本来便对他心存警惕，如今见他如此狠毒，当即脚踩凳子借力飞身上桌，纵身掠出堪堪在半空中接住了异国僧。燕空再度关门，谢文洲眉头一皱要上去理论，异国僧却被吓得站不起来，只能拽着谢文洲，害得他哪儿都去不了。

　　而此时房间里的人却颇显得尴尬，桃姨娘自然瞧得出燕空看顾青山眼里的爱意，只是顾青山似在躲避什么，桃姨娘便觉得是这屋子里有长辈在，顾青山不自在，便搀扶着始终在角落里摘花玩的王氏，要出去走走。顾青山着急地大喊，唬得桃姨娘一颗心险些没跳出嗓子眼。

　　顾青山忙掩饰地说：“如今天都黑了，姨娘出去不安全，还是早些歇息，明儿一早我便送姨娘和王氏回蒙山村。”说到这儿，顾青山方才想起楼下绾宅的那些孩子，“只是绾大郎他们……姨娘和王氏回了蒙山村只怕也不好过，不如……便留在崔家？”

　　“你这傻丫头，我们是外人，如何住在崔家？再说了，我和王氏加起来也是百来岁的人了，还怕那几个孩子不是？更何况身边有这些孩子，我们生活也热闹些。”桃姨娘捧起顾青山的手，又看向燕空，意味深长地说，“你喃，还有自己的事，这事儿恐怕还得让你去一趟西域才查的清楚，是不是？你便放宽心，我们和姜堂一路也是好的。”

　　“姨娘……”

　　“你们好好聊，心平气和的聊一聊，我和王氏便在楼下，去和孩子们打声招呼。”桃姨娘笑得和颜悦色，“要不是担心你，记得你的叮嘱，我们老早想下楼走走，和孩子们说笑了。”

　　顾青山留不住，只能目送桃姨娘和王氏出了门，本还想再叮嘱姜堂看好那帮孩子别惹事的，只是话刚到嘴边，一双强有力的胳膊从她身后伸来压在门扉上，砰的声便硬生生地关上门，险些没夹住顾青山的鼻尖。

　　“桃姨娘都看得懂你的心思，你自己还不懂吗？”燕空的质问是烦躁的，可顾青山的躲避也是明目张胆的，燕空只得抓住她的肩头，强迫她看着自己，“难道你没有话同我说吗？”

　　顾青山眸光闪烁不定，燕空身上幽寒的冷香令她想起适才在山上松原里，他在崔老太太墓前的那番话，立时心跳砰砰地跳个不停，霎时红了脸。她觉得自己是走在悬崖间的铁丝上的，为着燕空，她总觉得一个失足便要落下去，刺激惊险，却又怕摔得粉身碎骨。

　　“阿珂，我说过，我只祈求你爱我，爱得自私一点，不要把我往外推！”

　　“……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的。”毕竟在松原，当她拒绝了燕空后，燕空拂袖而去，两人似乎也没办法再继续。可燕空回来了，急迫的态度像从未离开，却又像离开了上百年之久，让顾青山内心备受煎熬。

　　“我说过的话，你都记不住？”燕空失意的冷笑，“今生你负我，我绝不负你，所以，你赶走我千万次，我都会回到你身边，直到你愿意接纳我，而不是折磨我。”

　　“我不是折磨你！”顾青山脱口而出，却又急得不知该怎么说，“我只是……我自知不配。”

　　“你如何不配？因着你身边的人都为你而死，你便不配了吗？他们为了你牺牲了自己，为着便是能让你活着，平平安安的活着，享受他们无法享受的乐趣，体会他们无法体会的情爱，而你呢？你将快乐与幸福都阻挡在外，莫非不是辜负他们吗？”

　　顾青山红了眼眶，恳请地低垂着头，“我求你……不要再说了……”

　　燕空痛心地拥她入怀，掌心抚摸着她的长发，喃喃道：“我知道你喜欢天高海阔，不喜欢皇宫的约束，我可以陪你浪迹天涯海角，我们不回大元，不回皇宫，什么皇位我都不需要！”顾青山愕然地抬起泪眸，燕空却望向远处，“本来我争权夺位，便不是为了权，不是为了位，只因为在那样的环境下，我不争便是任人鱼肉，我、元灿和安乐，我们都活不了，所以我必须争抢，我也想得到父皇的认可……到头来，段嫣然的操纵与毒蛊让我彻底幡然醒悟，父皇不可能对我改观，皇位于我还有何意义？”

　　燕空拭去了顾青山面颊上的泪痕，俯身凑到她耳边温声细语，“所以，我只能粘着你了，除了你，我无处可去，我将无依无靠的漂泊，甚至不知道我的未来在何方，我浑浑噩噩活着又是为了什么……阿珂，不管有没有你，段嫣然控制下的大元都会吞噬我的性命，这与你无关，甚至没有你，也没有此刻活着站在你面前的我了。你是福星，懂吗？”

　　“你……你从来没和我说……说这么多话……”

　　“你喜欢听，我天天说给你听。”燕空撩过她侧脸的碎发，别在她的耳后，轻轻啄了啄她的耳垂，“当然，哪怕你不喜欢，也得天天听，这辈子、下辈子、下八辈子的话，我都要统统说给你听。”

　　“燕空……我不值得……”

　　温柔的手抚上了顾青山的脸，一股暖流霎时涌动进她的心底，“值得不值得，只有我说了算，阿珂。我有足够的能力为我们撑起一片天，不管景国和大元将来如何，我都跟定你了！”

　　“燕……”顾青山轻唤一声却又改了口，唤了一句“元沇”。

　　燕空刹那一怔，再回神的眼里，那熊熊不止的火焰几乎灼烧顾青山，烧得她满脸通红不知所措。

　　她难得露出羞涩的神态，波光粼粼的凤眸里是缠绵悱恻的爱意，叫燕空情不自禁地沦陷，越陷越深，一个倾身捧住她的脸颊便深深吻住她湿润的粉唇，辗转间像小心翼翼地含了一朵珍贵的花蕊。顾青山始料未及，一股滚烫顺着双唇立时烧遍了全身，一颗咚咚狂跳的心几欲破体而出。

　　她始终无法卸去的心防，终于在唤出“元沇”的这一刻而轰然倾颓。

　　起初的她顾忌两人敌对的身份，不愿面对他大元皇子元沇的身份，自欺欺人只以“燕空”为好友，却对“燕空”情难自禁，那一层敌对的关系支离破碎，她却又为自己寻了新的借口。如今连这新的借口也被“燕空”融化，顾青山再冷静自持也无法挣脱此时燕空的怀抱，无法拒绝燕空的亲吻，她的心像是从天上飘落的一缕纱，落进了燕空的怀里，便是燕空的了。

　　“我说你们到底……”

　　谢文洲突然破门而入，话没说完，差点惊讶得下巴掉到地上。

　　紧跟而来的金钰撞在谢文洲的身上，正要骂他，却被谢文洲一掌捂住了嘴。金钰不甘心地哼哼着才看清了屋里的燕空和顾青山，连带最后翩跹走来的崔锦也不由得脸红背过身去。

　　燕空却当他们不存在似的，顾青山的耳朵都红了，燕空还抱着她不撒手，最后才吻着她的耳垂笑道：“以后我看你还敢往哪里跑，阿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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