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君子协定
杨玉郎向家人道别的那个时候，李秀梅也以另一种方式向家人道别。
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心里想着十多年来爹娘疼她、爱她、含辛茹苦抚养她，就像刀割一样痛。
“爹娘为了把我抚养成人，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现在，女儿长大了，却要悄悄地离他们而去，这对他们太不公平了。然而，不走又有什
么办法挽回这个局面？老爹是那个犟脾气，婚事是他亲口答应的，是不会轻易改变的。老娘‘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古训也是不会改变的。我
该怎么办？顺了爹娘就对不起痴情的玉郎，答应了玉郎又辜负了爹娘，枉费了他们的养育之恩。”思来想去，进退两难。
时光一分一秒悄然而去，爹娘和刘家的客人们此时已安然进入梦乡。月亮已经下山，院子里既宁静又灰暗。此时此刻，李秀梅的心里焦灼不安
，她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希望能够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夜深了，秀梅无精打采地坐在书桌旁，拿出文房四宝，颤抖着一字一顿地写道：爹、娘，女儿不孝，不能侍奉二老颐养天年，请你们多多原谅
。爹、娘，你们为了钱财，不顾女儿的终身幸福，逼女儿嫁给刘秀才，女儿宁死不从。俗话说：捆绑不是夫妻，强求不是买卖。这些道理你们
应该明白。女儿和刘秀才毫无感情可言，勉强结合是不会有好结果的。爹、娘，刘家聘礼送来，你们欠刘家一个人情，父债子还，现在我帮你
还给刘家，从此，我们两家互不亏欠。爹、娘，玉郎是我最心爱的男人，能和这样的男人同生共死，女儿心甘情愿。我们俩今生做不成夫妻，
来生再续前缘。永别了！二老保重。不孝女秀梅泣血拜别。
李秀梅写完遗书，只觉得心里轻松多了。
“爹娘虽然年纪大了，还有哥嫂照顾，我可以无牵无挂地去极乐世界报到。玉郎要是去了，他的爹娘谁来照顾？”李秀梅只觉得左右为难。
出门的时候，李秀梅把事先准备好的两瓶‘女儿红’揣在怀里，她要和玉郎一醉方休。
李秀梅刚迈出门槛，冷不防李爱财从侧门走了出来拦住去路，骂道“丫头，半夜三更还想出去，你知羞不知羞？快回去，不然，别怪爹无情。
”秀梅怯怯地回到屋里，李爱财跟了进来。父女两个都绷着脸，谁也不愿先开口。
正当父女俩僵持的时候，刘秀才尴尬地闯了进来，一见这场面，正要退出。李秀梅把他叫住了：“刘少爷，你别走，今天晚上当着我爹的面我
俩把话说清楚。你是想要我的人，还是想要我的尸体？要人先坐下商量，要尸体明天你可以抬着回去。”
刘秀才听了此言，惊讶不已，他不知道这父女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们父女俩是怎么回事？”刘秀才愕然问道。
“没什么，我们只是商量嫁妆之事。刘少爷，天色不早了，你先去睡吧！！”李爱财满脸赔笑道。
刘秀才知趣的走开，但是他的心里却想着秀梅说的那些话，他觉得秀梅说那话的时候一脸认真的样子，这其中一定有缘故。为了弄明白怎么回
事，他悄悄地躲在一旁偷听。当他听到‘情愿和玉郎一起共赴黄泉，也不愿嫁给刘秀才’那番话，气得咬牙切齿。
“看来李秀梅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嫁给那个玉郎，既然如此，我何不将计就计。秀梅口中的‘玉郎’就是穷小子，他算什么东西，他只不过是
一个穷叫花而已。他想和我斗，还嫩着点。秀梅不是想嫁给他吗？那好，我就让玉郎赔偿我的损失。至于怎么赔偿？嘿嘿——十倍赔偿，看他
怎么赔得起。只要他赔不起，秀梅照样还是我的，到时候，她无话可说。”刘有德想到这里，心中窃喜。
“秀梅，你们父女俩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也是个斯文人，不是不讲道理，你有什么要求你就说吧，我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即使你实话实说，
我也不会介意的。”刘秀才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说道。
“我们的婚事以后再说，先来个君子之约如何？”李秀梅用商量的口吻说道。
“你说怎么办都行，只要不伤害对方的利益和自尊就可以。”刘秀才故作姿态。
“我问你，你娶我的彩礼钱一共花了多少？”秀梅问道。
“不多，一共五千两银子，加上雇请人工和各种开支将近八千两。”刘秀才淡淡说道。
“八千两？你不会搞错吧！”秀梅大吃一惊。
“我们是大户人家，出手阔绰，彩礼都是最好的，还有家里置办的酒席，花了那么多钱，那都是我们刘家的血汗钱。秀梅，你为什么问这些？
”刘秀才一脸疑惑的问道。
“如果一年之内我能够还你银子，我们的婚约就此解除。如何？”秀梅问道。
“好吧，只要你一年之内还清，我无话可说；如果一年之内还不起怎么办？”刘秀才问道。
“还不起我就心甘情愿嫁给你。这也是给我、给你、给玉郎一个机会，你说这样可以吗？”秀梅问道。
“当然可以，只是这个钱必须由杨玉郎来还，要是他还不起，那就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有，八千两银子加上一年的利息，少说也有一万
两银子，这本金由杨玉郎来还，利息就由你家来还，你看行吗？”刘秀才狡黠一笑说道。
秀梅听了，心里琢磨：“只要现在不过门，就不是刘家人，将来情况如何，还不好说。不如先用缓兵之计稳住他，以后的事以后再和玉郎商量
。”李爱财听了刘秀才提出的数目，倒吸一口凉气。他心里明白，这是刘秀才故意刁难。刘老财向来吝啬，迎娶的聘礼也不算多，加起来最多一千
两，刘秀才居然如此狮子大开口，岂不是故意为难？看来秀梅非嫁给他不可了。
“刘少爷，照你这么说，我们何家一辈子也还不起这笔钱，既然这样，明天你还是把我闺女迎回去吧！至于以后发生什么事情，那是你们刘家
的事，我管不着。”李爱财漫不经心的说道。
“爹，你不要逼我，我还没有和玉郎商量。玉郎是个读书人，要是考取了功名，莫说一万两，两万两也有。你给我和玉郎一个机会好吗？”秀
梅恳求道。
李爱财心里明白，杨玉郎虽然家里困难，但是人穷志不短。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要是日后果真高中，那就双喜临门了。权衡轻重，他终于
同意了女儿的建议。还有一年期限，也许这一年之内会有奇迹出现。只是现在这个残局怎么收拾？刘家人财大气粗，得罪了他们日后的日子就
不好过。
“刘少爷，既然你们之间约定好了，那我也无话可说。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没有用。这些彩礼你先带回去，要是你爹问起，你
就说秀梅的八字和年庚不利，一年后方可大吉。这样，我们两家都不失面子，不伤和气。”李爱财说道。
“好吧！一切听天由命！不过，秀梅，你记着，彩礼既然送到，你暂时属于我们刘家人。告诉杨玉郎，叫他多挣钱。一年内必须给我一万两银
子，超过一天也不行。这一年之内，你必须待字闺中，不得和杨玉郎私会，如果让我抓住把柄，那就按我们刘家的族规家法处置。听明白了吗
？”刘秀才一副严肃的样子说道。
“刘少爷，彩礼你带回去，我不稀罕。至于我和玉郎之间的事，你也没有干涉的权利。因为我这一年之内是个自由之人，不受刘家约束。至于
一年之后，就由老天爷来决定。”李秀梅说道。
“……”刘秀才哑口无言。
李爱财觉得女儿说得有一定的道理，为了她能够心甘情愿嫁给刘秀才，他只好顺水推舟。
“杨玉郎这小子一年之内不可能挣到一万两银子，到时候秀梅嫁给刘秀才那是水到渠成的事，杨玉郎也无话可说。”李爱财想到这里，心中窃
喜。
双方达成协议，各自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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