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转 第一节 远道不可思（三）
推开吱呀作响的褪色木门，走进破败的宫殿，空气中漂浮着**物和灰尘的气味，阳光从破烂的窗棂间漏进来，隐隐可以看到灰尘在空中起舞。
我壮着胆子走了进去，脚步声在空旷的室内回荡。
在屋子最深处迎接我的，并不是楚王，而是一个干瘦的老头子。
“呀，大将军，终于把你等来了。”老人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下官在此等候多时了。”
“不知道这位大人姓名？”我向他微微颔首，客气地问道。
“大将军可能没有见过下官，也更无从听说下官的姓名－－毕竟下官是活在楚地黑暗处的，一个宛如影子一般的存在。”老人用枯哑的嗓音干笑了起来，“即使告诉大将军下官的名字，可能很快也会被大将军忘记吧。”
说实话我对于这个皱皱巴巴的老头子没有一点好感，甚至不知为何本能地有些怕他。他那种有意不回答我问题的态度也让我有些不舒服，看着他的脸，我不知为何老是联想到冷血的爬行动物那种黏腻的恶心感。
“可若是不知道大人的名字，又该如何称呼大人呢？”我有些无奈地提醒他道。
“说道称呼，旁人似乎很喜欢叫下官‘蝰’，不知道大将军有没有听说过？”老头子淡淡说着，我的后背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我不是没有听说过这个“蝰”，我知道这个名号代表的是楚地最可怕的另一面，传说“蝰”带领的一小支恶鬼一般的人，在天牢的最深处建造起属于地狱的秘密牢房，里面用于折磨人的手段－－据说每过四天便会研究出一种。
曾经有过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盗走了楚王的传国玉玺，抓到他之后，他怎么也不肯吐露出玉玺的下落，于是楚王便将他交给了“蝰”，只用了不到一顿饭的功夫，那人便哭的死去活来，央求着说只要让他离开这里，干什么都行。
后来按照他的供述，果然找到了玉玺。那人最终被判处枭首，他听了不但没有绝望或是恐惧，反而欢天喜地地感谢楚王的判决，高高兴兴地上了断头台。
还有很多诸如此类的传说。在我听到“蝰”的一瞬间，这些传说一股脑地涌进了我的脑海，就仿佛儿时听人讲鬼怪故事，听完的当时并没有什么感觉，可到了夜深人静，那些鬼怪故事便一齐记了起来一般。
我死死盯着眼前鬼魅一般的老人，他亦狞笑着看着我。
“你是要对我动刑吗？”我下意识挺直了脊背，努力表现出我的无畏。
“下官只不过是一个用来让人吐露真相的工具，不到真正需要的时候是不会被拿出来用的。”蝰恭恭敬敬地说道，“若是大将军积极配合，想必下官是没有什么用武之地的。”
“我若是不配合，根本就不会回来。”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只是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莫名其妙的栽赃。”
“具体的事情下官也不是很清楚，大将军要是有什么怨言的话，完全可以去找楚王说，只是，下官接到的命令是，让大将军承认杀害了宁王爷。”蝰的脸上依旧挂着笑，语气也依旧和善。
我久违地感觉到恐惧。
但我知道自己不能退却，必须要继续坚持下去，一定要将舆论完全掌握在我手中才行。
蝰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我绷直了身子，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非人折磨。
他走近我，手上拿着一个小瓷**。
“大将军，喝下去吧，别让下官为难。”他低声对我说道，声音中仿佛有一双手，将我的魂魄拖入了地狱。
“这是什么？”我竭力保持着平静。
“大将军放心，这不是毒物，不会要大将军的命，只是暂时让大将军睡一会儿罢了。”蝰的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将手中的小瓷**递到了我的手上。
我看着手中小巧的瓷**，心如擂鼓，我觉得自己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握瓷**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我本能地咽了一口口水，将瓷**的塞子拔开，随后将瓷**送到嘴边，一股淡淡的草药清香扑进我的鼻腔，让我意外觉得很放松。
我看了蝰一眼，他正微笑着看着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不再多想，一鼓作气将瓷**里的液体仰头喝了下去。
没想到竟然意外的好喝，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会苦会辣，淡淡的草药香气混合着丝丝甜味，如果方才没有介绍它的功效，我真的可能会以为这只是养生的代茶饮。
“怎么样？是不是还挺好喝的？”蝰笑着从我手中拿过了小瓷**，收进了袖子里。
我诚实地点了点头。
“虽然说我们干的都是些残忍的事，但是还是有必要给我们的客人一些安慰的。这**‘花迷露’，毫不夸张地讲，算得上是遍取百花精粹，为了防止苦味，还特意加了百花蜜，所以，功效一流的同时，保证口味也一定是上乘。”蝰笑眯眯地说道。
“想必一定是寸金难求吧，这么一**‘花迷露’？”我半开玩笑地问道，“若是我想买，大概要花多少钱？”
“若是一定要给它估个价，怕是至少要五百金，才能买下这么一小**。”蝰格外谦逊地向我微微颔首道，“不过这个我们是不卖的。”
“我真是太荣幸了，有机会喝到这么珍贵的东西。”我打趣道，“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喝到了……早知道刚才就应该仔细品尝一番的。”
“能被大将军认可，是它的荣幸，不过，说句实话，这东西没事的话还是尽量不要喝比较好。”蝰笑着说道，“大将军，请在这里坐下吧，不然一会儿药效起来了，下官怕是扶不住大将军。”
“嗯，这个自然。”我说着，迈步走到我们身旁一把似乎是从别的地方特地搬来的崭新的椅子上坐下。
过了不多时，我便开始觉得眼皮变沉，头也变得昏昏沉沉的，睡意一阵阵向我袭来，我最终支持不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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