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离 第二节 与君为新婚（二）

　　    我愣在了屏风之后，虞凰的动作也是一僵。  沐萧却仿佛并没有感觉得他的僵硬一般，继而将双臂缠上了他的脖颈，随后便将身子也完全贴了过去。  我感觉自己的心在疯狂地跳动着，浑身颤栗不止。我的耳边充斥着他们两人双唇互相吸吮的声音，我努力捂住耳朵，可声音的碎片却依旧执拗地往我的耳朵里钻，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落。  我不敢再抬眼，因为在我的双眼被眼泪充满之前，我看到虞凰非但没有推开沐萧，反而搂住了她的腰，将她轻轻放倒在卧榻之上。  并没有什么隐情，人家两个就是两情相悦，，所以沐萧才会同虞凰成婚，所以才会主动吻他，所以才会……  对于现在的沐萧而言，我不过是个多余的，已经成为过去的，无关痛痒的人。她现在正在爱着的人是虞凰。  这之前，我猜测的所有可能性，说到底都只是我的臆想罢了。  当屋中的气氛愈来愈暧昧，眼前的光景愈来愈旖旎，我只觉得自己如此多余，甚至恨不能自刎于此地。  我开始为我自己盲目的决定后悔，我究竟是有多么想不通，非要藏在这里，非要亲眼看看这幅光景才肯罢休？  我本还想着要不忍耐到他们睡熟再离开，但是我发现自己似乎再多待哪怕一念。于是，我便转身，推开了窗子，从屋里逃走了。  冰冷的夜风像是直灌进我的心里一般，将我从头到脚吹得通透，我竭尽全力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奔跑，借着微弱的月光辨识着每一条道路，按照模糊的记忆朝着落脚的宅院跑去。  当我沿着七拧八歪的巷道回到那处宅子门前时，我看到了徐步正站在火光下默然注视着我。  “你去哪里了？”徐步冷冷问道。  “我没有打扰任何人。”我强装镇定，但泪水不会说谎，它们依旧失控一般地从我的眼眶中落下，濡湿我的脸颊和衣襟，“我只是最后再看了她一眼……”  徐步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过身，一个人先行进了院子。  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立刻跟上去。在我看来，眼前这扇门的那边，有阿绫在，她现在需要的是我的支持和帮助，我给她带不去支撑就算了，我不能再将自己的悲伤和不幸传递给她。  所以我绝对不能让她看到我现在的颓态，毕竟我有今天，都是自作自受。但这些都不是阿绫应当替我分担的。  一个人站在冷清的小巷中，我习惯性地将手覆在了胸口。当我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时，不禁苦笑了起来。  在我左胸口的里侧，有一个缝在衣服上的暗袋，里面放着一个我极为宝贝的护身符－－沐萧在我出征前送给我的那个护身符。  我每天都会摸摸胸前的护身符，就仿佛在和沐萧打招呼一般。  这个护身符，陪伴我度过了艰难的日子，度过了思念沐萧的夜晚。  但现在，我不再需要这个护身符了……应该说，这个护身符，不再能带给我任何的慰藉了，它带给我的，只会有无尽的痛苦和感伤。  是时候和你说再见了。  我在心里轻声说着，将护身符从衣袋中取了出来－－丝滑的缎面依旧保养得很好。  我用指尖轻轻摩挲着护身符，随后将它打开，里面放着一张薄而小的纸，上面是沐萧娟秀的字迹－－“平安”。  我盯着纸片良久，仿佛要将纸上的内容印在心里一般。  随后，我将纸片撕成很小的碎片，撒在了风中，让它们自行飘远。  “再见了，沐萧。”我目送着纸屑飘飞，轻声呢喃道。  随后，我将目光落在了手中的护身符上，泪水不经意落在了上面，我忙用手去擦，心中涌起一丝心疼，但是那种心疼一晃而过，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和空虚。  我叹了一口气，转身将护身符扔入了院门口放着的那盏风灯中，看着跳动的火舌，我忍不住哭泣起来。  再见了，沐萧。  如果重复这句话就能忘掉你，那该有多好，可我越是在心底重复这句话，对你的思念反而越深。  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是我不够好吗？对不起，我没能让你得到该有的幸福。  我不会再去打扰你了，所以，请你珍重。  我就要离开了，若是日后，虞凰和你闹了别扭，你一定要和他好好说啊，你只是偶尔会有点小性子，有时候有些别扭，但是你是个很好的人啊。  你没有旁的家人，要好好珍惜虞凰啊，他以后就是你的家人了，要学着多多地依赖他、信任他、照顾他。  谢谢你，沐萧。  你曾那样突然地闯入我的世界，给了我那样的惊喜和感动，因为你的出现，我终是有勇气改变当时死水一般的人生，虽然这代表着后来常年的动荡和危险，但是我并不后悔，是因为爱上了你才让我有勇气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是你改变了我，是你带给了我希望，让我不那样沉沦。  你陪着我走过了我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光，见证着我的成长，看着我一步步君临天下。现在你要追求自己的幸福去了，我又怎么能再出于自己的私心，阻拦你呢？  请一定要幸福啊，沐萧。  虽然我以后不会再像现在这样远远地看着你了，也不会再守护你的人生了，但是，请你相信，我是真心祝福你的。  毕竟我是爱着你的啊，我并不是恨你的那个人。  即使现在，我对于你来说，只是个无关痛痒的存在。  我们都会获得幸福的，沐萧，只不过，我的幸福，可能只剩下日后实现你希望我让大家都能安居乐业的愿望了吧。  不过，只要你在华地一天，我就一天不会对华地出兵，所以我想，我可能看不到这片大陆统一了吧？不过没关系，晚一点也没关系的，我只是不想再让你经历一点的动荡。  而且，以我现在的实力，荡平华地只是须臾之间的事。  可若是那样的话，你一定会很伤心的吧？虞凰就会受伤，你就成了我的阶下囚。  你那样骄傲的人，我怎么忍心那样伤害你的心？  所以，所以啊，我们还是永别吧，老死不相见，这样最好了。  你说是吧，沐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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