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骄傲的灵魂
期末考试和小中考挨得很近，两件顶顶重要的事摆在眼前，已经不能随意地抄任意一科的作业，每一次的作业都有可能隐藏了老师的出题思路。这对于章唐来说就是一个漫长又痛苦的战役。十二中对于每年的期末考试相当重视，复习时间也很长，一到这个时候，基本上就没有新课了，每节课都是不断地重复再重复，所以章唐的犯困几率一次又一次的再创新高。
老杨是绝对不会做这种无聊又没效率的事的，他从不按照套路出牌，即使是复习阶段，他也会将复习内容和新的内容结合起来，章唐只有在上老杨的课时才感觉到又活起来了。可是章唐越来越意识到一点，一个平常最好说话的人在大是大非上最不好说话。
老杨就是典型的这类人，在这种大考上从不含糊，赶在进入备考阶段前开了一个班会。
老杨的班会更像是茶话会，但没人敢松懈下来，因为他指不定会跟谁互动，所以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而且每次这种场合总是其乐融融，很像是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聊天一样。
“大家也知道，接下来就要进入到期末考试备考的时候了……”
还没说完，路开就插话，“新闻联播又开始了。”
“就是说给你听的。”老杨听到了他的抱怨，厚厚的镜片下两颗小豆子一般大的眼睛聚光到路开身上，笑呵呵地说：“这次能不能拿第一。”
老杨最擅长这种绵里藏针的招数，他每次用他的小眼睛盯着章唐，章唐就感到心里发毛，即使他笑的像她邻居大伯一样和蔼可亲。
路开昂起头，傲气的说，“可以吧。”
这么紧张的时候，章唐已经受不了一丁点的表扬，生怕一转眼就变成了失败前的铺垫，只有路开还能这么肆无忌惮的说这种话。
只有路开。
如此热血，如此骄傲，章唐像是他的教徒一样总是在他耀武扬威的时候默默祈祷他的成功，生怕有一个时刻他要承担自己自大的言行。
她觉得任何挫折都沾不得这样有勇气的灵魂。
“行啊，那我等着看你拿第一。”老杨还是笑，路开很自信的冲他点头。
老杨擦了擦桌子，把声音放的很温柔，说：“我知道你们一定听各个学科的老师都说过了，不能不重视他们的话，但也不要太放在心上，这次考试很重要，也仅仅是因为这是唯一几次会写在你们档案里的成绩，但考坏了也不能怎么样，也绝对不会耽误你们以后娶媳妇儿，他充其量就是检验一下你这段时间的学习而已，检验结果不好，就说明你下学期要好好努力，所以放平心态。”
大家在下面被老杨的“娶媳妇”笑成一团，本来还紧张的气氛瞬间被瓦解了。老杨就是这样，再严重的事情放在他这里也就是丁大点事，这让他们知道这件事很重要，但不再感到紧张。
“知道你们最近会很累，老师们肯定不会放过你们的，咱们的作文就先放一放吧，等考试过后再开始写，但是你写过的要多看看，说不定考试就用上了。”
“终于不用写了。”路开在章唐呼了一口气，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说。
章唐傲娇的瞥他一眼，“至于这么高兴吗。”
“敢不敢谦虚点。”路开瞪她。章唐回了他一个非常路开的笑容，臭屁又欠扁。
老杨的班会之后，班里的气氛虽然放松了不少，却更奋进了一些，总是一进门就听到有人在讨论经度纬度、季风洋流。
地理教科组集体决策选择了一本复习资料，整个年级以班为单位迅速的人手一本，按照老师的要求完成每天的任务。
章唐发现地理比数学还让她头疼，那些零散的知识点总是记了就忘，永远搞不清楚哪个州畜牧业发达，哪个气候降水量集中。
她把练习册做的很认真，一遇到不会的就请教路开，路开本来就不屑于做这样巩固知识点的事情，正好借着辅导章唐的机会给自己找了个正当理由不做了。
体育课已经全部变成了自习课，章唐总是趁着自习课的机会问题，为了不影响其他人，他们两个人只能凑的很近用气声交流。今天的自习课班里很躁动，任课老师都去开会了，班里一直悉悉索索的有说话声，他俩就放肆了一些，尤其是路开，老杨默默从后门走进来的时候，他正甩着他的笔大喊：“你这头猪，说多少遍了是海洋气候！”
班里突然安静，路开的“海洋气候”简直是震耳欲聋，章唐马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级部主任已经来警告他们两次了，肯定是他泄的密，把老杨都招来了。
这种杀鸡儆猴的机会他是肯定不会放过的。
果然，老杨拿着路开的复习资料走到讲台上。
章唐觉得她都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声了。
老杨开始翻，路开的表情更艰难了。
他前面还做了两页，中间还偶尔填几个空，后面基本上就是大片的空白。
多少次地理老师收的时候他都没交，估计现在能找出来已经很给老师面子了。
“已经做到多少页了？”
老杨突然问。
台下有小小的声音回应：“37页。”
“恩。路开，你停在12页是什么意思。”
路开缓慢的站起来，没敢说话。
“这对你没用是吧，那就撕了吧，反正也不做。”
“不不不。”路开马上说“有用有用，我今天就补上。”
“你说什么时候做就什么时候做啊。”老杨又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听你的还是听老师的。”
章唐已经看到老杨的小眼睛迸发出了一道道激光。
“撕——”
老杨撕下了第一页。
“我觉得也没用，那就撕了呗。”
“撕——”
“这页有用吗，看着怪无聊的。”
“撕——”
“撕——”
“撕——”
章唐已经由紧张变成了憋笑的状态，气氛不知怎么变得充满喜感起来，她看着同学们大部分都是这样的神情，想笑又不敢笑，路开则是一脸“我的y”的悲悯脸。
老杨没用五分钟就全撕了。
“来，上来拿回去吧。”
一本书变成了厚厚的一摞纸。路开捧着这一摞纸走下讲台，还露出了满脸的纪念与悲哀。
章唐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全班顿时哄堂大笑。
老杨等着大家笑完了，才缓慢的出声的，“知道你们上了一天自习很辛苦，可是自习就是自习，把你们活跃劲放到上课，不然就下课，自习课能把级部主任从办公室招过来我也是很佩服你们了。”
看老杨没有特别生气，同学们都舒了一口气，老杨走下讲台，冲着路开说：“我再赔你一本？”
“不用不用，我再买一本。”路开点头哈腰的样子把老杨逗笑了，故意有些生气的说。
“全部补上，我要检查。”
章唐看老杨走远了才敢大声的笑出来，马上就被路开拍了一掌
“你能不能不这么幸灾乐祸。我是跟谁说话才招的灾。”
章唐很识时务的闭嘴，憋住了笑。
路开翻着他破碎的书，有些无奈，“你说我还有必要再买一本吗？”
“当然啊，没听老杨说他还要检查啊。”
“可是做了就一定能考好吗，你说老杨怎么一到大事上脑子就糊涂呢。”
“你什么意思啊。”作为认真完成练习册也没考好的章唐来说，这话听起来实在是太有针对性。
“我就是指的以你为首的一系列人啊。”路开很坦诚的摊开手，章唐马上拿尺子打上去，路开疼的弹起来，“你怎么还随身携带戒尺啊！”
“让你别再执迷不悟，赶快醒悟过来去买本新的补吧。”
依然从外面进来，看到他俩笑着打趣道：“呦，干嘛呢，打情骂俏啊。”
章唐刚要反驳，路开就抢着说：“瞎说什么啊。”
章唐的话被噎在嘴边，怎么样也说不出一句附和的话。
方窈问过章唐好几次，有没有觉得路开喜欢依然，章唐都觉得还好，只是比普通朋友还要近一点的关系，到不了喜欢吧。
只有从这以后，她才会很认真的跟方窈说，我觉得。
我觉得路开，喜欢依然。
不然一个那么大大咧咧的人，连被大声叫爹的时候都没在意过，怎么会因为一句玩笑话否认的比她还快。
晚上写作业的时候章唐还是开着电脑写作业，写到数学就卡住了，于是找了路开。
路开开了语音给她讲题，章唐却觉得听不下去，她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你是不是喜欢依然啊。”
路开关了语音。
过了半天，消息才回过来，“我妈刚从外面飘过，你能不能不这么突然。”
“……”
所以到底是不是？章唐不想再问，只是等着路开回复。
又过了一会，才传来了第二条消息，“还讲不讲题了？”
章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得这么执拗，这么咄咄逼人，她还是坚定的又问了一遍。
“就是小学同学，所以联系的多了点。”
章唐看着这条消息，觉得很难受。
他还不如直接说“不喜欢”，这样她还能从这么简单的答案中找到一丝强硬和掩饰，可是他用了一个这么正当的理由去否定一个既定的事实，让章唐觉得很疏远。
章唐没再问路开题，而是找了方窈聊天，方窈对她的执迷不悟感到无语。
“可能真的是这样啊！他可能就是不喜欢她啊！”
静香说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眼神、行为，都会很明显。
章唐觉得她说的对。
因为恐怕方窈自己都不能相信她这样的强词夺理。
“我知道他肯定喜欢依然。”章唐这样回复方窈。
我只是很难过，为什么他不能告诉我。
虽然很羡慕，虽然差点就要有些嫉妒，虽然很不想承认，虽然没有听到任何正面回复，可是章唐就是很确定的知道，路开是喜欢依然的。
和他相处的越深，观察的越细致，种种细节都非常非常明显，所以没有什么惊讶了，只是有些小小的执拗的难过。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让我觉得爱情这里还有一点小希望，让我觉得友情那里还有一点小缺口。
“如果他告诉你那说明他很信任你，可是即使他不告诉你，也不能说明他不把你当朋友。”
方窈最后的一碗鸡汤还是镇定住了章唐。
“行了别感伤了，跟你说个更惨的消息，吴梅不教我们了，她要去生孩子了。”
地理小中考前突如其来的□□，在9班全体学生前炸开了一个大坑，他们马上变得举步维艰，有些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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