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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乘月归庭


  论起主仆关系,问语脑子里有一个定式,以为那就是纯粹的尊卑之别。但苏予诚和庭以归之间的关系,与她想象中的似乎并不一样。

  她这人不太会说话,之前不能说没给人这种感觉,其实她从小到大,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有三百六十天都只对着师父一个人。

  师父修行喜静,也要求她跟着安静,平时不与人交流的结果就是不会说话。她曾经有一次跟着师父去看师叔,遇见一位性格开朗的同门师兄,当时两人的谈话溢着满满的尴尬。

  现在不知道怎么表达才好,又让苏予诚见笑了。

  “你说,我要是想一直留在这里,庭庄主会同意吗?”

  “你的意思是……”

  “乘月山庄收女门客吗?”问语说完,又晃了晃头自我否认,“不对不对,我这样子顶多当个食客,还是什么用场都派不上那种。”

  “此事终究需要庄主同意,我陪你去问问如何?”苏予诚见问语冥思苦想,提议道。

  乘月山庄后院有一大片池塘,池塘中种了许多莲花,这时还远远不到莲花盛开的季节,就连荷叶也还未长出水面。反观周围满满的绿树繁花,倒衬地整个池塘有些清冷。

  问语和苏予诚去找庭以归路过这里,正好听见一阵好听的乐声从池塘对岸传来。

  她不知道那声音是用什么乐器吹出来的,像笛子但又明显不是笛子,带着一种奇妙的婉转。不如笛声清亮,也不像萧声那么低沉,却更柔美。

  “是庄主。”苏予诚道。

  两人朝乐声传来的方向找去。她远远地望见有一个人坐在池塘边的石凳上横吹着一个竹制的的乐器。

  那人穿着一身杏黄衣衫,坐姿端正,气质俊极雅极。

  ——正是庭以归。

  问语走过去,看着庭以归手上的乐器入神。那果然不是笛子也不是萧,虽然看起来非常相似,但吹口是长方形的,音孔的分布排列也不一样。

  “此为巴乌。”庭以归看出了问语的疑惑。

  “巴乌是什么?”她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乐器。

  “住在永兴国西南边境的百姓喜欢的一种乐器。年轻的男子常用它来向喜欢的女子表达爱慕之情。”

  听起来很神奇。问语有点想象不到这种画面。

  “你去过西南?”

  “家父家母曾经去过。”

  “哦。”

  庭以归拾起桌上的巴乌递向问语,“姑娘可要试试?”

  问语连连摇头,“我不通音律的。”她瞅了瞅苏予诚,见他侍立一旁,已然按着规矩把自己摆在主人家的“属下”这一位置上,见问语朝自己看过来,回了一眼,面上不动声色。

  庭以归注意到两人目光,不知两人私下说了些什么,也不在意,又唤了问语一声,“问语姑娘可有别的事?”

  “哦!”问语应声时不自觉挺直腰背,手脚拘束了片刻,抱拳行礼,“庭庄主,不知乘月山庄……还缺不缺人手?”

  庭以归愣了片刻,“……姑娘何意?”

  问语继续抱拳,道:“先是在洲城为问语赎身,后又帮问语解毒疗伤,还收留我十数日。此为大恩,问语无以为报。”

  庭以归笑笑,“那也不必做到这般地步,姑娘也帮了我们许多。若是喜欢这里,可以多留些时日。”

  听起来挺客气,但细想来怎么反而有种被下了逐客令的感觉?

  “你是不是觉得我什么都不懂,武功也不好,没什么用处,所以不想收我?”

  庭以归听罢,唇角清浅的弧度添了一丝苦笑,“在姑娘眼里,庭某竟是这种人?”

  问语赶忙摇头。她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冥思苦想思考托辞,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不龟手之药,或以封,或不免于洴澼纩,此所用之异也。”

  庭以归稍稍意外,“姑娘竟然熟通《庄子》?”

  她这话正是出自《庄子》,截自《庄子·内篇·逍遥游》中庄子回答惠子的一段话。意思是能不使手开裂的药物,有的人用它得到封赏,而有的人却免不了漂洗棉絮的辛劳,就是因为用途不同。庄子用“不龟手之药”的事例来辩驳惠子认为大瓠无用的说法。

  《庄子·人世间》也有言: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问语觉得此刻自己就是那“无用之用”。

  “修道之人都通吧。”问语道。

  “姑娘是修道之人?”庭以归说话时声音更大了些,眉间微扬,意外不已。

  问语看见苏予诚也是一脸的想不到,一时竟然忍不住有点得意。他们这样的“老江湖”,见的人多了,应该很少会看错人吧?

  庭以归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问语竟然从他脸上看到了一丝懊恼。

  “庭某眼拙。”他说。

  “不怪你。”

  苏予诚抬眸看了问语一眼,略有责怪。

  问语可不觉得自己说错。修道之人避世固守心斋,修行己道;若需入世,则顺应时势而为,适世道修练。道家弟子入世时往往看起来和普通人没半点差别,一般人都很难分辨得出。

  庭以归恢复了惯常那派极端稳重的模样,“庭某以往所见修道之人,大多避世清修,姑娘却似乎不太一样?”

  “对老庄之道不得其解,故而出世。”

  “何处不解?”

  “何其然,何其不然。”

  “原来如此。”

  “那你答应吗?刚才说的事。”问语问道。

  庭以归拿起放石桌上的扇子,在手心轻轻敲了敲,“姑娘本该有大好前程,何必甘为人下,拘于一个小小的乘月山庄?”

  还是不同意吗?问语有点心焦。

  修道之人所谓的“大好前程”,就是自由自在融于山水吧?她是很喜欢这样,但跟她留在乘月山庄“甘为人下”好像并不矛盾。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看似畅然,其实也一样受缚于天地。“庄周梦蝶”不也是身归一处,心游天外?

  当然,如果那个“一处”是红杏阁这样的地方,问语还是万万不希望的。

  “你就当我境界未到,良禽择木而栖嘛。”

  庭以归微微弯起唇,嘴角噙了笑,手上“唰”地一声打开折扇,一幅大气的泼墨山水图露出来,在他手中轻晃了晃,“能为姑娘看中,实乃庭某之幸……”

  他视线看向放在石桌中央的茶盏。

  问语等着庭以归继续说完,余光却瞟到苏予诚正朝她使眼色。

  她霎时恍然,伸出手小心翼翼去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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