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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飞来横祸


  一只温厚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谢微尘轻叹一声,道:“回去吧,忘了今晚看到的。”

  朱乔艰难地迈开木然僵直的腿,停住,又忍不住回头往那看了一眼。

  宋天霖也在黑暗中遥遥回视他们,似乎微微扬着嗜血的嘴角。

  那根本不是人,只是一只疯狂的野兽。

  “他,不怕冼夫人责罚吗?”朱乔问。

  谢微尘道:“郑灌当初是为了攀附国公习得阳宗才娶了冼夫人,冼夫人也是另有所图才下嫁。两人没什么感情,郑灌又与楼奴有染,宋天霖杀了他正合冼夫人的意。”

  “与楼奴有染……?”

  谢微尘不再多言,抬起手,气流涌动,花香四溢,春夜在这一瞬苏醒活跃了起来。草叶从地上飘起,顺着风涌进五楼的窗户聚拢在他掌上。

  朱乔眼睁睁看着那些草顷刻间自己编出一只弯弯的小月牙,像在做梦一样。

  她不可思议地看向谢微尘,他取了根细绳将月亮穿起来挂到她脖子上。

  “做楼奴,可不能这么胆小。”

  似乎是为了安慰她的惊惧,他笑得很深,明亮的笑容仿佛有一种吸力。

  朱乔看了半天才低下头,不敢触碰那个月亮,总觉得它是用什么仙法造出来的。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她知道他似乎能操纵风,却没想到神异至此。

  “你好好练功,我就告诉你。”他像哄小孩一样。

  这一夜她不敢再睡在外面,而是去暗房以地为席。草月亮被她挂在脖子上硌着胸口,像一道护身符。好不容易睡去,迷迷糊糊没一会就被急迫的敲门声惊醒。

  明水破门而入,只穿着中衣,披头散发的样子和平日的精心打扮判若两人,脖子上的红痕已经消退了。

  “怎么了?”朱乔被她紧张的情绪感染。

  她浑身颤抖,断断续续抽噎道:“楼主死了……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明水瞪着一双眼睛盯着她,让朱乔不禁想起了郑灌临死前的眼神。

  她用手比划着:“他胸上有个大洞,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全都是血,全都是血……”

  明水双手环胸往墙角缩,剧烈转动眼珠,好像空气中有无数看不见的鬼魂要将她拉入地狱。朱乔看她惊吓过度,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有那几个楼奴,都不见了。没有尸体,就是消失了……”她在墙角坐下,抱膝喃喃:“宋天霖怎么敢,冼夫人会杀了他的!”

  朱乔有点头疼,蹲下对她道:“先回去休息吧。”

  明水双目涣散地看向她,忽的抓住她的手。朱乔伤口一痛,绷带上瞬时浸出血来。

  “我们会不会死?我不想死,我不要死!”明水的脸因恐惧而扭曲,站起来要夺门而出。朱乔差点被她推倒,忙追上去打晕了她。

  ————

  宋天霖顺利地成了新楼主,春雨楼内外风平浪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个位高权重的人被自己的势力吞噬,最终什么也没留下。

  令朱乔恐惧的不只是杀戮与血腥,而是一个人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彻底地消失,被所有人遗忘。

  她的手渐渐好了,那夜的震撼与惊恐慢慢淡化。只是朱乔还是会绕开那片地方,总觉得那里还残留着没清理干净的血肉和气味,连空气也是森寒微红的。

  楼主上任后,勒令楼奴三个月要抽签比试一次,过几日便开始第一次比试,输了便要受罚。虽然没说具体是什么样的惩罚,但朱乔想肯定很可怕,因而越发勤学苦练。

  除此之外,宋天霖极为苛刻吝啬,给楼奴吃的都是最低劣的米糠,而且还不管够,每天动作慢一点就抢不到了。

  入夜微凉,她饥肠辘辘地躺在屋外梨树的树枝上凝眸望着如水的夜空出神。每天体力消耗巨大,又吃不饱,她动也不想动。其实也能像其他楼奴一样去偷点别人吃剩的残羹冷炙,但她不愿,干脆饿着。

  一缕缕清风不时送来,花叶颤动。她想起谢微尘那奇异的武功,于是闭目张手感受风的流动。

  全是杂乱无章的,无从捉摸,更别说调动了。若单纯以内力催动,没个数十年的功力也难以做到,更不如他那般从容灵活。

  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果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远处传来飘飘渺渺的琴音,似有千头万绪,剪不断理还乱,凝化成叶尖檐角的露水,于万籁俱寂中滴落,似无声叹息。到天明时,就会渐渐隐去。

  朱乔认得这是他的琴声,他有时会弹一夜琴,亮一夜灯,她便跟着听一夜。因为琴声平和,非但不吵人,反而能让人安定,以至于浑然察觉不到。

  他为什么不睡呢,睡不着吗,是有什么烦恼吗?他身子那么弱,怎么能不好好休息呢……

  想这么多也无用,她哪有资格和能力去管他的事,只能在外面这么望着。

  即便这琴声听来平平无奇,也还是让她回想起那夜的胆战心惊。

  究竟是宋天霖杀了郑灌,还是……他呢。看似羸弱无力,抚弦拨弄间却能杀人于无形。

  其实错的是她,她不该把身居春雨楼、掌管悬月楼的人想得那么简单,就像冼夫人说的那样……

  尽管她一直仰视着这颗遥不可及的星辰,但当她真的朦胧地认清了这个事实,还是不可避免地产生了落差。

  目光转向枝叶横斜掩映的月亮,月光穿透间隙洒落下来。

  树枝晃动,低头,是明水在树下往上丢石子。那夜惊吓过度之后她很快就恢复了,甚至比往日还要狡黠,只是朱乔总觉得她太过正常,反而是一种不正常。

  她翻身翩然落下,问道:“什么事?”

  明水眸光闪烁,像暗夜里的狐狸。她抬起手,手上拎着一串钥匙,神秘兮兮地低声笑道:“请你去喝酒。”

  明水拉着她到了酒窖,朱乔才知道她要干什么,拧眉拦住她道:“你疯了,不怕死吗?”

  明水漫不经心地笑道:“没想到你也会怕啊,不要紧,你以为大家都像你这么傻啊。”她眨了眨眼,拂开朱乔阻拦的手,“都有份的,没有人会走漏风声。”

  见她还是犹疑,明水放缓了口气诱惑道:“里面的酒只有在春酒会上才能买到,千金难寻。甚至还有四大奇酒,要是能找到破杀,啜上那么一小口,”她拿手比划了一下,瞪圆的眼里精光闪烁,“能增数十年功力啊!”

  朱乔被她此刻展露满脸的贪色惊到,贪婪是这样一种丑态,她移开目光不忍再看。

  明水以为她动摇,喜上眉梢拉着她的手道:“到时候,恐怕连这春雨楼也困不住我们。”

  朱乔抬眼望向不远处沉默伫立的春雨楼,一轮上弦月茕茕坠在翘起的屋檐上,遗世独立,给周围云朵抹上一圈彩晕。黑暗中唯一的光,圣洁而明亮,照出了高阔的天空。

  原来,她并不想离开春雨楼。

  如果她想离开这,当初就不会选择到这来,她一点也不后悔。

  如此,更不能犯错,不守规矩。

  “你去吧,我替你望风。”

  明水惊疑地蹙了蹙眉,不可置信地打量她:“你……”

  见朱乔心意已决不为所动的样子,她只好悻悻独自下去。

  明水下去后,朱乔纵身跃到附近一棵树上观察四周。正是夜深人静,她眺望着春雨楼最高的那一层,屋里的灯灭了。

  俄顷,风声骤紧。她一惊回神,掷了把暗器敲在酒窖门上警醒,被赶过来的宋天霖一行人逮了个正着。他的随身楼奴立即下酒窖捉人。

  宋天霖怎么会亲自过来?是有人告密?还是他一直在暗中盯着她?朱乔头皮发麻。

  犹豫间树枝已被飞刀斩断,她如落叶般翩跹飘到地上,一言不发地跪下。

  宋天霖一张画得红白分明的脸微微抽搐,让人都有点怕他脸上的粉抖下来,他气极反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胆大包天的楼奴。”

  朱乔皱起眉,悄悄瞥了酒窖一眼。那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知道明水怎么样了。

  “你那么想喝酒,不如我赐你一杯丹烈。”他一招手,楼奴立即端来毒酒。

  她垂眸不语,气氛凝结,宋天霖的目光简直要将她烧出一个洞来。

  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亲眼目睹过宋天霖的暴行,朱乔此时已经有点腿软。

  “留着她,你不会后悔的。”

  一个声音蓦地出现,及时打破僵局。

  她一怔,忍不住微微侧头,余光瞥到那抹月色。

  她忽然窘迫得浑身涨红,宁愿饮下毒酒,也不想让他费力来收拾自己这烂摊子。

  宋天霖冷冷笑开:“这就奇了,区区一个楼奴,有什么能耐不成?还劳驾公子亲自来救。”

  “玉辟寒下榻春雨楼,随身带着冰椿子,不如让她偷来,将功折罪。”

  宋天霖冷厉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转,让她想到吐着信子的毒蛇。

  “凭她也能在玉辟寒眼皮下偷东西?”

  “若被发现,被玉辟寒打死,也算惩罚了。”谢微尘不急不缓地说。

  宋天霖想了想,慵懒地抚抚头发,点头道:“那便这样吧。”说罢带人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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