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一章 应死之人
那个母亲立即把那小男孩儿抱了过去，死死地揽在自己怀里，如同抱着一块儿稀世珍宝一样，死都不肯松手。
“小子，你的命是我的丈夫救的，为此他付出了性命的代价。所以你可得给我好好活着，活得健健康康的，长命百岁，儿孙满堂。”
“否则，他不就白救你了？”
说这话的时候，虽然嘴角带着微笑，但陆长遥的眼睛里却蕴含着无尽的悲伤。小男孩儿看不懂那是什么情感，但却下意识地将之牢牢记住。然后就被自己失而复得的母亲抱着，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娘，您，您没事吧？”
陆青卿与陆子衿也是双眼红肿，声音嘶哑。从大喜到大悲的落差，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起。连他们都尚且如此，可以想象自己的母亲此时此刻心里会是什么感觉。
他们的母亲呀，这辈子好不容易苦尽甘来，没想到竟然是昙花一现。这种令人难以承受的结局，还不如最开始的时候，两人从来没有相遇。
“娘！”
陆青卿正沉浸在悲伤之中，突然听到子衿一声惊呼，连忙抬头，眼前的一幕顿时让她惊讶的屏住了呼吸。
许多年前，当他们的父王阿那岩去世的时候，陆长遥鬓间的两缕头发就全白了。如今非鱼叔叔去世，陆长遥那一头秀发，从根到梢，渐渐的全白了。
不过一盏茶时间，就已经满头白发，再也找不出一根黑的。
两个孩子带愣的看着，然后痛哭流涕。
母亲呵……
该让我们用什么苍白无力的话语去安慰你？
安静的在那儿坐了一整夜，第二天清晨的时候，恍如雕塑似的陆长遥终于动了。
最后看了非鱼那张平静的脸一眼，陆长遥踉踉跄跄的起身，拒绝了两个孩子的扶持，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去。
当跨过门槛的时候，因为一夜久坐而血液不通的左腿不出意外地绊了一下，陆长遥整个人顿时往一边儿栽去。
“阿弥陀佛，小心。”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明远大和尚伸出左手扶住了陆长遥摇摇欲坠的身子，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个悲悯众生的笑容。
“长遥，你还好吗？”
陆长遥否则他的胳膊站定，突然低低的笑了出来。
“大和尚。”
不知怎么的，陆长遥以前这么叫过他无数次，可从来没有过一次像今天这样让他忍不住鼻酸想要落泪。
陆长遥一向是坚不可摧的。然而今天她的外壳却被人硬生生撬了开来。
就算是一只凶兽，被人夺走了最珍爱的东西，也会痛苦的想要杀人。
更何况陆长遥从来都不是凶手，他比凶兽要可怕上百倍。
“大和尚，你我虽有浅薄的师徒之名，可真正相见，却也没有几次。可每一次都是在我人生中最狼狈的时候。当初在永安城外，是你要我为了所谓的天下苍生，永安城十几万百姓和亲。我当时，是真的恨不能杀了你。”
“我这辈子最讨厌，最厌恶，最难以忍受的。就是别人用任何形式比我就范。我小的时候以为很多人都是例外，可后来才明白，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这样的分量。”
“所以大和尚，你还要拦我吗？”
“……阿弥陀佛，长遥，我只求你不要妄造杀孽。”
说完这句话，大和尚缓缓移开了身子，让开了道路。
陆长遥顺势看到了跪在院中的巴特鲁，却连一个眼角都没分给他，直接往旁边邻近的院子走去。
“王后！您……”
“唉，闭嘴吧。他们两个之间的恩怨只有自己才可以解决。你这傻东西，好不容易让长遥看上了眼，怎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背叛她。你就应该知道她的性子，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老和尚，我看你日后想要留在她身边，根本不可能啦。”
巴特鲁没有说话，他依旧直挺挺地跪着。眼睛刚好能透过几个人影看到了无生气躺在床上的非鱼。蔚蓝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深切的痛楚，随即了去无痕，安静的跪在地上等待。
而在那边的小院子里，有人已经早早的在等着陆长遥了。
那是个修长的背影，在听到开门的动静后，缓缓转过脸来，露出一张俊美的，本不应该存与此世的脸。
当目光触及陆长遥披满肩头的雪白长发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随即就想起来陆长遥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原因，眉心的褶皱越发深了。波光湛然的深蓝色眼眸中竟然闪过了一丝心疼。
“这么久不见，你就不对我说些什么吗？”
“不，我与你，根本无话可说。”
“不要这么绝情嘛。咱们两个好歹也是这么多年的老夫妻，连青卿与子衿两个都已经长大了，你还要与我闹别扭到几时啊，长遥。”
冷静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愈发雍容以外，容貌竟然没有太大变化。尤其是那双标志性的深蓝眼眸和脸上那干净温柔的笑容，简直让人想认错都难。
“这些年来，我真的好想你。你想过我吗？”
“我当然想你，想你这么多年来究竟藏在什么地方。没想到，我该说一声灯下黑吗？”
陆长遥不想搭理他，阿那岩却有兴致的紧，三两步走过去，一把把陆长遥抱到了怀里。把脸埋在她的头发里，深深地吸了口气，很是怀念这样的感觉啊。
“是你下的手？”
“当然不是。”
阿那岩矢口否认，但是在陆长遥的眼神里，不得不开口，“我只是没有救他而已。”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是吗？”
陆长遥只是这么安静的站着，一个字也没说，一点儿都没有反抗。可却硬是能让阿那岩觉得，面前这个近在咫尺的人，离他是这么遥远。
于是他只好用更加温和的声音开口，“好吧，其实我也给你派给他的暗卫带了点儿小麻烦。”
所以非鱼才会这么巧合的死亡。否则的话那些身手敏捷的暗卫怎么可能救不了他？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谁让长遥那么喜欢他，还会对他流露出不一样的感情。本来阿那岩是不介意陆长遥再的，可是他不允许陆长遥爱上非鱼。他宁愿陆长遥一辈子都不懂爱为何物，也不想她因为别的人才萌生出这种感情。
他绝对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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