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就在翠霞在接二连三的相亲中，华胜却一头栽进了生活的琐碎汪洋中。
美芳一改对华胜的态度。
既然夫妻本是同林鸟，那么生活地苦需要他一起来承受，家里的生活需要他全力以赴，即使有一天各自飞了，最起码也对得起自己了。
因此你常常会听到：
“华胜，快，趁天好，把锅屋里的肥料拿出来，走，去田里把肥洒了。”
“华胜，起来，去地里把杂草锄了，”
“你把早饭做一下，我洗衣服，”
“华胜，儿子的鸡蛋不是让你热一下吗，怎么还没热？”
不仅如此，华胜放电影赚来的钱美芳已经算的一清二楚，除了留下买杯水的零用钱，其他全部要拿来买家里正缺的这样那样的物品。
难不成孩子学费不要交？孩子缺笔练习本不要买？家里不买点肉？农田里的肥料不要买？猪吃的米康不用买？孩子鞋子坏了，衣服小了不要添？
华胜被整天的叨叨和指挥快要烦死了。
“你就不能做点，”
“你腿不是下地了吗？”
“买这买那，没钱了就别买？”
“这日子不过就别过了，”
他发泄似的喊出了这一句时，美芳都愣住了。
可瞬间她就接上了话头。
“不过，就别过，”
她也发泄似的喊出了这一句。
华胜发泄完了，继续他手里的活了，而美芳发泄完，收拾衣服去娘家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刚刚能下地慢慢挪几步的美芳，被人家送信来，家里的妈妈生病了。
美芳的父亲去世的早，只有一个弟弟还未成家。
半大小子哪里能贴身伺候，所以美芳将家丢给了华胜就跟着弟弟回家了。
家里一下少了美芳，华胜到轻松地吐口气。
没有了唠叨和指挥，没有了怨气争吵，那这些琐碎地家务慢慢地做吧，猪饿了就饿会，反正会喂的，鸡跑了就跑了，反正晚上会把它关进圈里。
他似乎带着悠哉去做家务时，没想到小儿子发烧了。
“爸，爸，快来，弟弟好像发烧了，额头好烫，脸通红，”大儿子从屋里跑过来喊华胜。
“来了，来了，怎么好好地发烧了？”华胜着急地丢下斧头跑过来。
“要赶紧上医院，大毛把弟弟的外套拿着，”华胜摸了下儿子滚烫的额头说。
小儿子七岁，长高了不少，驼到身上沉沉地软绵绵的，“儿子，儿子，你别睡，这就带你去医院，”华胜背起孩子就往后面的大队卫生室走去。
等将儿子背到卫生室，村里的赤脚医生红梅先生一看，呀，孩子烧得这么厉害，赶紧退烧，量都不用量了，体温高的吓人，等退烧药给孩子吃好，吊瓶也挂上后，吐了口气。
按照正常情况，孩子吃了药，吊瓶挂到一半，烧也就会褪去差不多了，可等到吊瓶水都挂完，孩子的脸似乎还是通红，一摸额头还是很烫，红梅先生连忙将体温计重新塞到了孩子的胳膊里，等拿出来看的时候，孩子仍然39度多快要到40度了，烧一点没退。
“快，赶紧将孩子送到大医院去看看，去拍个片子，抽个血，他应该不是简单的感冒。”红梅先生看看孩子喘气粗短，眼睛发黄，脸通红通红，赶紧对华胜说。
“好的，好的，没什么大事吧，儿子，别吓我啊，”华胜背起孩子往大医院跑去。
在大医院的一连串检查中，孩子被确诊得了黄疸肝炎。
医生要求住院并做观察。
华胜让大儿子看着儿子，自己跑来跑去办手续拿报告，直到儿子住下来，爷三已经两顿饭没吃了。
华胜看着可怜兮兮的小儿子，大儿子，忙跑去外面买几个包子回来，心里对美芳的抱怨更多了。
“什么时候不去娘家，非得现在去，”
他在医院里要陪小儿子，那大儿子上学吃饭怎么办？家里那么多的牲口怎么办？如果地里的活可以迟两天做，衣服可以迟两天洗，可那些牲口能几天不给它吃吗？
他似乎焦头烂额起来，然而有一件事情他却深刻认识到了。
那就是家里不能没有美芳。
如果说爱情是浪漫是情感地契合，那婚姻一定是现实的彼此需要。
现在华胜是那么需要美芳提供的各项操劳，来维持一个家的平衡，但美芳还像之前一样需要华胜仅仅提供着家庭形象的完整和愉悦自己情绪的价值吗？
在自己不能动的日子里，华胜早没有了疼爱一个人的表现和为自己继续提供愉悦情绪的耐心。
那美芳还需要吗？
可华胜却十分需要美芳，他在想办法，不行，一定得赶紧让人通知美芳让她回来。
两天后，美芳疲惫地回来了，拖着一瘸一拐的腿就直奔医院。
她心疼地看着儿子，泪止不住地流。
“你先回家吧，今晚我守着儿子，”她望着满脸疲惫胡子拉碴的华胜说，似乎心里也有着一丝心疼，到底是自己的男人。
华胜松了一口气，终于有个人让她喘口气，而这个人又只能是这个人。
两天后儿子终于好转，出院回家了。
那华胜你不该更好好地和美芳相处，换回美芳曾经对你的心吗？
可他却做反了，似乎心里有了对美芳的某种尊重还是某种惧怕，借着小儿子需要日夜照看为由，将自己的床铺从美芳的床上般到了小儿子床上，小儿子搬到了美芳的床上。
当夫妻没有了交流，没有了床头打架床尾合，没有了嬉笑怒骂，没有了亲密无间，那份客气的陌生感让一个家里呈现出的气氛似乎奇怪又僵硬极了。
“大毛，来帮妈烧下锅，”
“妈，我在写作业，你让爸烧吧，”
然后没有了声音。
美芳没有去叫，华胜也没有进来，即使进来主动要烧，估计美芳也不要。
前两天不就是，美芳洗衣服水端不动，华胜要去帮下忙，被美芳冷冷地拒绝了，“我腿还没断，不需要你可怜，”
华胜气鼓鼓地走了，还不敢说什么。
害怕美芳又一甩挑子不干了，因此每天默默地做着活，默默地吃着饭，和儿子讲讲话就回到了儿子地房间。
似乎他和美芳已经达成了共识。
除了家里做饭洗衣服，其他的活都落在了华胜身上，美芳不叫他也习惯性地去做了，还不敢带一点怨气，做的不好，美芳也不说。
两个孩子奇怪地望着爸爸，再望望妈妈，似乎连话都不敢大声讲了。
家里的气氛呦，憋闷得让人无法呼吸。
华胜呦，你怎么不想着法子哄哄，善良的美芳曾经是那样对你，你伤了她的心，你哄哄她呀，用你的行动，用你那会说各种话的甜言蜜语，又或者将你的心全都放在这个家里。
可华胜偏没有。
他呀，尽管每天做着各种事情，当夜晚独自睡在小儿子的床上时，思想便如如脱了缰绳的野马开始放足驰骋。
想翠霞了。
想从翠霞那里得到他所需情感的填充和作为男人的说一不二。
啊，翠霞，美丽温柔的翠霞，他的眉角不由得舒展出轻松的笑，似乎连如此安静的夜都变得生动起来。
已经快三个星期没有相见了，她过得还好吗？
真想她呀。
可自己还要去吗？还应该去吗？
他不否认自己是爱她的。
但他的家，两个孩子是离不开美芳的。
他不能耽误了她，更不能毁了孩子的成长，他在似乎无法透气呼吸的家里一遍遍地告诫着自己要做有担当的男人。
他要去告诉翠霞，告诉她不要再想着自己。
华胜，你是在为和翠霞见面寻求着心安理得甚至拒之不得的理由吗？还是真的去分手？
这是不是说明他在心里深处还是选择了现实，选择了美芳不是吗？
第三个星期的周末，他对美芳说要去联系一下村里放电影的事情，推着车子就出去了。
美芳冷冷地：“嗯，”了声，便没再说什么。
犹如从笼子里放出的鸟，华胜骑上自行车的那一刻瞬间就插上了翅膀般向着三十里外的翠霞家方向飞奔而去。
他要去见翠霞，他要去见翠霞，他终于可以见到了翠霞了，终于从生活的一地鸡毛中跳脱出来呼吸新鲜空气，感受爱的跳动，小鸟依人的温柔和那香软地怀抱。
看，他快乐的理由竟是这？
他使出浑身的力气蹬着自行车，淹没在暮色苍茫的小路上，天边的晚霞逐渐褪去，云彩却一块块地移动着叠加厚重起来，不时刮起了风。
努力向前飞一般的华胜丝毫没有察觉，那因快速用力而冒气的汗珠被一阵阵风吹来如心花怒放般的心情一样舒爽通畅。
华胜啊，华胜，要下雨啦，你不抬头看看天吗？
忽然一道闪电炸亮了整个天空，华胜傻了眼，他猛然刹车停下来刚抬头望望天，噼里啪啦地雨点开始狂泻而下。
雨点打在身上他惊呆了一秒，“今天有雨？”条件反射地望向前面后面左面右面急需找个地方躲雨，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骑行了有二十里。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路上左右都是农田，雨似乎越来越大，眼睛都睁不开了，衣服瞬间全部在滴着淌水
那以雨滴形成的帘幕越来越睁不开眼，而夜色的浓黑似乎越来越浓，“他奶奶的，”他不由得咒骂了句，“翠霞家那边还能去吗？”他犹豫了一下。
“翠霞家那边去不了了，”他在心里给出判断，“雨一直下翠霞出不来，就算到她家那里雨停下了，也无法作出记号给翠霞通知。
他猛地将自行车掉个头，跨上座位开始往家的方向使劲地蹬去，重新淹没进生活的波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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