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龙鳞
一个又一个的你可知让我有些难以消化，以至于我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呆滞。最后的那个你可知，终是让我清醒了。
我捉摸不透他的目的，他的用意。未知是最让人感到恐惧的，最后，我双手紧了紧，开口道，“你想要什么”
似是问到了什么不该问的，亦或者是难以回答上的。他的眼神一顿，却又很快恢复如初，那般玩世不恭的样子，笑道，“你。”
只道这一个字，却比那些个你可知来得更骇人。
“先熠王能做到赶尽杀绝，我也一样可以。”他见我一副呆滞的样子，笑了笑，继而开口道，“先熠王能给钱氏背上乌有的罪名，我亦可以洗清这个罪名。让他们不用像个缩头乌龟一般被迫困于这荒芜之地，还他们一个，平安康乐!”
“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我抓住他言语间的一丝缝隙，似是在他的利爪下做最后的挣扎。
那瞬间，我恍惚之中似是见到的小鱼鲜干的笑容，见到他期许的未来，和许下的承诺。
“你知道的。”他一反常态，正色道，“就这一辈子，仅仅只是一辈子，给我，好吗？”
可是我只有一辈子。
似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个夜晚，只因小鱼鲜干的一句，万不可对他人说喜欢，便托付给了他。
又或者在很多很多个数不尽的瞬间，被他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便牵起了万缕心动，攀附着岁月潜行。
却将这一切归咎于了现在，成了我缄默不言的缘由，成了我愣在了原地的惊慌。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我松了松口，仿佛我做了一个很久的梦，梦中的我来到平城，与小鱼鲜干许下未来。却又在某日被窗外的风雪声惊醒一般。
全是黄粱一梦，双手空空。
他向我走来，抬起了手，我感到发间一松，那簪子便随之抽离开来，青丝盘旋而落。
好像，好像是心被人挖走了一块。以至于让我觉得痛不欲生，可我却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站在他面前。
忽然，有什么东西跌落在地，发出了响声。
那簪子从他手中脱落，就这么轻飘飘地，似是被折翼的鸟一般，摔落在这滚滚红尘中。
“你的神仙朋友送的？”他轻蔑一笑，正当我以为他要嘲讽我的异想天开时，他的笑容却变得有些苦涩，“我终究还是来晚了，若从你幼时起，便日日陪伴着你，日出到日落，立春到霜降，你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般犹豫？我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般狰狞？”
“不。”半响，我微微抬起头，我鼓起了很多很多的勇气，方才能直视他的眼，用着颇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道，“你从未来过。”
他身形一顿，眼里先是一番苦涩，后继激起巨浪，一怒，便将那茶杯拿起用力一摔。
茶杯在那瞬间支离破碎，某一碎片顺着阳光，划破我脸颊，画下一道残阳。
他似是没想到一般，手一抬，却又放了下去。
“我只给你三日时间，望我顺利登基之日，便是钱氏归来之时，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为何是我？”正当他准备转身离开之际，我在他身侧问道。
他便也回过头看我，似是看我，又好似不是在看我，半响，他淡道，“你不会知道的。”
说完，他头也不会的走了，在这充满阳光的街道上，他那如墨的身影显得十分突兀。
我弯下腰拾起那簪子，只觉一阵冰凉。那簪子上的淡蓝色的荧光忽明忽暗，心也跟着起伏不定。
比方才更要不安，惊慌，和心痛。
不知是我意识到心痛才心痛的，还是心痛了才意识到心痛的。
那脸上被茶杯碎片划过的伤口忽然感到一疼，惊觉有什么东西划过我的脸旁。
那簪子上的光芒在那一瞬间荡然无存，明明是是白日，我却觉得如黑暗降临一般，让人觉得惊恐。
“咳——!”不知什么东西从胸口泛滥，溢出到嘴边，与泪水交织。
我看了看那簪子上的一抹猩红，先是一愣，随后又笑了笑。
“要叫……小鱼鲜干，用法术……弄干净，才行啊。”
—
第一日，好似井底之蛙只剩一蛙一般。即便只是在井底，却也觉得寂寥孤独。村子不复以往的生机，醒来再也不见娘亲的笑靥。
我将那簪子又好好的簪入发中，见那镜中的自己，只觉小鱼鲜干这盘发的手法很一般。
好似死刑得到缓刑一般，便什么也不顾。走进别人家也不用敲门，见二狗柜子里藏着几颗糖，笑了笑，便将那糖全吃了。
一直觉得别人家比自己好，如今将别人家翻了个底朝天，也不见得有什么好的。
那日夜里，我睡在了娘亲的床上，睡前看了看她平日里看的书籍，只觉娘亲这过人之处着实有些惊艳。
可那日梦里没有小鱼鲜干。
第二日，我才发现何为私房钱。那些个被褥里，床缝里居然藏着大大小小的铜钱，甚至有些藏在了窗棂缝里。
不知小鱼鲜干会不会藏私房钱呢？
我拿起那之前他送我的那龙鳞，想起他之前对我说的唤龙咒。闪过许许多多自私的念头，却又想起了娘亲春花和二狗。
春花与二狗，也有对未来的期许。
“一次，就一次。”在几番挣扎之后，我还是拿起了那片龙鳞，照着小鱼鲜干之前教我的那般，念起了唤龙咒。
我试着想过，小鱼鲜干会凭空出现，我将事情一切缘由告诉他，他那么神通广大，他一定会有办法拯救我。一切都会好起来，会回到正轨上。
可当那些个光芒散去，偌大的房间，还是只有我一个人。
把我所有的希望与寄托全部都打碎，瓦解。只剩下了绝望，与乞求。
——“这是龙鳞，仅此一片。”
——“今日是你十六岁的生辰，我将此龙鳞赠予你，今后你只要对着它念唤龙咒，我便会有所感应随之出现，小小心意，还望瑟儿喜欢。”
“再来一次，最后一次。”似是还有一点点的奢望，还有一点点的期待。我再次拿起那龙鳞，再次念起了唤龙咒。
再来一次永远是跌入深谷前的希望，最后一次永远不会是最后一次。
一如他说的去去便回，人走茶凉，身旁两空。
太阳西下，月色涌出。
我放下了手中的龙鳞，终是断了这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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