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反相

　　凤翔节度使府衙，李从珂正在聆听其夫人的教诲，李从珂一世英雄，在沙场之上纵横驰骋，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但偏偏是个惧内之人，一则是因为李从珂的夫人刘氏泼辣，其祖父刘建立、父亲刘茂成都是后唐武将，刘氏出身武将世家，自然也不是什么柔弱女子，二则是刘氏自出嫁以来，随丈夫出征，帮助料理内政，并发挥聪明才智为丈夫出谋献策，是个贤内助，李从珂是且畏之又敬之。

　　“这大唐江山，是先皇的，但这里面可是有你的一半功劳，当年先帝在魏州遭遇兵变，几近丧命，若不是你率军护卫，先帝那时都不知道是否能活，现在白白便宜了李从厚那个小子不说，还对我们防范着，将你的人一个一个的调走，再这样下去，你就是个案板上的鱼肉了，到时候可就要任人宰割了。”

　　面对刘氏的训导，李从珂是唯唯诺诺的点头称是，不敢反驳，他也是老于事故之人，自然能够看得清李从厚的用心，李从厚虽然没有对付他的意思，但却在防备着他，正如刘氏所说，若不是他李从珂，李嗣源能不能登上帝位还不一定，现在他坐镇凤翔，虽说也是大镇，但比起卢龙、河东这些大镇来说，还不算什么，而且他又是李嗣源的养子，现在落到这个境地，自然也是心有不甘的。

　　“话虽如此，然当今陛下与我总算还是有兄弟之情，对我也并无逼迫之举，如今朝里朝外都尚算太平，这个时候我若是做出什么事情来，只恐天下人心不服，先皇的那些老将也不会支持我的。”

　　李从珂有李从珂的担忧，他的实力并不足以对抗朝廷，不过万人之中，何以对抗拥有十几万禁军的朝廷，更别说地方上的那些军阀大佬们，对朝廷忠诚的不乏其人，李从珂并没有信心成功，毕竟自己还没被逼到迫不得已的境地，拿着脑袋去干那样的大买卖，又没有胜算，李从珂自然有些犹豫。

　　“瞧你那窝囊样，迟早都要被李从厚害死不可，现在你还是能力反抗，真等到他对你下手的那一天，只怕你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了。”

　　“行啦，行啦，先皇尸骨未寒，我就作乱，我怎么能够对不起先皇的在天之灵呢？”李从珂虽然耳根子软，也赞成刘氏的分析，不过其人终究不想真的作乱，这是卖命的勾当。

　　洛阳，李从厚正在郊外亲事农桑，春耕在即，他这个皇帝不管是做做样子还是真的关心农桑之事，都必须要有一个态度，这可是历代君主的惯例，李嗣源干的事情，李从厚自然都要承袭，更别说这是好事。

　　“陛下……”亲直军使刘词来到李从厚面前，低声禀报道：“凤翔的人有消息传来。”

　　“知道了，等一等，回宫之后再说！”李从厚不想因此而破坏了气氛，眼下他正与几个老农一起耕地，大家都看着呢，他可不希望因此而耽误了大事。

　　刘词也不是不长眼的人，他得到的消息也不是万急之事，所以当即退了下去，等候在一旁，刘词是李从厚在登基之后起用的旧臣，刘词早年间效力于后梁大将杨师厚麾下，以悍勇闻名，后来归降后唐，同光年间得罪权臣郭崇韬被贬为汝州小校，李从厚掌权之后将他调入亲直任军使，除了刘词，像武汉球、李琼等人，都是李从厚登基之后提拔的低阶武将，他们得了李从厚的恩典，自然比之那些旧将更为忠心。

　　等到李从厚忙完之后，已经是日落时分，李从厚这才回到皇城之中，洛阳皇城很是残旧，作为一个帝国的都城，洛阳城当之无愧是中原最繁华的城池，毕竟自隋朝重建洛阳城以来，这里就是遥控中原的一个要点了，李存勖时代，又大兴土木，更是兴盛，到了李嗣源手中之后，他素以节俭立身，自然不会铺张浪费的去修缮宫宇，所以皇城虽*，却真的很旧。

　　李从厚顺着内皇城的宫墙行走着，摸着那斑驳丛生的宫墙，感受着历史的沧桑与沉淀，古今多少兴亡事，不过是后人茶余饭后的聊资而已，若不身处其中，怎么能够感受此情此景的意境。

　　李从厚漫步来到曹太后的宫前，命宫人前往禀报。

　　“已经入夜，听说陛下今日前往郊外亲事耕稼，想必已经劳累，怎么还会来哀家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了？”

　　“太后虽非朕的生母，但朕素来敬重太后，日日前来请安，从无有不敬之心，有些事情，朕不想跟外人说，希望太后能够为朕说几句公道话！”

　　听到李从厚这么说，曹太后的心里也是咯噔一下，看到皇帝一派肃穆之态，也是变得紧张起来，问道：“陛下这么说，是不是出大事了？”

　　李从厚点点头，继续说道：“是凤翔的事情，朕接到密报，凤翔节度使李从珂，朕的义兄，意图造反作乱，已经在暗中招募了两千兵马，单凭这一点，朕就可以以造反的罪名缉拿他，这既是国事，又是家事，朕不想兄弟相残，令外人看笑话，所以请示太后，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先帝在世之时，就严禁后宫妇人参政，哀家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说，陛下宅心仁厚，不忍兄弟相残，没有重演昔日伪梁之旧事，实在难能可贵，从珂也是糊涂了，这都已经知天命的年纪了，还这般糊涂，还请陛下能够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想必先帝也不忍看到你们兄弟相残的。”

　　“多谢太后指点，朕还希望拜托太后一件事情，希望太后书信一封前往凤翔，相劝从珂兄长，令他迷途知返，不要做出错事。”

　　“好吧！”曹太后当下也是应允了李从厚所请之事，其实这种权力争斗她也是司空见惯了的，但是毕竟曾经都是一家人，她也希望不希望晚辈们自相残杀，李嗣源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的，能够一纸书信平息此事那就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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