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秦月心思
午夜时分的冷月山庄，早已安静如斯，只听到三两只的鸟叫声以及风吹竹动的飒飒声。但从竹林间却间或传来几声悠扬的笛声，那里是庄主冷秦风的休憩之地，闲杂人等从不准入内。冷秦风一身白袍飘逸，手持一根翠玉般的玉笛，在竹林环绕的亭内吹笛。
“叮！”冷秦风突然出手，三片竹叶便如利箭般飞向竹林一角，但当看清来人时瞬间敛眸。只见他玉笛一出，三片竹叶便改了方向，牢牢地钉在竹子上，瞬间散落一地的竹叶。
“哥哥。”冷秦月从竹林一角走了出来，她看到冷秦风阴沉的脸色以及那三片竹叶，心虚地垂眸。
“你来这里干什么，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冷秦风怒然出声，或许是不想惊动旁人，他的声音很低沉，但冷秦月知道他这是生气了。
“哥哥月儿错了，月儿以后不会再这样冒险了，哥哥就原谅月儿这一次吧。”冷秦月拉着冷秦风的衣袖撒娇地说道。
“你今夜到此有什么事？”冷秦风不着痕迹地抽回了自己的衣袖，但脸色却缓和了很多。
冷秦月面露委屈之色，道：“这些天我一直想见哥哥，可是哥哥却不愿见我，是月儿哪里惹哥哥生气了吗？”
冷秦风定定地看着冷秦月，那日从蓝府回来后便从萧寒那里得知，冷秦月似乎想取消与慕容世家的婚约。萧寒说的恨隐晦，但冷秦风知道，他这个妹妹恐怕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冷秦月见冷秦风不语，她再次上前拉着他的衣袖，就像小时候一样，恳求道：“如果月儿哪里做错了，哥哥直言便是，月儿一定会改的，只求哥哥不要不理月儿。”
冷秦风看着眼前这个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妹妹，无奈地道：“阿月，哥哥最近有事耽搁了，不是故意冷落你。”
冷秦风轻轻理了理冷秦月微乱的秀发，脸色终于缓和了起来。冷秦月见状开心地笑了，艳若桃李，明媚动人。
“阿月，你最近好好准备嫁衣，嫁妆事宜自有林叔打理，哥哥一定会给你个盛大的婚礼。”冷秦风口中的林叔，就是冷月山庄的管家，名叫林振海。
“哥哥，你真的要让我嫁给慕容休吗？”冷秦月脸上的笑意淡了，垂着眼眸看不出神色。
与慕容世家的联姻，其实冷秦月早就知道，冷月山庄虽然近些年来炙手可热，但毕竟是后起之秀，在荆河大陆根基不深。况且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冷月山庄也早已遭到各路势力的嫉恨，所以需要与强大的世家联姻方能稳固。
“怎么？此次的联姻你在三年前不就已经知道了，况且慕容休你也见过，不论是相貌人家境还是人品才学，都是人中之龙。”冷秦风虽然有意与世家联姻，但也不会不顾冷秦月的心意，所以在三年前的那场中秋夜宴上便选定慕容休，冷秦月在当时也没有异议。
“哥哥，慕容休的确不错，但月儿认为，与慕容世家的联姻对于冷月山庄来说，并非是最正确的选择。”冷秦月缓缓走开了两步，看着竹叶轻声说道：“我有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可保冷月山庄永久的安逸与富贵。”
“是吗？”冷秦风抬眸凝视着冷秦月，说道：“月儿不妨说说你那一劳永逸的法子，也让为兄长长见识。”
冷秦月顿了顿，随后将视线从竹叶上收了回来。其实她压根不是在看竹叶，似乎是想掩饰自己忐忑的内心。
“成王败寇是自古不变的道理，慕容世家虽为荆河大陆古老的四大世家之一，但自从轩辕氏登上皇位后，世家的权力远不如从前。况且轩辕岳自登上帝位后，便开始削弱世家势力。如若轩辕皇族决心消灭世家，那冷月山庄最终也不过是一同陪葬罢了。”
冷秦月看着冷秦风没有说话，便暗呼一口气继续说道：“永宁王朝只有三位皇子，四皇子因病在外求医，能继承皇位的也就瑞王和豫王这两位皇子。所以月儿认为，冷月山庄与其将所有的筹码的压在世家身上，不如直接跟皇族联姻，这样岂不是更为稳妥？”
冷秦月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思，她不敢看冷秦风的表情，所以再一次盯着竹叶，目不转睛。冷秦风也没有说话，两人的氛围瞬间凝固了。
“那月儿认为瑞王和豫王这两位皇子，谁会成为未来的皇帝呢？”冷秦月说完好一会儿也没听到冷秦风的回复，就在她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冷秦风磁性的声音便在寂静的竹林响起。
“成事在天，但谋事在人。目前来说瑞王殿下是占据上风的，在朝中立他为太子的呼声也很高。如果我们和瑞王联姻，不过是锦上添花之举，就算以后他登上帝位，我们冷月山庄也未必能得多大的好处。”冷秦月莞尔一笑，道：“如果我们选择雪中送炭，那将是另一番景象了。”
轩辕岳是个励精图治的皇帝，并不沉迷女色，所以后宫妃嫔不多，他也很少去后宫，而是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国政上。轩辕岳子嗣不多，豫王因惠妃缘故被轩辕帝厌弃，景王久病不愈随时可能一命呜呼，所以现在朝中是瑞王一家独大，最有可能被立为太子。
“月儿长期待字闺中，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一番见解。”冷秦风面无表情地看着冷秦月，以往和煦温润的笑容也随之不见了。
冷秦风第一次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冷秦月，冷秦月说得很清楚，瑞王虽占据上风，但豫王也并非败局已定。都是勤王之功，但锦上添花与雪中送炭却是大大的不同。
冷秦月像受惊的小鹿一般，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了一眼冷秦风，随即低下来头，道：“月儿只是想着如何能帮到哥哥和冷月山庄，如有言语不当之处，还请哥哥不要怪罪。”
冷秦月看着面无表情的冷秦风，便知道他是生气了。她与冷秦风从小一起长大，冷秦风虽然常常喜怒不形于色，但她还是能从一些微妙的表情中洞察他的心绪。
“阿月你听清楚，我选择慕容世家的慕容休，不仅是为了冷月山庄，更是为了你的幸福。慕容休是个谦谦君子，而且对你更是一片痴情，你嫁给他才是最正确的选择。”冷秦风走到竹林里的凉亭内，倒了一杯茶。
冷秦风将手里的茶递给冷秦月，道：“雪中送炭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勤王之功也不是你认为得这般容易，一步走错便是万丈深渊！况且我冷秦风再不济还不至于拿自己妹妹的幸福，当做一劳永逸的筹码，这件事以后不许再提。”
冷秦月看着眼前的茶，默默接了过来却并没有喝下。冷秦风淡淡地说道：“夜深了，你回去吧。”
冷秦月从竹林出来的时候，贴身丫鬟兰佩赶紧上前，将手里的披风给她披上，道：“小姐夜深了，奴婢送您回屋吧？”
兰佩见冷秦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您见到庄主了吗？”
“走吧。”冷秦月没有多说，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便带着兰佩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深夜的闲月阁，冷秦月并未入睡，而是坐在化妆台前发呆，手里还拿着一条白色的轻纱。兰佩在一旁小心地伺候着，却也未敢多言。
“兰佩，你说我该认命吗？”兰佩昏昏欲睡，被冷秦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一个激灵。
兰佩打量着冷秦月的脸色，轻声道：“小姐，您是放不下，对吗？”
兰佩从小便跟在冷秦月身边伺候，所以对冷秦月再了解不过了。冷秦月自从上次从秀楼上摔下来被豫王所救，回来后便一直不太对劲。以往冷秦月从不会跟穆休一起出去游玩，但最近经常主动约会穆休，但每次豫王都会在场。
冷秦月将手里的白纱轻轻地贴到自己的脸上，闭着眼睛，道：“每次见到他，我的心都会跳得很快，我从未体验过这种感觉，是那么美妙，同时又让人感到虚幻和失落。”
这条白纱是冷秦月被轩辕容澈救下的那条，自从那日起，冷秦月对脑海里便再也忘不掉那个出尘绝世的身影。冷秦月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现在一个如他一般光彩夺目的人，拨动了她沉寂已久的心弦。
“小姐，慕容公子对你一往情深，又是文武双全之人，庄主肯定不会害您的。”兰佩在冷秦月的注视下，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消失不见。
兰佩低着头，但在她心里穆休是才是小姐的良人。自从三年前中秋夜宴，穆休对冷秦月的心意从未改变，痴心如旧，兰佩肯定这世间没有几个男子能做到。况且冷秦月与豫王也见了几次了，但豫王对她一直都是淡淡的，连主动说话都没有，更别提有什么旖旎心思。
“兰佩，你是喜欢上慕容休了吗？”冷秦月说完，兰佩吓得立马跪在了地上，道：“慕容公子是小姐的未婚夫，奴婢从未有过非分之想。”
冷秦月她拉起兰佩，莞尔一笑：“我不过是随口说说，瞧你吓得。况且我向来觉得任何人都有追求幸福的资格，包括你，知道吗？”
冷秦月见兰佩低着头不说话，也不在意，她将手里的轻纱小心翼翼地放到了盒子里，再将盒子锁起来，放到了柜子里。
“兰佩，明天我要去拜访豫王殿下，你提前准备好礼品。”冷秦月在熄灯前突然说道，兰佩领命而去。
月光似水，夜色微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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