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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飞来横祸


  永初三年,新帝容与践祚不久,百废待兴。

  春意料峭,风声徐徐,拨开江面的迷蒙水雾。岸上箫鼓喧空,花光满路,欢庆上元。

  老百姓结束一天生活归家,生活的琐碎从窗缝跑出来,由朔风揉得稀碎直上九霄。

  灯笼被风摆弄晃动,青石板上的灯光一闪一闪的,一双白靴忽而踏上地面。

  那是一双白底流云纹的靴,雪青衣衫,一束长发黑得发亮,像用昆山雪水洗出来般,尘世养不出这样干净的发。

  雪簌簌下坠,在水青色的眸里留下稍纵即逝的影子。那人接下那粒雪,面容清俊,透彻青涩,笑道:“世外倒是热闹,不知今年师父他们如何庆祝?”

  万家灯火逐渐模糊成师门那些熟悉和蔼的笑脸。

  沉思片刻,念及与喜儿的约定,拍掉指尖的雪朝河岸走去。

  河岸华灯璀璨,两三风流才子把酒执扇,评榷哪座画舫最为夺目,折扇一点,齐齐笑出声,所指之处是同一座五色琉璃舫。

  画舫颇负盛名,外地人早闻盛名,本地人如雷贯耳——醉花阴,淮城第一大青楼。

  周涣要等的喜儿正是醉花阴的歌妓。他等得无聊,哈了哈气把手揣进素云暗纹的袖子里用脚碾石子,在可怜的石子被他碾磨第二十七遍时,人才姗姗赴约。

  喜儿气喘吁吁,髻上绒花与斗篷鲜丽得堪比二月花,轻声道:“青涯你来啦,方才她们在讲故事,因此耽误了些,对不住对不住。”

  青涯正是下山前师父赐的道号。

  “哪里的话,本便是贫道多受姐姐照拂,才擅作主张约你一叙,哪有反过来让你赔罪的道理。”周涣笑道,“倒是好奇是什么故事,让姐姐流连忘返,忘了贫道?”

  喜儿打趣儿道:“不过是寻常鬼故事,但怕你知道了不肯走夜路,还是不要说为好。”

  不告诉他的事他偏生要知道,浅淡如珀的眼珠一眨,周涣轻声唤道:“喜儿姐姐……”

  若换旁人这样做,早被喊孟浪轻浮,可他生得清朗透彻,竟让人未生半分不适。

  喜儿架不住哀求松了口:“这鬼故事非道听途说,是真真切切发生在身边的。青涯可知道——醉花阴前生的故事?”

  又是醉花阴。

  据说醉花阴原名褪花时。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褪花时在淮城一带颇具名气,不少人远赴千里只为给花魁璇玑送上二尺缠头。

  但好景不长,昔日仙子成了疯子,不久褪花时起火,繁华毁于一旦。

  邪事便从火后修缮开始。

  先是常听花廊尽头有女子的泣声,但那里分明只有墙。

  再是鱼水交欢之时,楼里姑娘会变脸,一会儿人面一会儿鬼脸,事后一问,姑娘什么也不记得,只有嫖客惊魂未定。

  八卦被添油加醋地传出去,于是众说纷纭判定那是邪火,因为有人听见大火时有凄惨哀绝的女子惨叫声。至于邪火怎么来的,他们判定是老鸨经常当棒打鸳鸯的大棒子,于是生气的管仲爷撒了这个火。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老鸨母连忙贱卖画舫远走他乡吃斋念佛。

  而盘下褪花时的那位,正是如今的醉花阴老鸨——花不如。

  将画舫改名醉花阴,照常做风尘生意。

  奇了怪了,打她接手后醉花阴再无邪事,看来真的是管仲爷降罪。

  周涣摩挲下巴,点了点头,这倒是个贴切名字,褪花时喻义美人迟暮确实不太吉利。

  喜儿垂头不置可否。

  “青涯,你与我们相处,你师父可会生气?”她突然问。

  周涣疑惑地看着她。

  银花绛树开千丈,佛火神灯照百轮。

  青石板上的雪水倒映人间风光。

  喧哗之中,喜儿一反常态死死地盯着他:“你们又是怎么看待我们这种女子?”

  周涣眨了眨眼,道:“为何要生气?家师虽严苛古板了点儿,但贫道一没鸡鸣狗盗二未僭行越礼,他老人家没这么小气的。人在红尘,你们也是情非得已。”

  喜儿低头揩泪,愈发反常。

  周涣眨了眨眼,将莲灯塞给她,道:“流言蜚语何必在意,忘了那些不痛快的,去放河灯吧。”

  团圆佳节,在忙的人都尽量陪家人过节,或在家围炉夜话,或提灯结伴而行。街上川流不息,左右商铺吆喝声此起彼伏,有个莲灯摊子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周涣爱凑热闹,正要去看究竟卖的什么,人山人海里传来一个声音:“老李,还敢卖河灯啊?快撤摊子吧,要命的都巴不得离远点儿!”

  “啊?啥?”

  “水鬼知道不,这几天逮了多少人了,官府都压不住。这水鬼今年是除不掉,你的货今年也卖不脱咯,早些撤吧!”

  “怎、怎么会这样,岸上放灯罢了,难不成它还会上岸叼人?!”老板抓脑袋。

  “对啊!当然能嗖嗖上岸,把人叼了!就说那孙家老爷子,都以为是老爷子自个儿溺水的,哪晓得换寿衣时一看全是伤口!你信不信?”

  人群纷作倒树猢狲一哄而散。

  周涣担忧地望着喜儿:“要不这河灯……”

  喜儿握紧拳头,摇了摇头。这怎么能行,她听人说过,东海之极有归墟,通达天地,莲灯会随水东流注入归墟,若是心有不虔神灵会怪罪下来的。

  周涣拗不过她,陪她来到一处僻静竹台。莲灯被放入水中,灯芯澄明载着愿望随水逝去。

  人出事了,会寻求神的庇佑。不知神出事了,谁又会庇佑神?他好奇地心想。

  混乱声又起,周涣连忙安抚喜儿,牛皮未吹完却叱成一句“小心”,利箭呼啸着钉进岸边柳干。

  “铮——”若水光华出鞘,周涣紧握白鹿剑:“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可敢出来一叙?”

  “嗤。”声音笑了一下,“小道士,你不好好修道,成日与娼妓厮混,你师父孟惊寒的名声怕是都被你败光了吧,哈哈哈。”

  周涣一怔,凛眉道:“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这主人还未至,不知狗狂叫什么。”

  “好一张利嘴。”

  死士一字排开,面罩上的铁质宝相花冷光熠耀。低沉的声音从领头那人的面罩里瓮瓮传来:“务必留活口。阁主交代,办成这单重重有赏,更从癸等擢拔为辛等。”

  周涣推开喜儿,提剑格挡。

  “若交出崇明玉,倒可饶你们一条活路。”死士道。

  “什么崇明玉重明鸟,贫道只知你们大人四打一真不要脸,略略略。”他左袖一抖,掷出四道黑乎乎的东西啪叽挂在他们额头上,“贫道没有崇明玉,只有崇明清心膏,由白丁香、夜明砂、五脂膏所制,消毒清心更明目。无量寿福,免费送你们,下次记得找准人再杀!”

  死士目露狠光。

  “呜呜别这么凶嘛,你们阁主说了,留活口!”周涣趁死士犹豫之罅隙出招,嗖嗖嗖嗖,鼓掌:“哎!南村群恶欺贫道老无力,轮流让贫道削裤子。”

  他们双腿凉嗖嗖,裤子不知何时被削去,只剩关键部位还有布料遮羞。

  死士怒不可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指尖射出一道银光。

  嘭!馥郁花雨兜头而下。

  周涣脸色一僵,忍不住道:“玩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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