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七师兄云湦
“舟车劳顿,你来我云家的地盘,我自然要尽地主之谊,好生招待。”云湦拍了拍掌,立马走来数位鹅黄衫子柳花裙的妙龄少女,添酒布饭。
早在山中时,他便对如何调皮捣蛋、胡作非为了如指掌,于是用过膳后,提着鸟笼杀进余杭最火热的青楼。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夕阳和煦,春光烂漫,春风十里楼上红袖漫拍红牙板,歌喉似方从余晖的美浆中捞出来般,还带着软,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楼下,大腹便便的纨绔搂着楚腰走进大门:“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哈哈哈!”
“云少爷~”春风十里楼的卷珠帘嬷嬷一边挥舞着手绢,一边矫揉造作地扭过来,声音打了九个弯,甜甜地笑:“哟,还带着个小道士呢~”
周涣咬牙:“云湦,你的地主之谊就是带贫道来逛窑|子?”
“道长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这地方讲究你情我愿,都走到这了,还害什么羞做什么伪君子呀~”
云湦支开老鸨:“你小时候求着让我带你进青楼,但姐姐们只会把你当我儿子,都忍不住给你买糖葫芦。今个儿主动带你逛青楼,怎么反而不领情了?”
周涣怼道:“那你是觉得长大后的我像你爹?”
云湦咳了一声,揉了揉大黄的狗头:“你的狗似乎很喜欢我。”
“只要是美人它都喜欢。”
云湦开心地摸脸:“原来我也算美男。”
“少做梦了,它喜欢的是女美人儿,围着你转是因为你刚喂了它块筒子骨。”
他额角抽了抽,讪讪地收回手:“你平时给它喂的什么?”
“白萝卜。”
有次去了个平安小城,方圆十里无妖无鬼,民众普遍受教育水平也高,无人受骗,他只有把大黄拴在大街上表演啃白萝卜。
云湦揉了揉额头,招来一个小厮将大黄牵回去,嘱托收拾几处院子,接过那个奢华精致无比的鸟笼,大摇大摆、纨绔风流地跨进脂粉阵。
云湦于风月情场上可谓如鱼得水,在无名山时,不少师姐师妹受这朵恶桃花糟|蹋。周涣已算是伶牙俐齿,遇到他却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浪子中的青骢马,渣男中的汗血骏”。
譬如有一次,他下山找翠芳,正巧人姑娘不在,他摘下翠芳院子里的蔷薇顺道找淑珍,第二日翠芳回家,他已买上一支新鲜的夜合花:“昨晚我左右等你不来,后来下了雨,不得已去客栈下榻一晚。”淑珍很心疼,又留了她一夜。
譬如有一次,无名山后山有处七星水潭名曰论潭,旁有大树,其叶大而吸墨,便于写字,门中师兄师姐们常去论潭以叶交流。
这天,一位师兄丢下一片墨叶:各位师兄师姐们,昨天暗恋的小师妹与我传音,说下山买了太多东西,可力气太小她一人抱不动,于是我帮她申请了个敲晨钟的职位让她锻炼力气,可她居然生气了,我难道做错了吗?我该怎么挽救?
云湦丢了片叶子——师兄教你,你马上换身白衣拿把扇子在她身后假装无意地对夕阳说:“家财万贯,孤身逛街,却不过漫无目的的闲逛罢了。如果可以,我想有一个姑娘,陪她从玄武门走到朱雀门,她负责买,我负责抱……”,记得事成后把这片叶子烧了。
第二日,那位师弟领着小师妹来到云湦面前,脸红红地道谢。
譬如这一次,歌女柔柔媚媚地问:“云公子,若我与令慈一齐掉入河中,公子先救谁呢?”
云湦轻笑道:“若姑娘现在嫁我,本公子便立马携家慈学凫水,都来救你。”
歌女娇嗔:“公子越来越会说话了,满脑子甜言蜜语。”
他莞尔:“以前满脑子甜言蜜语,现在满脑子姑娘罢了。”
小厮来报,奉上一封信。
歌女知趣地离开,云湦看完,放下信纸,慢条斯理地端起金丝铁线豆青哥窑盏,小呷香茗,道:“孟师叔来信,说他和友人在路上耽搁,迟几日再来。”
周涣一愣:“除了雨师妾外,师父还有别的友人?我怎么不知道。”
云湦摇头:“你下山几个月,不知道那人也正常。”
“所以到底是谁?”
“一位半仙。”
大晁女子十五成年,男子十七成年,无名山历来有弟子成年之日下山历练三年的规矩。云湦长他四岁,三年历练回山,又待了一年,周涣才下山,后来云湦遵家命还俗下山,想必孟惊寒与半仙便是在此期间相识。
云湦回想:“我记得那位半仙原身是株兰草。”
“草妖?”
周涣大吃一惊,孟惊寒有多嫉妖如仇,没人比他这个唯一的徒弟更熟悉。
那时他十岁,有处临海小村屡生食人之事,渔民猎捕鲛人贩给大户人家做禁脔,鲛人们围攻渔村,渔村险些遭遇灭顶之灾。孟惊寒受托下山,将作恶的鲛人尽数诛灭,其中有尾鲛人因怀有六甲,苦苦哀求师父放她一命,孟惊寒厉声放言:“食人之鲳,子亦怀孽!”将那尾鲛人也杀之。于妖之嫉恶,可见一斑。
云湦纠正:“不是草妖,是草仙。”
“半仙人士指欲达仙途的修道大成之人,但半仙的花草我闻所未闻,莫非一半妖一半仙,师父怎会与之结识?”
“那位半仙我见过,是个温和儒雅、悬壶济世的杏林高手,似对孟师叔有救命之恩,师叔兴许是因救命之恩,才成为忘形之交。”
周涣啧了一声。
“孟师叔道行高深,其心志更是超脱凡人,寻常妖物奈他不得,你担忧作甚?楼下何故吵闹?”
楼下吵吵嚷嚷,桌椅板凳哗啦作响,卷珠帘嬷嬷还操|着那口能转九个弯的口音,哎哟心疼:“芈小姐,芈小姐!别摔了,云少爷不在这里啊!哎哟喂我的琉璃宫灯!”歌女掀帘而进:“云公子!快躲起来!”
云湦愀然变色,掀开桌布。
“桌布太短,遮不住呐!”
云湦钻去屏风后。
“屏风糊的轻纱,是透明的!”
云湦掀开窗帘,踩上房瓦,又看了一眼五大三粗的护卫和憨头憨脑的家丁随从们,咬牙让他们一起滚过来。
嘭!卷珠帘嬷嬷终于拦不住女子,由着她踹门直入,可雅厢唯有一歌女一道士,哪有什么云家少爷、风流纨绔。
卷珠帘嬷嬷欲哭无泪:“我的红木雕花门扉……芈小姐我说得没错吧,云少爷真不在这……”
“我分明看见他进了楼!”女子咬牙跺脚:“姓云的你太没良心!你不得好死!”
卷珠帘嬷嬷继续欲哭无泪:“情之一字讲究你情我愿,云少爷生性潇洒放浪,芈小姐何必逼他……”
“是我逼他么?他若不想娶我,何苦还来招惹!”两行清泪划过丽容,芈姒还欲寻常,卷珠帘嬷嬷还想保留这个装潢奢华的屋子,赔笑道:“听说过捉夫捉父的,但没有为了捉夫捉父把青楼翻了的道理啊!”
“你是怕我芈家、他云家,赔不起不成?”
“哎哟我可没这么说,咱这都是苦命孩子,芈小姐就算心疼嬷嬷我,也心疼心疼她们罢,我们还要在余杭做生意呢,呜……”
芈姒揩掉眼泪,高声放言:“云湦,你有本事躲一辈子!”踹倒椅子,怒气冲冲地走了。
纱帘声响,云湦翻回屋子,拂去额角的虚汗,海饮茶水,又对小厮指点:“下次出门别带金丝雀,方才一直叫,险些坏了我大事!”
小厮问:“那带舅老爷海外带来的八哥?”
“不带!”
“那带贵妃娘娘赏赐的玄凤鹦鹉吗?”
“不带!”
“那、那带什么?”
“什么哑带什么!”
好嘞,带兔子。提笼小厮心道。
“我还在山上时你便爱沾花惹草,下山后反而变本加厉,若是师伯知晓,又该说你胡闹。”
周涣师从孟惊寒,云湦师从燕袖雪,其二人同为剑农的关门弟子,周涣的师伯也就是燕袖雪。
“呸!”云湦委屈地说出实情。
原来,方才那位丽人名曰芈姒,乃梁州大商芈家的掌上明珠。云湦历练回山后,云老爷便家书一封言云夫人病重,令他速速回家,哪知回家后并没见到沉疴在榻的母亲,反而是芈姒!
这位芈小姐众星捧月长大,娇生惯养,心气极大,云湦亦含着金汤匙出生,二人极不对付,奈何云家与梁州芈家世代交好,婚约早在二位夫人怀胎时便定下,是铁板钉钉上的事,反抗不得。
家人还嘱托芈姒好好管教这个纨绔子弟,为此闹了不少糗事。云湦便学聪明了,她越闹,他越浑,今天是第三十六次为气人而逛青楼,而且也只有青楼不会耳边吹风劝他收心成亲。
“茶馆那些没良心的看热闹不嫌事大,成天编排我俩的故事,都说一湦一姒天生一对,也不想想周幽王和褒姒什么下场,我和她成亲,能有什么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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