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香消
年华似锦，为君蹉跎。
人生苦短，大约都只是一瞬。
林婉时此时此刻，脑子里却不在混沌，身体也不在沉重，只是清明的意识，拼命的想要开口，却像魇住了一般，却是动弹不得。
从前生命中的种种仿佛过眼云烟般的全部出现在眼前。
林婉时挣扎着握紧着床边的纱帐。
满屋子的血腥味道充斥在商瑁的鼻子里。
林婉时的腹部依旧高耸着，纵使拼了全力，她依旧未能将腹中的那个孩子平安的生下来。
商瑁走到那浓重的血腥味跟前。林婉时张大眼睛，气若游丝的吐出两个字“殿下。”
商瑁此时心里那口翻涌着的血却压了下去。
他伸出手将林婉时瞪着的双眼缓缓合上。林婉时握住纱帐的手垂了下来。
商瑁对着此刻香消玉殒的人静静地说道“从前我不知道父皇所描述的那种孤独，现在我懂了。”
“和你在一起，本宫有了从未有过的孤独。为了权势，本宫现在一无所有，本宫的两个亲弟弟都成了本宫权柄的踏脚石，本宫的母亲为了替你姑姑抗下罪孽，背负着屈辱而亡。本宫信任的朋友却要因为猜忌成了本宫的敌人。本宫的兄弟因为本宫手中的权力，逐渐的反目成仇。本宫仅剩唯一的亲弟弟，此时此刻却要以扳倒本宫为其他贱种复仇。就连本宫最喜欢的人，为了本宫的前途，只能委身贱种做卑贱的妾室。”
“婉时，你觉得很可笑吧，从本宫娶了你做了太子开始，本宫身边就只剩下了权力，本宫身边的人渐渐的全都散了。本宫到真成了孤家寡人。”
“可是，你不知道，本宫想做的，从来都只是商瑁而已，本宫从来未曾想过要做太子。不过你说的的确对，人一旦沾染上权力的欲望，手上便会不自觉的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欲望。想要越来越多，就像你从前只是刁蛮任性而已，本宫也未想到，你果决到能替本宫裁决这失落的人生。”
商瑁对着林婉时的尸体喃喃自语着，像是对她倾诉这么多年来的夫妻一场，又像是告诉自己那些从前发生的惨痛。
“这辈子，本宫原谅你了，下辈子再也不要遇见了。”
说着，商瑁转过身，一滴眼泪忍不住从眼角滴落。
丧音扣响，东宫从前日的喜乐，换成了今日的丧音。
梦兰宫内，淑妃听闻噩耗，手上的珠链掉落在了地上。凝心哭道“娘娘，太子前日纳了新妇，今日太子妃便去了，一尸两命，天下岂会有这样的道理！”
淑妃合上眼睛，只是叹息的说道“本宫早该料到的，早该料到的。”
凝心疑惑的说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淑妃缓缓说道“什么事都是一种因果，这既是她当日种下的因，就必须得接受今日的果报。本宫只是后悔，为什么，当初要默许她种下的因。”
凝心叹了一口气道“世上求不得的事情多了，娘娘您大可不必这么往自己身上揽。”
淑妃起身说道“陪本宫更衣，本宫要亲自去一趟东宫。”
从来都是一身华贵的淑妃，此时换上了深色衣裳，她也知道不合规矩，但她仍旧穿着了。出了宫门，坐上轿子时，淑妃下意识瞥了一眼梦兰宫的朱墙青瓦，那一瞬间的陌生让自己恍惚着。
而东宫齐月阁里，冷涵与几个小丫头抱着一堆白纱孝布走了进来，冷涵麻利的将前日成婚之时的东西一一收好。冷涵抱着一身粗布做的白衣走到湘女的房间里，湘女见着一群人慌乱的样子，忙问冷涵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冷涵放下衣裳就要给湘女更衣道“良娣，刚才流音殿那边，太子妃难产血崩，连同腹中的孩子已经去了。奴婢赶紧给你找来衣裳，您先换上，到时候，也免得落人口舌。”
湘女满目惊愕，她不敢置信问道“这怎么会？”
冷涵给湘女换上衣裳，也自己换了一身孝衣。她对湘女说道“听说是太子妃身边的菊香与太子妃争吵推了太子妃一把，太子妃腹部受到撞击，这才难产一尸两命的。”
冷涵见着湘女有些沉默，便拉着湘女说道“虽说这时候咱们不该议论什么，不过好在老天爷还是明白的，恶有恶报，她既为你添了这苦楚，如今咱们也不必在受着了。你得想开点。”
湘女知晓冷涵说的意思，只是她仍旧有些不知道是何种复杂的情绪，她是无意卷入他们的战争之中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却不得不身在这战争旋涡之中。
连寒走进齐月阁，外面的小丫头见着，忙进屋寻湘女道“主子，连大人过来了。”
湘女见着移步到厅中，连寒见着，拱手行礼道“良娣。”
湘女见着连忙跪了下来说道“奴婢见过大人。”
连寒连忙说道“良娣这是做什么，你现在是太子良娣，是太子身边的人，而我只是太子身边的部下。”
湘女说道“湘女永远记得自己是奴婢，这一切都是殿下救命之恩，奴婢不敢私自领受。殿下与大人的恩情湘女会一一记得。”说着湘女起身。
连寒见着，心里一软，便对湘女说道“是殿下叫我来的，他说良娣只需呆在齐月阁就好，除了殿下的命令，谁来都不要轻举妄动。”
湘女点头说道“奴婢知道了，一定谨遵殿下的劝告。”
连寒点头说道“你以后不要自称奴婢了，既然已经是良娣，就要做好太子殿下的良娣。东宫有东宫的规矩，我希望你能明白。”
湘女点头说道“好，我，我知道了。”
连寒说道“幸好你身边的人是麻利的，规矩什么的日后慢慢去学，你先好好养病，日后太子会来的。我的话已经转达了，就不打扰良娣了。”连寒说完，转身离开了。
湘女行礼送别。
冷涵见着湘女说道“良娣，您刚才其实不必行此大礼的。”
湘女叹了口气说道“他是太子身边的人，我拜的也只是太子殿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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