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4】成诺
艳红楼处，海棠往香炉处添了香，香气透过空中，萦绕在商珑的身边。
帘幕深处，商珑却开口道“他去了牡丹那里，你也不过去瞧瞧？”
海棠笑着说道“我不去瞧，也不去猜。他说什么我信什么，若是他不想回来，我也不去找他。”
商珑说道“你倒是想的明白。”
海棠说道“从我开始做着一行的时候，妈妈就告诉过我们，真心要放在自己身上，别放在男人那里。”
商珑不解说道“可五哥已经给你赎身了。”
海棠笑着说道“踏进这里，就逃不掉了，从艳红楼里出去的女子，有几个有好下场的？不是被欺骗就是连命都没了的。寻人家嫁出去？这样的身世，除非街上的乞丐，但凡不至于饿死的都不会讨我们这样的做媳妇。运气好些的留着命将攒下的金银细软挥霍一空，又沦落花街柳巷做更没脸的暗娼。您在这里看着艳红楼日日欢歌笑语，金银流转，风光无限，可外人们也只当我们是算不得人的玩物罢了。”
商珑听着说道“你其实不必如此哀怨。”
海棠反问商珑道“你觉得周家会要一个琴妓进周家的门吗？”
商珑对她道“他尚未婚配，你们也是互相喜欢，本王愿意为你们保这个媒。”
海棠摇了摇头说道“活着从来都是当下的事情，这一刻我活着，我便有活着的意义，至于以后，我不敢想，命运从没有过问过的意愿，我这一生都是命运强加给我的。我只想拼命抓紧现在的每一刻。”
正说着，外面的门轻轻叩响。
灵芝推门进来，对着房间中的二人道“殿下，姑娘，有客人到了。”
二人视线往后一靠，齐燃依旧是鲜红的衣裳，不过今日的这身更显华丽了些，外面的罩纱以及身上所饰的金线穿着玉珠编织成的细细的好看的沿着肩头直至袖口，袖口处绣着莲花虽是暗色，却是用加了银线绣的，灯光照着，衣裳上的莲花浮在衣上。发冠上束着马尾的玉冠添了苏绣，上面的莲花心点缀了几个珍珠。衬的整个人比之前雍容华贵的多。
与在案前入座许久的商珑一比，商珑的素色锦缎做成的衣裳倒是显得单薄了许多。
齐燃走到一侧的桌案边上，瞧着商珑的神色说道“微臣见过晋王殿下。”
灵芝端上了沏好的新茶，商珑说道“此茶名唤心上雪，是今年的新茶，不过就这么一点，却是春天里的头一遭，心尖上的一点，父皇偷偷赏赐给我这么一点的，今日你来了，也是缘分。”
齐燃端起来那杯茶，临近鼻尖，细细的嗅了一下，又浅尝一口，待茶入喉间缓缓而下。齐燃说道“果然是好茶。”
齐燃有话锋一转道“若是今日微臣不来此地，殿下还会准备这么好的心上雪吗？”
商珑听过之后却对齐燃道“若非见本王，你穿这样的华服岂非太隆重了？”
一边的海棠掩面轻笑。
齐燃不以为意的说道“这衣裳本就旧日里的衣裳，好歹我们家也是富贵一遭的。来上这地方，保不齐总得学着这里面的人和事。我做得多情浪荡公子，姑娘才会喜欢我。”
商珑却笑道“茶也一样，若是本王在家里，是断然喝不上这样的好茶的。只是在这风花雪月的地方，图的就是个雅致，人也一样。本王以此茶待友人，友人必当盛装来见本王。”
齐燃听着这话，便道“殿下当日就认为，齐燃会乖乖的投身殿下这头吗？”
商珑说道“本王身边形单影只，并非本王选择大人，而是大人选择本王。本王能得大人首肯，大人自然是了解本王的。”
齐燃说道“也不尽然，除了殿下，齐燃还有什么好的选择吗？”
商珑说道“大人高看本王了，本王没想过争权夺位的事，本王只是想在这世间搏得一丝喘息的机会。夺嫡之事，本王尚幼，况且本王对朝廷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没心思去理。或许本王自私了一些，不过大人选择本王，这丑话还是要说在前头的，本王也只是帮着有心人而已。”
齐燃对商珑说道“晋王殿下果然痛快。只是齐燃也无争斗之心，活着保全整个家族，便是大事。只要殿下愿意，齐燃乐意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陡然间，一边的海棠琴声流转，齐燃见着却说道“殿下同人说话的时候，还喜欢听曲？”
商珑说道“听曲，是为了助兴。大人之才，不应该止于在碌碌无为之中，本王不想叫大人荒废于此，所以，本王给大人寻得了一个好去处。”
齐燃说道“殿下想将齐燃放在哪里呢？”
商珑喝着茶，翩然说道“下午本王托人请示了这件事，把你放在翰林院的确不妥，本王翻阅了去年西南之地的起因。御史大人下狱之前的奏折上也写明了林家克扣军饷的事。本王为了求了这位置，将你安置在兵部，做个侍郎。专门管这个军饷军械之事。好好寻了蛛丝马迹，日后要报仇的事，那就轻松多了。”
齐燃一愣，他虽是想换个差事来，却没想到这差事比他想象的要好许多。
兵部侍郎，并非闲职，只要他能接触到与军队有关的东西，他都是愿意的。
齐燃有些感激的说道“多谢殿下。”
商珑笑着说道“桂棠兄不必客气。”
齐燃一愣，商珑说道“既是在此行乐，桂棠兄唤我一声春承便好。”
齐燃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又如何使得。”
商珑说道“出门在外，见我就不用这样的客套。”
屋内馨香，随着悠然的琴声，商珑终究是将齐燃弄明白。
在这艳红楼里，喝着茶都觉得自己醉了。
而楼上，青玄听着牡丹唱的戏，只觉得脑中昏昏沉沉，就要睡了过去，牡丹继续唱的那不知道从哪里起头开始唱的戏，一个人小声的幽幽的唱着，青玄喝了几杯酒，脑子里越发的昏沉了下去。
直道眼前的身影渐渐的重叠在一起模糊了的时候，他终于抵不住困意，睡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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