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旧识
夜晚依然歌舞不休，整座王宫都沉浸在一片乐声中，锦灯繁花，满是一派和气景象。
只是那御花园莲池旁的凉亭中，气氛却在无声中结了冰。
方敛欢盯住那刘太医手上的药丸，眼角是不明意味的笑。
“哦？”王上拍拍方敛欢银白色长发下的肩头，“阁主果然博学，不如帮寡人看看这药丸，刘太医虽是太医院医术最精湛的，可或许方阁主或许还有见解，有什么能改进之处，还能添些什么珍奇药材进去，寡人又得益处。”
方敛欢手一指那太医手上的药盒，眯着眼睛问道：“刘太医，可否让在下一观？”
那刘太医下意识咽了下口水，布满褶皱与脉络的双手捧着那药盒，颤颤巍巍向方敛欢递了过去。
方敛欢接过那药盒，两只捻起药丸，置于眼前仔细看来。
是鲜嫩的红色，丹皮却触感老厚，炼制技法果然巧妙，不失丹药精华，在保持丹药本质时又能炼出如此有质感之形。
方敛欢微微点了下头，再将那药丸放至鼻前，轻嗅。
“芡实、杜仲、女贞子、车前草……”
方敛欢一一将那丹药中的味道仔细闻出来，大多都是一些为王上调和龙血经脉，补肾固本的药材。
“方阁主果然厉害……”
眼前的刘太医双手举过头顶，朝方敛欢拘礼。
方敛欢淡淡一笑，转手将那丹药递到王上手中。
“回王上，这丹药的取材确实不错，极其有利您龙体的强盛，在下没什么能再说道出来的，只是这药丸中还可加入在下给您带来的贺礼，一株东海海底生长了百年的仙参，将这珍宝加入到此丸中，必定更有益王上您龙体康健。”
扶风王开怀一笑，接过那药丸，和着一口水吞咽下去。
一旁的刘太医望着王上那喉结的蠕动，紧皱的眉头才缓缓舒展开。
没人发觉，他的后背内衫已经湿透，夜风吹来，满是凉意。
“王上，阁主，老臣告退——”
扶风王挥了挥手，将刘太医使了出去，在踏出凉亭的那一瞬，刘太医转头，在珠帘的缝隙间望了方敛欢最后一眼。
如瀑般的银色长发，一身锦衣在烛光中闪着光芒。那样华丽的面容下，是谨慎从容的行事，让人看不透，更让人心生畏惧。
且刘太医在此人身上，总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轻轻放松肩头，转身隐没进扶风王宫的月夜中，留下凉亭中的欢笑依旧。
酒过三巡，扶风王的脸颊两侧已有了红晕。
方敛欢在心中轻笑，眼前此人不胜酒力，却还偏好酒色，如今这般半醉的模样确实滑稽得很。
“方阁主……”
扶风王突然压低声音，轻轻朝方敛欢肩侧靠了靠。
“王上。”
方敛欢顺着王上的势，将耳朵朝他那边低了低。
“这么些年了，还是老样子么？”
方敛欢被这句话说得眸子一紧，随即还是如往常那样从容的语气开口。
“回王上，一切总归是走得越来越近的。”
王上咧嘴一笑，用手拍了拍方敛欢肩头。
“那就好，那就好，阁主这么多年来甚是不易，若是那事终于要做成……”
“嘘……”
方敛欢轻轻嘘声：“王上，您醉了，且这隔墙有耳，还是……”
扶风王看着方敛欢脸上的笑容，也学着他刚才的模样，用手指轻轻扣在唇边，做出一个“嘘”的样子。
“是了是了，隔墙有耳……来，咱们喝酒……喝酒……”
尽兴过后，扶风王在一群婢女的怀抱里回了寝宫，方敛欢也拖着一袭紫袍告退。
无人发觉那莲池的假山后一直藏着个女人的身影。
方敛欢快步慢步走在撒着月光的石板路上，步履缓缓，似乎是在等谁。
行至长宁宫不远处的拐角，方敛欢低头一笑：“出来吧，不必躲了。”
应着方敛欢着一身，宫墙的阴影中走出来一个女人身影，一身的侍女打扮，可虽穿着侍女的衣物，可那规制却不是不同小宫女能配得上的，至少是公众资历深厚的姑姑才能有的规制。
“果然还是你精明。”
那女子缓缓行至方敛欢面前，用衣袖捂住口鼻发笑。
方敛欢环顾一圈四周，并没人的踪迹，他转过身继续朝长宁宫走去，唤身后的那女子跟在他身后。
行至常宁宫，方敛欢径直将那女子带至自己的寝殿，关门前也不忘看一眼外面的风声。
“哟，这么着就把我带来你这寝殿中，怕是不合适吧？”
那女子打趣地望着方敛欢，她眼角虽有几丝细纹，望得出年纪，却还是一副好面容，端正大气得很。
“不必这样打趣。”
方敛欢关上门扉后坐了下来，接过那女人递过来的一杯乌龙。
“这么些年过去了，你竟还是未变。”那女子给自己也倒一杯热茶，抿一口下去，只觉心头苦热。
“怎么会变呢……”方敛欢低着头，眼神里竟也是看不出的苦涩那女人识趣一般不再作声，将一杯茶饮尽后才缓缓开口。
“卧云还好么？”
方敛欢指节捏得发白。
“不好。”
他抬起头，眼中有隐隐泪光：“卧云不见了……”
那女子身子猛地一震，右手不自觉地扣上桌案。
“你说什么？！”
方敛欢皱着眉头，一字一句说道：“卧云不见了，约有半年了，从初春未到交代她去兆城执行任务，那之后便失了联系，我派枕星他们去寻，也寻不到踪迹。”
“璇玑石呢？”
那女人气得站起来，身子不止地发颤。
“璇玑石……璇玑石也搜不到她的踪影。”
那女人听罢这一句，身子一摊软在凳子上：“怎么会……不可能有璇玑石搜不到的踪影。”
她猛地抓住方敛欢的衣袖，眼中满是惊恐：“你说……你说卧云会不会……”
“住嘴！”
方敛欢怒喝一声，将面前的这女人吓得松手，她上一次见到方敛欢还是多年以前，更别说方敛欢这样生气的样子，约莫是几百年前，她已经记不太清他那时的模样了。
“你清楚的，她是卧云，她有凌霄，她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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