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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嘶。”苏省躲开一口要咬上他腿的虫子,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没被咬,他腿骨折了,上着木板固定,虫子咬到的地方是木板,不是他的腿,他倒吸凉气是因为这虫子异常的丑和大,感觉牙口也挺利的。

  今天的夏季,虫子似乎格外的毒。

  苏省亲眼看见过,几只虫子缠斗在一起,一只吃另一只,吃到最后,剩下来的一只嘴里嚼着其他兄弟的尸体,还朝他的方向扭动了一下身子,好像也想把他拆吞入腹,苏省头皮发麻,毛骨悚然,拖着伤腿跑开了。

  苏省将伤腿拖到一块较干净的高地上,用没伤的那只脚撑着大半个身子的重量,痴痴地望向围在人群中间,正在看病施药的女子。

  伴蓝是孙大夫捡回来养大的女徒弟,有一身好医术,也有一副菩萨心肠,苏省原来都在准备等死了,是她把他从阎罗殿门前的角落里挖出来的。

  苏省从小是被人当成过街老鼠撵着长大的,他们都巴不得他去死,好为民除害,没有人会问他,疼不疼,伴蓝是第一个。

  苏省喜欢伴蓝,没有人会不喜欢善心的女大夫,苏省知道,他只是伴蓝救助的一个病人,伴蓝或许根本不记得他。

  所以,他能像此刻这样看看,看看就好。

  “大夫,伴蓝大夫……”人群中开辟出一条道路,为声音的源头让路。

  一群人抬着一个男人上来了,男人手上的袖子撩起,露出的皮肤上一个巨大的充血肿块非常显眼,周边挨挨挤挤地围了一圈红粒子。

  跟他们一同走上了的一位妇人说道:“大夫,奴家的相公几天前被一直虫子咬了,本没有当回事,今早却成了这样。”

  伴蓝走上去,按了按他手臂上的肿块,“疼吗?”

  男人摇了摇头。

  “抬进去。”伴蓝指了指搭起的药棚。

  “好疼。”虞姒手指扣在木桶的边缘上,想上去,却被道长夫人使劲按了下去。

  虞姒在泡药浴,药力依着水流渗入她的体内,她睁大眼,被水汽浸满的湿漉漉的双眼楚楚可怜地看着道长夫人。

  道长夫人仍旧在笑,仍旧是那副笑嘻嘻的面孔,她说不了话,面对虞姒,她同时充当了聋子,无论虞姒说什么,全然一副笑脸面对。

  药力流入虞姒的四肢百骸,她疼痛难耐,有刀在一片片隔她的肉,割十刀,停一下,叫她好好感受凌迟之苦。

  虞姒回到了上辈子惨死的梦里,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所以当道长夫人割开她手腕上的脉络时,她全无知觉。

  虞姒疼得眼前发黑,看不到一只细小的虫子挨着她的血肉静脉爬出来,鲜血越流越多,连带着小虫子一起流入碗里。

  桑叶子进来,看见的就是躺在浴桶里的虞姒像过丰收年,或是办白喜事席面前在被放血的鸡。

  子蛊被血冲进了碗里,道长夫人却没有收手,等到虞姒的血灌满了一整碗,她才向站在门口的桑叶子招手。

  桑叶子犹犹豫豫地按住了覆在虞姒手腕上的布,她不知道该用多少力,用少了,她怕止不住血,用多了,她怕虞姒的手会断掉。

  桑叶子没有犹豫多长时间,放置好蛊虫和血的道长夫人很快回来了,接过了手。

  道长夫人缠好了虞姒受伤的手腕,将她整个从浴桶里面提了起来,褐色的汁液滑过她的肌肤往下淌。

  桑叶子拿布把她整个人裹上,裹得密不透风,刚取出了蛊,身子虚,没当心染上了伤寒什么的就不好了。

  虞姒被裹得严实,再在外面系几圈绳子,她就可以放进锅里,当巨大的粽子使了。

  桑叶子这个年纪的姑娘已经有了圣贤书上所说的礼义廉耻的感官了,面对同为女儿家的赤身,多少会有点害臊,但桑叶子算不上是个姑娘,她为了生存,要赚很多很多钱,光靠徐家是不够的,她自小出入三教九流之地,明月坊不知进去过几回,里面的姐姐穿得比虞姒多不了多少,还特喜欢逗她,说她长得黑又丑。

  离了疼痛,虞姒渐渐恢复了意识,新的一桶温水换上来,她浸进去,可算是感受到了属于水的温柔。

  道长夫人取出了虞姒的蛊虫,功成身退,接下来虞姒的沐浴清洗就不关她的事了。

  桑叶子搬了个椅子到浴桶旁,拉起虞姒垂下来的一只手,清理藏在她指甲里的木屑,还好她指甲不久前剪过,否则照她这么抠,得把指甲弄劈了,回头又要疼哭了。

  “桑叶子,你说这虫子,上弦是从哪弄来的?”虞姒百思不得其解。

  早些虞姒被上弦带走的时候,没人知道上弦是怎么把她一个大活人从道观移到徐家底下的,谢嬷嬷随口提了一句,说虞姒是自己跟她走的。

  孰料,一语成谶。

  道长向他们简单解释了子母蛊的存在和作用,再估计虞姒亏损的血气来推算中蛊的时间,上线的身影慢慢浮现在每个人的脑子里。

  “不知道。”桑叶子不关心这个,人都死了,纠结从前的事有什么用。

  “那这个蛊会不会有很多?”虞姒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想到蛊虫会在不知不觉间藏进自己的筋脉里,她的心就会不自觉颤动。

  太疼了,心绞很疼,泡药浴很疼,割开的脉也在隐隐作痛,疼的东西她都不想做第二遍。

  “你当它是稻田里的稻子吗?哪哪都是,养蛊虫要比养你精细多了。”桑叶子清理好虞姒指甲里的木屑,回道。

  “那便好。”虞姒洗去了身上的汁液,换上了舒适的衣服。

  虞姒过了几天捧心西子般的日子,对重回常人的状态感到一身轻松。

  “对了,这蛊虫说是不会平白无故地使人心绞,你想想你心绞前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虞姒沉思,无意识重复了一遍桑叶子的话。

  她的记忆深处,一只银熏球在床幔上垂挂下来,她恍惚间闻到了一阵甜而不腻的清香。

  那个……

  银熏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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