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乏味夜宵
“那里！从那里出去！”
两个人晕头转向，踉踉跄跄，终于找到了一条马路。
相比刚刚在居民楼底下的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式逃跑，跑上了马路简直就是跑上了阳光大道。
马路上除了偶尔遇到的几辆横七竖八的小车，其他的时候，更只是一些莫名的物品，衣服，人民币，报纸等等，散落了一地。
一部分路灯被车撞坏了，但是有一部分路灯依然在散发着亮光，在它们的映照下，依稀可以看见路上斑驳的血迹。
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城市的上空是黑暗的，星星清晰地显现了出来，月亮稳稳地挂在在星星中间。
周围一片寂静，没有小虫子的叫声，只有我们两个人在搅动着这平静的空气，跟随在我们后面的，是流着口水的“嘶吼大军”。
幸运的是，马路上并不拥堵，偶尔会遇见一两个正在神游的腐烂躯壳，但它们并没有回过神来，努力地思考着什么。
我感觉自己已经用尽了全力，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渐渐地把追捕大军甩在了身后，到了十字路口就随意左右拐弯，跑过了三个十字路口之后，终于看不到了丧尸大军的踪影。
“不行了，不行了，我实在跑不动了，先缓缓吧。”
我弯下了腰，两个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地吸着空气，喘了好一会才停下来。
苏珊珊没有反对，默默地把背包从肩上拿下，往地上一丢，接着把包裹着头和脖子的床单一把扯掉，搭在背包上。没有办法散热，汗水打湿了苏珊珊的头发。
“热死我了，把头脸包上之后，视野变窄了，感觉呼吸也不顺畅了。跑了这么久，简直要了我的小命。”
歇息了一段时间后，苏珊珊才缓缓地吐出这几句话。
“你有没有感觉到，它们是可以进行交流的，这跟电影里描述的不太一样啊？”
平静了呼吸之后，我的脸色开始渐渐阴沉了下去。假如丧尸可以有组织地行动起来，自己往后的求生之路，会比想象中的还要艰难许多。
“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吗？”苏珊珊仿佛没有听到一样，一边提问，一边扫视着四周。
“虽然钦港市不是个大城市，这么一阵瞎跑下来，还真说不清自己在哪里。”
我直起身，四处张望，没有哪栋建筑有我熟悉的标志。我这才意识到，我们迷路了。
“要不我们就沿着这条路，先往前走一段时间再说。”我建议。
“只能这样了。”
苏珊珊把床单拿在了手里，看了看已经被撑得鼓鼓的背包，犹豫了一下，便把床单丢到了地上，背上了背包。
苏珊珊走在前面，我跟在她后面。两个人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走过了多少个路口，我瞥见了一块熟悉的招牌。拉住了苏珊珊，用手指了指左手边。
“看到那个还在亮着的招牌没有？是不是‘拉面小罐子’五个字？”我的眼睛近视，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没有错。怎么，你认出方向了？”苏珊珊眼睛也亮了。
“我们市就这一家店叫‘拉面小罐子’，我以前超爱吃的，经常去那家店吃拉面。”虽然那边黑乎乎的一片，只亮着那块招牌，但我非常肯定，那是小吃一条街。
我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
“滨海大道在我们的正前方，只要我们保持向正前方方向前进……哎！不对！好吧，其实我还是不知道具体要怎么走……”
两个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我们先去吃个夜宵补充点能量吧？”我转向苏珊珊，“那边可是小吃一条街耶，我们还可以找个隐秘的地方，坐下来研究一下路怎么走，我手机里下有离线地图的。”
“跑了那么久，我也饿了，那就过去歇一歇吧。”苏珊珊同意了。
平日里热闹的小吃一条街，现在变得一片死寂，就连一只丧尸都没有看到。
“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其实我们遇到的丧尸并不算多。”
吃了这么久的干粮，想到待会很可能吃到热腾腾的夜宵，并且还是自己最爱的拉面，我的心情不由得愉悦起来，语气也轻松了不少。
“相比平日里大街上行人的数量，它们的数量确实不多。或许，他们都逃出了钦港市，没有遇难呢。”
“希望他们都好好的。”
我脑海里出现了妹妹的身影，接着是爸爸妈妈的身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我来给你做拉面吧，我看过老板做了好多次，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虽然一整条街都是小吃店，我还是把苏珊珊直接拉到了“拉面小罐子”店门口。
“等等，先看看里面有没有危险！”苏珊珊喝住了正准备打开店门的我。
“你这家伙是不是遇到好吃的就失去理智了？”
“不好意思，忘记了。”我尴尬的笑了笑。
两个人在门口，很礼貌地敲了一阵子门，确认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之后，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在你准备的时间，我来研究地图吧。”
苏珊珊迅速地卸下了背包，对着黑暗里的我说道。
“好咧！”
“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做拉面，我也真是佩服你。”我听到了苏珊珊话语里的笑意。
“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先把灯打开，再把卷帘门拉下来，我可不想有奇奇怪怪的顾客找上门来。”
我一边说一边打开了手机手电筒，寻找着电灯开关。虽然这是我以前常来光顾的店，对里面的格局也一清二楚，可是以前还真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苏珊珊没有跟我计较，而是摸出了一张椅子，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我继续摸索着寻找电源……
“我们还是吃饼干吧。”我落寞地在苏珊珊旁边坐下。
“啊？我还挺期待的呢！”
“没有电，做不了拉面。”
“会不会只是灯坏了？你看它招牌还亮着呢？”
“没有，我找到电灯开关了，也找到电源开关了，就是没有电。唉，我的拉面！”我有气无力地拿过背包。
“你帮我照一下吧，我掏一下饼干，再为我们打俩杯水。”
干巴巴的饼干。
真是一顿乏味的、令人不愉快的夜宵。
吃过饼干之后，两人仔细研究了一下地图，确定了行走的路线之后便出发了。
“虽然我知道这个时候根本不可能再吃到拉面，但是我还是好难过啊。”
我跟在苏珊珊后面，嘴里嘀咕着，心里惦记着那碗热腾腾的拉面。
“我们在这停一下。”苏珊珊忽然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一肚子心事的我。
“啊？”我回过神来，沿着苏珊珊的视线看向了路边的店铺。
苏珊珊没有回答我，径直向马路对面走了过去，我急忙跟了上去。到了店门口，我猛然发现，原来是一家药店。
“你知不知道，哪些药可以紧急……”苏珊珊没有把话说完，好像在询问我，但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我听不出苏珊珊语气里夹杂着怎样的情感，在我身后，一盏路灯孤独地亮着，微弱的灯光打在苏珊珊白皙的脸颊上，呈现出异样的惨白。
我没有回答她这个不像问题的问题，一是因为我也不知道答案，二是因为心底的愧疚感一下子全部涌了出来，我选择沉默地走向药店门口。
“咚咚。”我轻轻地敲了一下药店的门。
“呼噜——”
我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嘶吼声，是那种被压在喉咙里的嘶吼声，是那种口腔里充满液体的嘶吼声。我敲门的声音很小，可能它无法分辨声音的来源，我没有听到它走过来的脚步声。
“里面有只丧尸。”我把脸凑到了苏珊珊的耳边，轻轻说道。
“这里的光线很暗，你先蹲在那辆车后面。”我指了指店门口旁边的一辆汽车。
“我把它引开，到一定距离后我再想办法甩开它，然后绕回来找你，这段时间你就找一下药，我回来之后再跟你一起找。”
我已经做好了安排。
“你一个人没有关系吗？”苏珊珊的脸依旧冰冷，但语气里多了几分迟疑。
“放心好了，只有一只丧尸的话，跑得快点就好了。”
我把苏珊珊推到了小车后面，把背包从肩上拿下来，放在了苏珊珊身边。
“这样跑得快点。”
“咚咚咚、咚咚咚。”这次我用力敲着药店门。
“嘶——”接着便是沉重的脚步在地面拖动的声音。我仔细听了听，确实只有一只。
“来吧，跟着我走吧。”我其实是在给自己打气，我才不管它能不能听懂我说的话。
门被我推开了。
得到了我的盛情邀请，一位女性丧尸缓缓地走了出来。它穿着的裙子款式看起来很新潮，只是上面遍布的血渍掩盖了它原本应有的风采。裙子的主人生前或许是一位美女药师，或许只是恰巧路过，进去避难的路人。
让我感到疑惑的是，这个丧尸跟之前遇到的丧尸不太一样：它行走的速度很慢，并且走到门口之后，好像看不到目标，在那里迷茫的四处观望。
“我在这里！”我只好呼唤它。
“不过这样子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我只需要把它引到百米外，就不用管它了，一个双目失明的聋子，构不成什么威胁。”我心里面想着，砍刀用力地敲在地面上，把它引回自己来时的路上。
我耐心地引导着它，等待它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
“好了，你就在这好好待着吧。”我绕开了它，往药店走去。
咦，不对劲！
我猛地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药店丧尸旁边出现了另外一只男性丧尸！它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行动灵活，要不是它脸上沾满了凝固了的血，我甚至以为它是个人类！
怎么办？怎么办？现在肯定不能回药店，只能把它引向我们来时的路。
眼看它就要来到自己跟前，我往马路的对面跑了去。
果不其然，西装丧尸紧紧地跟了上来。
对了！那些小车！
因为这段路刚刚走过，我依稀记得，到了前方十字路口左拐，那里有好几辆车冲到了人行道上，一堆车横七竖八的挤在那里，躲在车堆里，它应该发现不了自己。
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快速跑到十字路口小车堆那里，在西装丧尸跟上来之前，躲进小车堆里，并且一定不能让它看到自己往小车堆里躲。
没有了背包的负担，我很快就跑到了十字路口，在拐弯的时候快速的回头看了一眼。
嗯，它还离得这么远，等它跑到这里，我早就躲好了！
我扫视了一圈面前扎堆的小车，找了个缝隙挤了进去，在一个空隙处蹲了下来，静静地观察着马路上的情况。
周围一片安静，被一股烧焦的味道包围着。我能感觉到脚步声渐渐逼近。我在等待它出现在视野里，可是并没有。
该不会它已经学会了蹑手蹑脚，此刻正在悄悄地靠近我？
想到这，全身的毛孔都开始冒汗起来。我屏住了呼吸，试图分辨出危险靠近的声音。
幸好，西装丧尸的皮鞋踏在地面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我偷偷地探出脑袋，发现它在十字路口没有像我一样左拐，而是直接朝前方走去了。
目送完西装丧尸消失在黑暗里，我没有逗留，快步地走回药店。
药店的角落里亮着光，想必还没有找到药。我径直向苏珊珊走了过去，右手伸进口袋里掏出手机准备照明。
“我回来了。还没找——”
我踹到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感觉到自己的脚被咬住了！
“什么东西？啊——”我把腿使劲一甩，那团黑乎乎的东西重重地摔到架子上，又重重地摔回地面，药品被碰掉散落了一地。
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在地上挣扎着，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那种特有的嘶吼声。
“抱歉，还没来得及提醒你。”苏珊珊赶到了，手电筒的亮光让我看清了它的模样。
那是一个小孩子，一具没有手和脚的躯干，手脚的断口处露出了一截骨头，骨头旁边的肉已经被撕咬掉了，肚子上破了一个洞，肠子从里面漏了出来，在地上拖出了老远。
我捂着嘴巴一阵干呕。
“走吧走吧。”苏珊珊扶着我的肩膀，往药店里边走去。
我故作镇静，帮苏珊珊找起了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找到了！”我兴奋地转过身，却在转身的瞬间看到了门外众多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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