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丧尸开车
我们很快就甩掉了谷底的丧尸。
黑色小车开在铺满落叶的公路上，除了偶尔会遇到突然窜到马路中央的小动物，以及横躺在马路上的尸体，再也没有遇到过会移动的东西，仿佛那些丧尸已经悄无声息地蒸发掉了。
“你们说那些丧尸都到哪里去了？”
我望着车窗外不停向后退去的树影，率先打破了车里的沉寂。
过了很久，没有人回应我。我回过头，发现小灰灰扭动着它的大身躯，在位置上转圈。
“小灰灰？”
我不解地看着它。小灰灰仰起头，清澈的眼神，但充满了焦虑与不安。我对它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它的脑门。
“鬼知道它们去了哪里，它们不见了更好，我们马上就可以离开南湾岛了。”
李可似乎很困，手从方向盘上移开，捂住嘴巴，打了个呵欠。
“可是我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把脸再次转向了窗外。公路左手边的树长得郁郁葱葱，路面上铺满厚厚一层的落叶，车轮子碾过，吱吱作响。
“你们没有发现吗？树叶的长势那么好，但地上却落满了那么厚一层的黄叶子！”
李可再次打了一个呵欠，不做声。似乎只有我一个人在关心这些异常。
“你们快看那里！”
一直默不作声的苏珊珊突然说了一句话，吓得我一激灵，沿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在马路的右边，空旷的田野上，一支丧尸队伍正在行走。我长吁了一口气，至少它们没有悄无声息地蒸发掉。
李可把车子缓缓地停在了路边。
“不走了吗？”
“我们在这里等等，让它们先走，不然待会被它们发现了就麻烦了。”
怪不得小灰灰看起来如此不安，原来它早已察觉到了前方有丧尸，只是它不会说人话，不能够直接告诉我们。
我们静静地看着那一队丧尸。它们的队形有序，带头的丧尸穿着一件红色的外套，非常引人注目。它时不时回头看一下身后，就像在监督其他丧尸一样。
李可说得没错，要是被它们发现了，带头的丧尸估计就要带领着它的手下，一路追杀我们。
“呜呜呜……”
小灰灰似乎很紧张，在座位上转着圈，低声呜咽。
“没事的，它们离得很远，不会发现我们的，你放心吧！”我抚摸着小灰灰的脑袋，轻声安慰。
“糟糕！”李可低声惊呼，随之车窗迅速关上了。“用衣服盖住头！不要出声！不要动！”
“咚！”一声巨响，有什么东西砸在了车身上！
这辆车的后排车窗用的是隐私玻璃，从外面看不见里面。我给自己的右眼留了一个缝隙。
我心跳加速，眼睛盯着窗外——一个丧尸，背着一把电锯走过！
我下意识地往小灰灰身上靠。此时，小灰灰很安静，不再发出焦虑的低鸣。甚至连身体都没有挪动一下。
又一个丧尸出现了，它背着一把锄头。
更多的丧尸涌现在视野里，无一例外，它们都带着工具：镰刀、砍柴刀、千斤顶、木棍……
如果不是它们脸上的皮肤溃烂，走路一瘸一拐，喉咙里有嘶哑的吼叫，我甚至会认为它们是人类伪装成的。
李可和苏珊珊都用衣服盖住了头，身子低低的趴下。我们大气不敢出，如果被它们发现的话，我们的车很快就会被它们掀个底朝天。
丧尸的身影延绵不绝，如同百万大军过境。我愣愣地观察着它们。
一声闷响，一个扭曲的脸趴在了我们的车窗上。它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接着转向前排的车窗。
我压低了身子，小灰灰很聪明，趴了下来，脑袋埋进我的身体里。
那只丧尸换了个车窗，重复刚才的动作，直至四个玻璃窗都被它敲出声音。我不敢再直起身子，直到四周安静下来。
“好了，它们都走了。”
“它们都已经懂得使用工具了吗？”我舒展着酸痛的身体。
“看它们那架势，像是要去打群架。”
“真可怕，它们的智力这么高，又不怕死，简直就是无敌了！”
我说完，小灰灰也呜呜地叫唤着，似乎在附和着我。
“下车吧，我们走小路，步行到湾口市。”
“反正也不远了，走吧，走吧。”
我们后来再没有遇见丧尸，迎接我们的，是空荡荡的湾口市，但是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们没有再前进，而是选择住进了一家高档酒店。
我和小灰灰住同一个房间。
小灰灰这一次很配合，我忙活得满头大汗，终于把它洗净吹干。洗掉了灰尘之后，小灰灰看起来毛茸茸的，雪白的身体，可爱极了。
“真舒服啊……”
没有想到的是，我竟然还可以躺在大浴缸里，舒舒服服地泡着澡。
“你看什么看，臭流氓！”
小灰灰眼睛死死地盯着浴缸里，听到我骂它，它摇头晃脑地嚎叫一通，甩着尾巴出去了。
“晓晴！晓晴！你在吗？快开门！”李可在拍门。
“等一下——马上就好——”我恋恋不舍地从热水里爬起身，套上衣服。
“怎么了？”
“苏珊珊找过你吗？有没有跟你说她去干嘛了？”
“她没有来过啊。”
“她不见了。”
“或许去散心了吧！”
我走到了窗前，看向外面，或许能发现什么。
“嘟嘟——”汽车的鸣笛声。
“有人！”我向李可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看一下。
我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没有看到正在移动的车。
“嘟嘟——”鸣笛声在持续着。
“谁会在这个时候一直按喇叭？这不就是明摆着要吸引丧尸的注意吗？”说实话，我很鄙视这种愚蠢的行为。
“会不会是苏珊珊遇上了麻烦，在给我们发信号？”
李可果然是个好人。苏珊珊一声不吭地走掉了，但他却第一时间考虑到了她的安危。但我认为苏珊珊不至于用这种方式求救。
“先看看再说，我觉得不太可能。”
鸣笛声越来越大。那辆车终于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里，是白色的。它歪歪扭扭，缓缓地向前移动。它的灯都开着，照亮了周围的一片空间。这辆小车，要有多高调就有多高调。
“汪汪！”一向很安静的小灰灰突然叫了两声。
小车停在了我们的楼下。它的灯依旧亮着，鸣笛声也持续不停地响着。
“我们要不要下楼去看看？”
李可没有回答我，他的眼睛盯着远处。
“坏了！”
李可迅速关上了我房间里的灯，并把窗帘拉上。我不解。
“我们太大意了！”
李可说完，继续趴到了窗前，从窗帘的缝隙看向楼下。
“你看到了没有？”李可压低了嗓门。
“看……看到了。”我被吓到了。马路上，走来了黑压压的丧尸，看样子，像是被小车吸引过来的。
“车里的人到底想干嘛？”李可似乎在自言自语。
小车持续制造着噪音，丧尸渐渐围了上来，但它们都没有攻击小车的意思。
“车门打开了，车里的人还真大胆！”
楼下马上就要上演一场好戏，我一脸兴奋地望向了李可。外面世界的亮光从窗帘的缝隙照了进来，打在李可脸上，泛着惨白的颜色。
“开车的，不是人，是丧尸！”李可一字一顿。
我一惊，望向了楼下——车门打开着，一个丧尸站在车门附近，其他丧尸围着它，而它则摆出了领导的架子，在吩咐着什么！
“这里不能待了！我们快点转移！”
“为啥？我们没有被它们发现啊？”我不能理解。
“它们能开车，会用工具，难道还不知道灯光意味着什么吗！”
我恍然大悟，从住进这个房间开始，我的房间的灯都是亮着的。楼下聚集的丧尸，有可能只是路过，但也有可能是有预谋的围攻。
现在下楼是死路一条，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往高层逃去。我们一刻也不敢耽误，沿着楼梯一层层地往上爬。这栋楼至少有30层，我们在高层找一间房间躲起来，丧尸想要找到我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们快跟我来！”苏珊珊突然出现了。
“苏珊珊！你刚刚去哪里了！”
“我上顶楼了啊！你们快来，你们一定不敢相信，接下来所看到的！”
“那你也一定不敢相信，丧尸开着车来追杀我们了！”我气喘吁吁。
爬楼梯真的太耗费体力了，我们都不再说话，只有小灰灰看起来毫不费力。它一直跑在我们的前头。
幸运的是，丧尸没有追上来，也没有遇到到处瞎晃荡的零散丧尸。
手电筒的光亮渐渐暗淡了下去，我们终于到了这栋楼的顶层，是一家餐厅，里边没有丧尸的影子。
“快过来，这边！”苏珊珊拉着我，走到了窗前坐下。
“到底是啥，这么神秘？”我不解地望向窗外。朦胧的月色下，安静的湾口市的夜景也朦朦胧胧。
“从这里望过去，就是我们东华国的陆地了。你快看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我又仔细望了望。天空没有云，星星一闪一闪的，月亮朦朦胧胧。眼前的一切都不明朗，远处的景象更是模糊不清。
“仔细一看，月亮竟然泛着一点红。可是，这应该不是什么稀奇事吧。电视上不也常常报导，国外常常出现血色的月亮吗？”
“望远镜给我一下。”李可的语气异常急促，我知道，大事不妙，便不再说话了。
“你也看看吧！”李可把望远镜递给了我，用手指着正前方，“看那里。”
我默默接过望远镜，月色下，一切东西都不甚清晰，但我还是看到了。
丧尸，密密麻麻的丧尸。
原来我们遇到的成群结队前行的丧尸，都集中到这里来了。我们以为的空荡荡的城市，实则不然，城市的另一半，挤满了丧尸。我的视野所能到达之处，都存在着行走着的尸体。
可是，丧尸们为什么会聚集在这里？难道是因为丧尸惧怕海水，所以只能通过海底隧道离开南湾岛？
“是不是因为海底隧道被外面的人封锁了，所以它们都被堵在这里出不去？”
我转向了李可，期待得到满意的答复。
“没道理啊，它们又不需要呼吸，完全可以游到对面陆地去。”
“或许它们害怕海水呢？在滨海公园的后山，有一只丧尸被海水泡了之后，身体都烂了，沉在水底浮不上水面。”
“如果这样的话，病毒很大可能被成功封锁在南湾岛了。”
“那我们只要想办法回到对面陆地去，就可以过上正常的生活了！”
“可是，我们怎么回出去呢？”苏珊珊发话了。
我突然意识到，我刚刚说错话了。苏珊珊的男友已经去世，即使逃出去，她的生活也不是正常的生活了。但是，时间会冲淡一切的吧！
“我们只要绕开那群丧尸，找到一艘船，就可以回去啦！”
“不，没那么简单。”苏珊珊很笃定的样子。
我的裤脚被扯了一下。我回头，原来是小灰灰。
“别闹，我们正在谈正事。”
“呜呜呜……”小灰灰低声嚎叫了一下。
我没有理会它，拿起望远镜继续观察丧尸群，它们现在正无所事事地走来走去。
“我好像看到了我们今天遇到的那支队伍，带着工具的那支。”我放下了望远镜，抚摸着小灰灰的脑袋。小灰灰还在扯着我的裤脚。
“你是想告诉我们什么吗？”李可询问小灰灰。小灰灰于是转身去扯李可的裤脚了。
“你是想带我们去哪里吗？”
“汪！”小灰灰低声回答。
“那好吧，我跟你去看看。”李可起身。
小灰灰立即跑向了门口，站在门口回头望着我们。
“那你们先留在这里，我跟它去看一下。”李可向小灰灰走去。
我拿起望远镜，寻找刚才看到的，携带工具的那支丧尸队伍。
“我去找找这层楼有没有休息的地方。”苏珊珊也离开了。
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四周变得异常安静。我想起了一开始的那段日子，苏珊珊还没有打电话给我的日子。我一个人躲在宿舍，小心翼翼地活着。
后来，我走出了那间小小的宿舍，来到了外面的世界。而现在，我坐在高楼上，观看着这座城市的另外一面，这一面，挤满了这座南湾岛上死去的居民。这一次，它们都没有吼叫，只是安静地走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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