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心思
当陈雨航追进山坡上的那工地大门时，刚好看到那辆新车已经卸下了砖头，驾驶员正往拖斗上装后栏板呢！于是他便快步迎上前去。“师父，请问你这车子是哪买的？贵吗？”
陈雨航问着，手很快地就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给对方敬了一支。
对方朝他笑笑，“呵呵！你也想买吗？”
陈雨航直言不讳地说：“有这想法。”
“价格是不便宜，要三万多。要买的话，农机校里的经营部就有。”
陈雨航继续问道：“师父你开着觉得好用吗？”
那人骄傲地说道：“那是当然。我也是开手扶开始的，这个不但开着省力，上坡也不用推，运东西也多，用户当然也是很喜欢的。”
“那这车是属于汽车还是拖拉机，我们手扶的驾驶证能用吗？”
“是中型拖拉机呢！至于驾驶证能不能用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还是原来的证，有一次被交警拦住，他看过证，也没说什么。”
陈雨航心里有数了，朝那人点点头，再递了一支烟，便告辞了出来。
这个意外的发现让陈雨航的心里激动不已。从工地出来，一直到回家的路上，他的脑子里全想着那种中型拖拉机。要是自己也有一辆那样的一辆车子，那么，这一带的生意是不是就……
想归想，但三万多块钱，对农村人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尤其是陈雨航家，原先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没一件是能让他的家庭能有所收入的。后来，经过了拼命打工，才逐渐进入到能维持一般生活的状态。再后来，买了这辆拖拉机，生意好，终于有了些积蓄。可是不争气的妻子小晖却偏偏又唱了一曲“云州行”，这下可好，刚刚有了点积蓄的家庭就又开始走下坡路了！
谁都知道，梨花坑的土地并不多，窝在家里种田种粮食只是勉强能让一个肚皮不至于饿扁，要说经济收入，那是想也别想。前两年挣下的几块钱，从小晖出云州到现在，早已经被消耗殆尽。后来又参加了选举，虽然不用搞买票什么的贿选，可香烟零分总没得说吧？那一阵子，香烟就像是拆开来漫天撒一样的。前面人走去，后面跟来的就是一路的烟盒。
还幸好选举成功了，让他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忙忙碌碌的，一半时间为村里干，也有一半时间为自己干。为村里干的，误工虽然是记下了，但一天二十块的报酬，到过年时能不能兑现还是个未知数。就是拖拉机生意好了那点是实在的，除了家庭的生活开销，多少还能余下一点。
他把家里的钱零零总总的都合计了一下，现有的，加上人家欠他还没收来的，总共也只不过是七八千块，买不来那种中型拖拉机的三分之一。这样的差额也实在是太大了吧？更何况，有了第一次买拖拉机时所受的耻辱之后，他就发了誓，以后除了生命攸关的事外，他再也不会去向别人借钱了。
看到了梅，却拿不来用以制止难熬的渴。这样的感觉，让人着实难受。也因此，他变得郁郁寡欢了。
他与小晖之间，虽然是仍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这么长的时间过去，却没能淡化去他心中的那种痛。彼此生活在一起，因为孩子，因为生活琐事，虽然会免不了会有一两句语言上的交流，但情感上的交融却已荡然无存。
但不管如何，总也毕竟在一起生活了这么长的时间，虽然陈雨航与她之间已经没有了夫妻之实，但在生活上，陈雨航仍然还是能够处处留意她，心里估计她已经没钱用了，会以给女儿的名义给上一些，而每次给，出手也是非常的大方，从来都没有小气模样。所以，在小晖的心里，陈雨航仍然是自己的丈夫，对于他的一切，也是倍加的关心。
陈雨航的郁郁寡欢，很快就让小晖看出来了。可她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问他，他说没事。问那些一起去城里抓小猪仔的人，那些人也说去城里的时候没发生过任何事。这就让小晖感到奇怪了，凭着她对陈雨航的了解，没事他的表情绝不可能会是这样的。
难道……
突然间，小晖的心跳加速。
他知道，陈雨航是个襟怀比较坦荡的人。如果是一般普通的事，既然自己厚着脸皮开口问他了，他也是肯定会说的。可今天为什么就不肯说呢？会不会是出现了情感上的事？
有人说，在男女之事上，男人是三十似狼，四十如虎。陈雨航也是正处在这个年龄段啊！可是，就因为自己的错，让他在情感上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境。
开始，她求他，不愿离婚。那是因为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彼此之间的感情是那么的好，说断就断，她实在是无法接受。她总以为，只要不离婚，彼此生活在一起，因为孩子，因为生活，因为彼此之间的关心，在情感上总会有破冰的那一日。
但这只不过是小晖的一厢情愿，时间，并没有让陈雨航心底里的伤痊愈，最后，他还是忍受不了小晖失足的事实，他与她一同到民政局将红本换成了绿本。
在离婚之后仍然住在这个家中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她也无数次地试着去接触他，给他各种各样的关心，他也不欠账，会回馈她的关心。但那种彼此之间的关心，却不是夫妻，而是变成了同室相处的同事。她也曾无数次地试着去打开那道始终紧锁着的情感之门，可门上的那把锁，就像是通着高压电似的，未曾碰到，就电光闪射，根本无法接近。
她们两人都是喜欢文艺的，因此，在家庭经济尚不是很宽裕的情况下，也没与她商量，他买回了全村第一台彩色电视机。但装上后，他却一次也没坐下来好好地看过，每晚，吃了饭后，要么直接上楼，伏在桌上写他的文章。要么在门前的路上小逛一会，也始终不会逛远，每次都在她的视野范围之内。没有反常行为，没有奇怪之处。一位年富力强的男人，难道他就真的憋得住，不需要任何的发泄？
“雨航，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同在一个屋檐下，我的生活，孩子的生活，都是靠你的一双手做来的。在情感问题上，是我对不住你，让你没有了归宿。但在生活上，我们仍然是一个共同体，有什么话你就说出来，这样憋着，会把你憋坏的。要知道，这一家大小不能没有你！”
陈雨航奇怪地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啊？”
“雨航，我只是希望你要是有什么事就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好歹我们也是生活在一起的，在别人的眼里，我们仍然是夫妻。你这样不声不响的，让人觉得可怕。”
“可怕？有吗？我让你觉得可怕？”
“雨航……”
小晖欲言又止，她感觉，再说下去，怕是陈雨航要误会了。一种委屈感不由得爬满了心间，情不自禁，泪水盈上了眼眶。
一双泪眼，怔怔地看着自己，这让陈雨航感到难受。不管怎么样，现在小晖也是在他的家里生活，她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问自己，那也是她对自己的关心啊！怎么可以让她难受呢？
陈雨航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真的没什么呢！只是白天在城里，看到一种中型的拖拉机，跟汽车基本上差不多的，运的多，爬坡也特好，心里有点想，却没钱，买不来。”
听到是这样的事，小晖的心一下轻松了很多。“那车要多少钱？”
“三万零一点呢！我现在是买不起的。”
小晖听后沉默了。
“妈妈，妈妈，我渴了，我要喝果奶。”
悦悦刚才在奶奶那边玩了会，跑过来扯着小晖的裤管，仰着头，一个劲地叫道。
“好的宝贝，妈妈这就给你拿去。”
小晖抱起女儿进了房间。
悦悦拿了果奶，一边喝着，就又跑出房间，去奶奶那边找姑姑玩去了。可小晖却默默地坐在床沿上，心里有些不安稳了。
千错万错都是自己的错啊！去的什么云州，又挣的什么破钱？那时候雨航生意那么好，虽然辛苦，但钱来得也算是可以的。都怪自己，好着不着的，突然间就鬼迷心窍了，把好好的一个家搅得一塌糊涂。要不是自己的糊涂，雨航好好地干到现在，可能不要说一辆三万多的拖拉机，这么两年下来，恐怕就是汽车也买来了，何至于为了这事不开心？
此时，天已经快黑下来了。陈雨航看看小晖已经将饭做好放在那里了，就盛起来吃了两碗，然后就上楼去了。其实，他的生活也是非常的简单，除了干活或者是村里的工作，有剩余的时间，就去写他的小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呢！这些年，虽然在创作方面并没太大的成就，但也发表了为数不少的短篇小说。最起码，在南州的文学艺术界，也是个比较有知名度的人物。
一夜无话。次日早上，陈雨航天没亮就起来了，根据原来的安排，他今天要去郑源那边的一个山头上去运柴。
农历五月的天气，早晚虽然还较舒适，但日间已经是比较热了。要在太阳底下装车显然是已经吃不消。所以，他就跟货主说好，早上早点去。
陈家本来就是那种土木结构的房子，楼板也是那种木楼板。楼上有响声，马上就会惊动楼下的人。陈雨航刚一下楼，小晖就知道了。
“雨航，你要出去吗？我还没起来做饭呢！”
如果知道他今天要早起，小晖一定会早早起来做的。但他没说，她也不知道。听到他起来，心中就有点慌了。
“没事，别起来了。反正要路过县城，买两只包子吃一下就行了！”
听他这么说，小晖也就放心了。“那就多买两只吧，一定要吃饱。”
陈雨航也没答应，匆匆洗了把脸就出去了。
来到车站停拖拉机的地方，那位雇主早已经在等候了，陈雨航摇响了发动机，两人便一起朝郑源方向开去。
因为路途遥远，加上山路陡峭，路况十分不好，这一车柴，他们到傍晚的时候才运回来。等到车卸了，又在那户人家吃了晚饭，回到家里时，天早已经黑了。
小晖，还有几位隔壁邻居，还坐在堂屋看电视。见到陈雨航进门，小晖忙站起身，准备去厨房弄吃的，但陈雨航告诉她已经吃过了。
陈雨航先是到了楼上，拿了干净衣服下来，然后便进了浴室洗澡。
等到洗好了，他将脏衣服用一个脸盆装了，放到后门口的水池边，就准备上楼去。
“雨航，你明天还要去郑源那边吗？”
“不去了。”
“其它地方呢？要去吗？”
“现在还不知道。”以往小晖是不会问这么多的，陈雨航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了？你有事吗？”
小晖微微地笑了笑，“我没事，如果你明天没什么安排的话，想叫你一起去城里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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