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打眼对穿

　　说起来，在从布里克的住处出发时，霍克出于仔细，看见布里克那里有弓箭有短刀，还有不少工具，曾经提议都带上，一路上也可以打猎，既能解决伙食，又能增添乐趣，艾美也是拍手叫好，但是布里克直接就拒绝了。

　　不是拒绝打猎，而是不想带东西，用布里克的话说，一张弓一支箭就行，至于其他的，现场做就行，哪里这么麻烦？

　　猎人是森林的王，布里克一直坚信这一点，在这里，没任何人或者生物是他的对手。

　　起码他轻盈的步伐，对地貌无比的熟悉，强悍的体力和耐力，足以让霍克和约阿瑟赞叹不已。

　　但是，要让这两个眼界高，本事大的人服气，不拿点真正给力的本事来，是不行的。

　　艾美的第一个要求是老鹰。事实上森林里老鹰不少，抬头就能看见，它们是鸟类食物链的顶端，而且这里的老鹰，大概是受到妖精之森变异的影响，个头大，翅膀展开几乎有一人高，爪子锋利，有半个人脑袋大，森林里的野兽一般也不敢轻易招惹它。

　　而且它们飞得高，速度快，如果不是弓弩手集团集体朝天放箭，看不出人类有能制服它们的可能。

　　但是布里克说，不用那么费劲，一箭下去就好了。

　　约阿瑟和霍克不信，于是布里克拿出了他的弓。

　　弓不大，大概只有军中制式标准弓的一般，而且弓木看起来黑乎乎的，不定是森林里哪儿捡的一木头做的呢。

　　但是布里克只是让约阿瑟和霍克拉拉看，结果，霍克使劲力气，也没能把弓拉满。换了约阿瑟，约阿瑟深深吸口气，用了吃奶的力气，然后把弓拉满，但是很快就顶不住了。松开后，约阿瑟只觉得自己的半边肩膀几乎失去了知觉。

　　淡淡的笑笑，布里克拿过这么难看的一把弓，很轻松一拉，满弓，松手，再一拉，还是满弓。

　　满弓如月！

　　服气！约阿瑟和霍克是真的服气！

　　但是还没有完。

　　现在，约阿瑟和霍克知道了布里克为什么只带了一只箭。

　　箭簇并不锋锐，箭头也是黑的，箭杆的羽毛到还是勉强对称，但是，这支箭最大的特点，是后面连着丝线。

　　“天蚕丝。”善于鉴宝的霍克很快就认了出来，“是大陆最南端一种高山上的天蚕吐得丝，比寻常蚕丝细的多，但是坚韧程度却是十倍。”

　　“呵呵呵。”布里克憨厚的一笑，“我倒是不知道天蚕丝的说法，这是强尼给我们的。”

　　丝线自然是连在弓臂上，有丝线的目的就是可回收。正巧此时，天上一声长鸣，一只老鹰好死不死的飞了过来。

　　有阳光，有树丛，有遮蔽，有干扰，看起来射死它似乎很难。

　　但是对于布里克来说，这一切就像吃饭一样稀松平常。

　　说时迟，那时快！等的就是这一刻！

　　布里克几乎不需要任何准备，搭箭，拉弓，瞄准，松手，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几乎2秒钟也没有用。就在这一刻，眼尖的霍克已经看出，原本看起来甚至有些傻气的猎人布里克，此时满眼的杀气。他并不魁梧的身躯此时却显得如此伟岸，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这一刻，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战士！

　　“成了。”箭一射出来，布里克就淡淡说道，他的眼神里是不可动摇的自信。

　　约阿瑟和霍克抬头看天，那支箭劈开了空气，丝毫不受风和气旋的影响，几乎是笔直的朝上飞，而且，布里克甚至连提前量都掌握好了，由于鹰是朝前方飞的，他还特地留出了一点距离。

　　果如所说，那支箭准确的射中了鹰，鹰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便一头栽了下来。

　　了不起！

　　但是，这并不是最了不起的，艾美拍手都拍早了。

　　由于背后连着丝线，也就意味着箭可以回收，很容易就能找到射下来的老鹰。

　　可是，当霍克抱着已经死去的鹰回来时，脸上掩饰不住的敬佩之色，才让约阿瑟和艾美知道，布里克是多么了不起。

　　箭当然是命中了，但是现在他们才发现，那支箭是从鹰的一只眼睛射入，箭头贯穿鹰的脑袋，从另一只眼睛里出来。

　　这便是听说过，没见过的打眼对穿，神箭手的最高技艺。

　　约阿瑟沉默了，他也在军中服役过，弓箭自然是练过的，当年也是能连中靶心的人，可是他的那点本事，在布里克面前却根本不值一提。

　　这样的机会给他十次，大概也能有六七次射下来，但绝不可能做到打眼对穿。

　　想想看，鹰的眼睛才多小？更何况鹰在飞行的过程里，小脑袋是不停的转动的，人在地上，也没有任何瞄准工具，单单靠肉眼瞄准，去射这么小的目标，还要保证从另一眼睛那里穿出来，这需要多敏锐的观察力？需要多长时间的苦练？

　　这样的本事，到了王国的军队里，也是毫无疑问的神箭手，就凭这一手，布里克换来一身的荣华富贵，一点问题都没有。

　　在约阿瑟心里，甚至已经开始把他和据说是有史以来最佳的神箭手古烈相提并论了。

　　他却不知道，就是因为他这么一想，才造就了那次宿命般的对决。

　　“怎么样，艾美。”布里克接过死去的老鹰，“我做到了。不过，老鹰肉身子上只有腿部这么一点点好吃，别的地方都很涩，不如我再给你猎几只吧。”

　　“呃，好吧……布里克，你好厉害。”艾美都有些傻眼了。

　　“那么，你等着吧。”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里，布里克把闻讯而来在天空盘桓的几只鹰全部射了下来，当然，无一例外全是打眼对穿。

　　霍克不由在心中暗自琢磨，布里克这么一祸害，估计几年内，这森林的上空怕不会有老鹰了吧。要知道，老鹰虽然是这森林空中的王者，却并不是生活在森林里，而是远方的石头山山顶。

　　据说，老鹰之所以是白鸟之王，是因为它们是完完全全的适者生存，从出生开始就一样！

　　老鹰们下了蛋，雌鹰便会在窝里拱来拱去，如果那个蛋不幸被拱出去，由于窝就在万丈绝壁，掉下去了就一定会摔碎。但是老鹰们却认为，这就是上天的选择。

　　然后在孵化出雏鹰后，老鹰们就不管了，也不给他们觅食，让他们自相残杀，只有最后活下来的那一个，老鹰们才会回来，带给他们食物，哺育它们长大，然后翅膀稍微长成，老鹰便会把小鹰踢下山崖，如果没学会飞，就会这样摔死，只有学会的，才能活下来。

　　因此出道时，师傅就反复提醒过霍克，老鹰这种有灵性的动物，是不能随便招惹的，结果今天，布里克几箭下去，就射死这么多，让霍克不由得有些怀疑起老师的话来。

　　但是事情还没完，艾美方才说的是三样，而布里克只搞定了一样。

　　但是，这些难得倒布里克吗？

　　很快，在临时宿营地点了一堆火，支起了帐篷，把死鹰丢在这里，这样就不怕被别的野兽叼走，然后布里克带着三人继续狩猎！

　　接下来他们的目的，是麋鹿。

　　麋鹿最珍贵的自然是其鹿茸，据说那是活死人肉白骨的灵丹妙药，艾美虽然就那么一说，但是霍克和约阿瑟可是了解那东西的珍贵。

　　森林里自然是有麋鹿的，约阿瑟和艾美刚进来就看见过麋鹿从他们眼前跑过，当然了，那时候他们什么也没有做。

　　不是不想做，是什么也做不了。

　　因为麋鹿的一个特点，是四腿都很长，跑起来蹦蹦跳跳，但速度奇快，一般人根本追不上。

　　艾美颇为崇拜的看着布里克，道：“你这次又要展现自己的神箭么？”

　　“老用一样，多无趣？”布里克丢下弓，“这一次，不必弓箭，我也能猎到麋鹿来。”

　　约阿瑟和霍克傻眼了，不用弓箭，难不成你追着跑么？就算布里克是猎人，熟悉地形，天赋异禀，跑起来飞快，那似乎离起麋鹿的速度，还差了很远。

　　但是布里克回应约阿瑟的疑问的方法，是微笑。

　　布里克的眼睛一梭，很快就找到了一颗树苗，他走上前去，稍微一用力，就把树苗连根拔起。

　　然后，他从霍克那里借来了匕首，开始加工。

　　“啊，你要削去枝叶。”艾美拍手叫道。

　　“没有错。”布里克难得的露齿一笑，显得颇为憨厚。只见他的手用起匕首来有如神助，那匕首飞快的闪动着，很快就把上面尚比较稀疏的枝叶全部削了下来，然后切断了根部，这跟小树苗就变成了一根木棍。

　　“你难道要用木棍去打麋鹿吗？”霍克也有些不解。

　　“当然不是，我虽然是这妖精之森的主人，却也追不上麋鹿，起码靠我的双脚是追不上的。”布里克嘴上说着，手上却没有停，而是拿着匕首开始在木棍的前端刮着。

　　“啊，你在做标枪！”约阿瑟毕竟在军中混过，一眼就看了出来。

　　“没有错，就是标枪！”布里克已经把木棍前端削的很尖了，然后把匕首还给霍克，掂量了下，重量刚刚好。

　　“好了，已经做成了，我们去猎鹿吧！”布里克大叫一声，拔腿朝森林深处跑去。

　　“等等我呀。”艾美刚一叫，便被约阿瑟一把抓住，三人大步跟上。

　　麋鹿也是很聪明的动物，自然不可能傻乎乎的站在那里等着你，而布里克却吊着嗓子，一边跑一边大呼小叫。果然，布里克的嗓音实在是怪异，听起来一会像老虎一会像豹子，但不论是模仿那一种，都是十成的像。

　　果然有效，布里克的叫声惊起了无数正在歇息的鸟儿，唧唧喳喳的声音此起彼伏，还有不少松鼠兔子也被吓得跑出了窝，地上到处都是，甚至还有刺猬黄鼠狼山鸡。

　　但是，众人却没有功夫管他们。他们的目的是麋鹿！

　　运气不错！霍克只觉得眼前一闪，一头依稀是鹿的动物快步从眼前闪过，只可惜，速度太快了，眼神好如霍克这般，依然只看见了一个影子。

　　但是，这对于布里克来说，已经足够了。

　　“垎~~~~嘿！”布里克长乎一声，单手把刚刚做成的木标枪高高举起朝后拉，然后右腿离地身子后倾，左脚死死扎在地上，就像拉弓一样，区别是他的身体成了弓臂。

　　然后，他的右脚重重的蹬踏在地上，同时右手一扬，那根木棍就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射出去。布里克是用整个身体的力量，在发射这支标枪！

　　他射出去时，霍克和约阿瑟已经知道，一定中了，没有悬念。

　　这一次，他们听见了鹿鸣声！

　　不需要指点，布里克也知道鹿在哪里，三人匆匆跑过去，果然，地上鲜血皑皑，一只小鹿正在那里最后的挣扎，但肯定是活不成了。

　　那支标枪从他的脖子那里穿过去，贯穿了他的气管，它是必死无疑了。

　　霍克见了，大赞之时，还不忘打趣道：“布里克，这下子你可没做到打眼对穿喔，哈哈哈。”

　　可是霍克自顾自的笑了两声，却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因为其他人都没有笑。布里克更是神色严峻。

　　“呃，怎么了？”霍克摸摸后脑，就像犯错的孩子一样有些不知所措。

　　“它好可怜，呜呜呜~~~~~”艾美到底是女孩子，心肠软，老鹰本就不是什么善类，死了她也不心疼，但是这小鹿可是可爱的很，如今见其死的可怜，顿时声音都带了哭腔。

　　“唉，我终究还是杀了它。”布里克摇摇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本就是猎人，自然不会因为杀了猎物而内疚，那是他的天职。

　　但是约阿瑟的凝重表情，就让霍克看不懂了。

　　“这头鹿，恐怕会跟我们带来不可预料的后果。”约阿瑟淡淡说完，便站起身来，看着前面已经开始朝前走的布里克，笑了笑，“我们跟上吧，不要忘了，布里克还许诺请我们喝比目鱼的汤呢。”

　　相传，比目鱼生活的地方，水里一定有宝贝，地下一定有灵气，由于太过出名而在大陆上人尽皆知，但是真正见过的人，却也不多，艾美当时只是那么一说，没想到布里克居然也知道，还说这浊水溪里就有。

　　浊水溪就是眼前的这条河，没有人知道它的源头在哪里，也不知道它流向何处，但是约阿瑟等人这几天所见，浊水溪却无时无刻不在，走到哪里都能见到溪水。想必，浊水溪本身，就是妖精之森的一个大秘密。

　　比目鱼，顾名思义，双眼同在身体朝上的一侧，它们身体的朝下一侧为白色。比目鱼的身体表面有极细密的鳞片。比目鱼只有一条背鳍，从头部几乎延伸到尾鳍。这种鱼的形状，连见多识广的约阿瑟和霍克，也只在书上的配图上见过。

　　但是今天，随着布里克轻盈的脚步，他们绕啊绕，绕过了巨石，穿过了树丛，来到了浊水溪的上游，而这里，水浅而清澈，溪底全部是金色的沙子，几条比目鱼就像优雅的绅士一样，慢悠悠的游动着。

　　“捉他们？应该没什么难度，艾美，还需要我下水吗？”布里克却只是抱着手，笑眯眯说道。

　　开什么玩笑，这当然没难度，就那些比目鱼，可能连人都没见过，约阿瑟等人站在岸边，人家动都不动，依然慢悠悠的在水里游啊游。

　　鱼汤的香味，馋嘴的艾美仿佛已经闻到了。只是审判之城的那些人，如果能想到有些人居然把他们梦寐以求的比目鱼拿来做汤，会是什么后果？

　　本来约阿瑟还很意外，这里又没有锅也没有灶更没有调料，可怎么煲汤呢？

　　但是在布里克的面前，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解决的。

　　妖精之森是森林，但是石头很多，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让这里可以做锅的怪石到处都是。

　　至于灶，这不是问题，生火的工具都有，哪儿不能摆灶台？

　　盐巴已经有了，调料？布里克熟练的采集了一大堆花花草草，然后朝石锅里一丢，一拍巴掌，笑道：“好了，有这些就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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