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错房间上错床

　　我兀自出神了好半天……

　　这时候，有一位警察冷不丁地进来提醒我了，说是还有三分钟的时间，我和死刑犯张冰的最后会谈就要彻底地宣告结束了。他叫我——抓紧点。

　　我嘎然停止了自己全部的哭泣，紧咬着牙齿。

　　我瞪大着眼睛看着张冰，我对自己说，我要把眼前的这个男人“看见自己的心里去”。

　　唉，生离死别啊！我的泪水禁不住再次滚滚地流了下来。我双肩耸动着，哽咽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张冰竟然笑了，他的笑有明显的安慰我的意思，我听见他开口对我道：师晴晴，师主任，你不要伤心的，有什么好伤心的呢，人总是要死的，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有最重要的一句话要说的。我想……这是我一直压抑在心里的话，在我被执行前，你能告诉我——真实地告诉我吗？

　　我拼命地点点头。

　　就是……在我们结婚之前的前一个礼拜，有一次我们一起去我的老家东去镇，那天因为出发的迟，到达东去镇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我们就没有直接回老家去，因为回老家还要走好几里路的，故此我们就住在了东去镇的一家宾馆里。

　　半夜的时候你突然内急了，要到走廊尽头的卫生间里去，我说我陪你去吧，你固执地说你不是小孩，坚持自己一个人去。你是穿着宽松的花格子睡衣去的，我在床上等了好长的时间，几乎足足有……一个小时的，其间，我也去走廊尽头卫生间看了几次，我担心你啊，我就差直接进入到女厕所了，我在卫生间的门口大叫着你的名字，晴晴，晴晴……

　　但是显然没有人答应我。我急坏了，正抓耳挠腮、手足无措的时候，你衣冠不整、鬓发松乱地从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慌乱地走出来了，你马上就看到了站在走廊上发呆的我，你冲过来，扑到我的怀里，你呜咽着说你走错了房间……再也不离开我了。

　　当夜，你一直背对着我不说话，很奇怪的，我能感到你的身体绷的紧紧的，我想问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什么都没有说，保持了一种特殊的沉默。你只是在压抑着自己的呼吸。你的呼吸很神秘。

　　后来，我做了一个很下流的动作，就是……我遽然把自己的手伸到了你的那里，一开始你不知道我想干什么，后来你明白了，你马上就知道了我的险恶的用意，你坚持着不让我……但是我是男人，手上的力气当然比你的大，最终我还是到达了我想到达的地方，我充分地感到了你的那里的“怪异”，我象遭受雷击一样一下子就蒙了，巨大的耻辱立即覆盖了我，我气呼呼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当时，我气急败坏地追问你：你是不是走错了房间，也上错了床？刚刚被一个男人……那个啦？

　　你哭泣，摇头，坚决地摇头予以否认。

　　我在你摇头的过程中，我觉得自己的心在逐渐地僵硬起来，一个感觉真实地进入到我的内心，那就是——你在说谎。

　　我知道自己再问下去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就没有继续问你。

　　第二天，我象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带你回老家去了。我们是坐拖拉机回去的，你给了司机十块钱，你还有印象吧？快到我家的时候你好象变得快活起来了，话也多了，问东问西的，但是你的眼神的深处，有一丝淡淡的阴影……

　　按照计划，一个礼拜之后我们就结婚了。结婚的当夜，我们就开始了注定属于是命运安排的那种奇怪的龃龉。15年来，我们之间……所有的不快、所有的摩擦，难道不就是因为这个说不出口的原因吗？

　　唉，不说了哈，说了有什么意思呢？不是我心胸小，我就是想搞明白真相而已，我不想糊涂一世，我现在还想问你的，就是15年前我要问你的：

　　你是不是走错了房间、上错了床，被一个陌生的男人那个啦，是不是这样的？师晴晴，你能……真实地告诉我吗？告诉你的……曾经的那么爱你的张冰吗？

　　张冰看我的眼神里无疑在燃烧着一股暗火呢，那股暗火逐渐地亮了起来。由此，我心里尘封已久的、隐藏的很深的那块角落似乎被照得通彻透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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