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她在寻找自己的腿
点背呀？第一次掏筒子，就遇上了肉包子（南派里的粽子）？
我们慢慢退后两步，随时准备搏斗。
那两排牙齿继续张开，下巴也跟着在动，一开一合地。
张猴一手握着匕首，一手按在心口，口中念念有词：“神仙姐姐，我们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知道你是陪葬的穷人家孩子，我们是来找墓主麻烦的，请你高抬贵手，别，别害我们。我们回去后，每年到这里给你烧一柱香，不，烧十柱高香，二十卷黄纸，要么，给你立个小庙，上面写‘神仙姐姐神位’。你看好不好？”
张猴以前跟山城道上的大哥干过两票，进过墓穴，这一套话恐怕是跟大哥学的吧。
张猴这一念叨，那尸骨的嘴不但没闭上，反而越张越大了。
我们又往后退了两步。我紧握着手里的兵工锹，随时准备抡过去。
它开始摇晃着骷髅头。
这一摇晃，那本来就虚搭在锁内上的骷髅头，快要从脖子上掉下来。
它左手支地，把身子直了直，似乎想站立起来，但试了两试，没有成功，便恢复原来的坐姿，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呜——”的声音。
我看出来了，它的这些动作，好像在表达什么，但没有表达清楚。
我朝它作了一个揖：“神仙姐姐，周平在这有礼了。您有什么指示，尽管说。”
它听了我的话，直了直脊骨，好似使尽全身力气，竟然抬起了右臂，指向我们。
我们忙闪开两边。
它的手指向我们刚才推过的石块。
它指了一秒钟，然后，手臂放低一些，指着紧挨着的下面的一块。
我忙走到墙壁边，摸着它指的石块问：“神仙姐姐是不是要我们推这块。”
我的话音刚落，它的手臂马上放了下去。
我明白了，它确实是想让我们推下面的那块。
我有些感动，伫立良久，和张猴慢慢走近它。
它好像用尽了力气，颓然坐着，身子倾斜，几乎要倒在地上。
我真想上前扶它一下，但没有那个胆量，只好躬身作了一个揖，“先辈有灵，周平在此有礼了。谢先辈指点。我能为先辈做点什么？”
这话刚说话，那尸骨又动了一下，慢慢地举起右手，指了指自己的胸部。
我一下子明白了，它是要我替它把断骨接好。
我蹲下身，在它的身下拾起那十几根掉下来的肋条，一根一根的替它摆在胸前。
可是，肋条骨是弯曲的，根本摆不到原来的位置。我想起身上带来的胶带纸，便取出一卷，将肋条骨一根一根地绑在它的脊柱上，再在胸前两两相接，粘连在一起，不一会，就把肋骨全部接好了。
回身四处寻找，想把她丢失的大腿骨找回来。
张猴在墙边发现了一根大腿骨，递给我：“就是这根。”
我轻轻地把大腿骨塞到它的骨盆下面。
我撕开胶带纸，正要把大腿骨和膝盖骨粘接起来，它忽然摇了摇头。
我看着它，不明白它的意思。我扭头看看张猴：“难道它不想接腿骨？”
张猴分析道：“腿断了还有不想接的道理？不可能。肯定是它觉得你的手重了，把它弄疼了。”
“放你妈的罗圈屁！”
我边骂边把大腿骨从骨盆下抽出来，放在矿灯光下查看，也没有什么异样，看起来跟另外一根大腿骨一模一样。我想了想，又把大腿骨放到另一根大腿骨上，测量了一下，结果一下子就看出来了：两者相差半厘米。
我把手里的大腿骨扔到张猴脚下：“你瞎了眼？把你的两条腿弄得差一截，你舒服？”
张猴忙转身重新寻找，又找了好一会，终于在一具尸骨身下，发现了一根大腿骨。
我拿过来一量，跟它的大腿骨丝毫不差。
我细心地把大腿骨用胶带纸固定好，又在它的骨盆下垫了一块手巾。
上，尸骨的影子在墙壁上一闪一闪地。
我又躬身给它作了一个揖，“先辈现在可好？”
它的胸膛一扩张，又一收缩，似乎是呼吸了一下。
“先辈有什么要交待的？”我问。
它慢慢地、费力地抬起手，指向兰子。
“先辈是什么意思？”我大声问。我感到它有话要说，却说不出来，那两只黑窟窿里透出了关切之气。
它嘴动了动，可能是用尽全身力气，指手抬起来，指向了头上。
向头上看去，什么也没有。只有我们刚才掉下来的那个大洞。
它继续指着。它的手臂微微颤抖，看来快支撑不住了。
我忽然明白了，大声问：“先辈，你是不叫她从这里回去？”
它点了一下头，然后手臂在一瞬间落了下来，就再也不动了。
书上说，有些冤魂千年不散，但如果它们一说话，就会耗尽精气，从此魂散九泉了。这具女尸，宁可散尽精气而亡，也要把心中的话告诉我们。
可敬可佩！
我们三人默默地站在它面前，久久没有说话。
我碰了碰兰子的腰肢，“神仙姐姐说了，要你顺原路返回。”
兰子默不作声。
她心里在犹豫。
“你回去吧。这里的凶险到处都是，稍一不小心，命就没了。再说，你跟着，我还得照应你，顾不过来的。”
“你的意思说我是累赘？”兰子生气了。
“真的是累赘！”我知道，不给她点刺激，她就不会回去。
“好，让我这个累赘回去。我可不愿意管你们。”
我和张猴搂住兰子的腿，让她站在我的肩膀上，于是她的手就够到了天棚上的石洞，爬了上去。
兰子站在洞口前，有些不舍了冲我们招手。
“你快出去吧，在木刻楞里等我们。”
兰子离开了。
只剩下我和张猴。
两人互相看看，双掌一击：“继续。”
我忽然对眼前这具女尸骨产生了无限的敬意。她己死千年，却仍然在意自己的仪容，不忘尊严，执着地要接上自己的腿骨。
我点燃一点白烛，轻轻地走过去，放在它的身前：
但愿这点点烛光，引导它的孤魂往生之路顺利。
“先辈安息，晚辈告辞了。愿先辈下辈子投个好人家，找个好工作，嫁个富二代，住幢大房子，开辆宝马车，平安一生，富贵一世。”我祷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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