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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铁血真男儿


  第220章知府徐霖

  一场喜事顷刻间办成了祸事,随着吴员外铛锒入狱,那书童跑去给卧病在chuáng的老夫人磕了三个头,匆匆叙旧洒泪而别,跟着官差一同去了衙mén。

  少年自然是朱祐桓无疑,自从上元节烧了英国公府的柴房后,弘治皇帝生怕他继续搅合自家娶老婆的大好事,假借此事下旨缉捕纵火犯归案,预备关上个几日,等大婚完事,生米煮成了熟饭,然后再放虎归山。

  哪知朱祐桓竟留下一纸书信,提前跑路了,目的地不问可知,肯定是明湖郡主即将下嫁的嘉兴城。因此京城长辈亲人倒也不担心,反正有汪羽等一干shì卫随行。

  一路上坐船南下,朱祐桓本打算把灵儿带出来,好生逛逛闻名已久的烟雨江南,可惜眼瞅着即将完婚,张灵儿死活不同意,毕竟是nv孩子家家,脸皮子薄,岂敢还未成婚前,就陪着未婚夫孤男寡nv的làng迹天涯?

  如此朱祐桓连司棋等丫头索xìng都不带着,十几个爷们游山玩水,南下江南,倒也自由自在。

  这一日途经一座城镇时,撞见一对正在河口卖鱼的渔夫,其中年纪小一些的名叫安童,指着正在船上吃酒的两个伙计,叫道:“就是他俩杀了老爷。”

  朱祐桓反应很快,马上命shì卫把人抓住,一经审讯,了解吴家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

  去年秋天,真正的吴员外准备进京访友,途经陕湾时,眼看天sè已晚,命舟人泊住船只,准备休息一夜。

  也是他天数将尽,合当有事,不料搭的船却是贼船。两个伙计皆是不善之徒,一个名唤陈四,一个乃是翁八。

  原来这吴员外名唤吴天秀,乃是嘉兴城内有名乐善好施的员外郎,家有万贯家资,颇好诗礼。年五十岁,身边无子,止有一nv待字闺中,其妻身染痼疾在chuáng,家事尽托与宠妾刁氏。

  这小妾原是娼ji出身,被吴员外用三百两银子娶来家,纳为侧室,宠爱无比。一日吴员外偶游后园,见管家吴青正与刁氏亭下sī语,二人恋jiān情热,不时搂搂抱抱,不意老爷突然出现,不由分说的将吴青痛打一顿,誓yù逐之。

  吴青恐惧,转而央求街坊邻居为其求情,再三劝留得以没被撵出家mén,可怜吴员外一念之仁,却被小人始终怀恨在心。

  此次出mén,吴员外特意把吴青带在身边,就怕留他在家勾搭上小妾。哪知吴青深恨他,口中不言,心内暗道:“不如我如此这般,与两个艄子做一路,将家主害了xìng命,推在水里毁尸灭迹,尽分其财物。等我回去再把病fù谋死,这份家sī连同刁氏,都是我情受了。”

  正是huā枝叶下犹藏刺,人心怎保不怀毒

  于是吴青寻到陈四和翁八二人,假借吃酒秘密商量,说道:“我家老爷皮箱里有一千两金银,两千两绸缎,衣服之类极广,你二人若敢谋之,愿将此物均分。”两个舟子早有此意,笑言早有此意,双方立时一拍即合。

  是夜天气yīn黑,吴员外和安童一起在中舱里睡,吴青蹲在船尾,等将近三更时分,故意喊叫有贼。吴员外梦中惊醒,便探头出舱外观看,结果被陈四手持利刃,一刀刺中颈部,推倒在水流湍急的洪bōdàng里。

  安童吓得呆住了,正yù逃走,不慎吃翁八当头一记闷棍打入水中,转眼间就消失无踪。得手的三人聚在一处,在船舱内打开箱笼,取出一应财帛金银,并其缎货衣物,点数均分。

  二贼说道:“我等若留此货物,必然要lù出马脚,你是他手下家人,载此货物到市店上发卖,没人相疑。”

  吴青因此而侥幸保住xìng命,没有被黑吃黑,当下带着衣物绸缎另外搭了船只,跑到扬州城见了故旧商家,只说:“家主在后船,便来也。”

  变卖完绸缎后,吴青躲了几日,稍后一个人返回家中,推说老爷不放心家里,遣他回来。

  老夫人不疑有他,又有刁氏帮衬,没几日提携吴青做了管家,那吴青手里有一千多两银子,与刁氏讨要了三千两当成本钱,跑去和同乡一起做了几次买卖,也是他走运,正好赶上逢年过年,嘉兴又是有名的丝绸产地,一共赚了两千两银子。

  里有了钱,吴青秘密打点嘉兴临近几县的官吏,其中平湖李县令和秀水王县令得的最多,遂帮他引见嘉兴掌刑夏百户,又通过其人见了次知府徐霖,送上几幅好画,jī鸭鹅狗等年货,双方从此攀上了jiāo情。

  那吴员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过了年连个信都没有,老夫人甚是惊慌,询问此事。吴青心生一计,暗里地求了李县令,派衙役说老爷于路上翻了船,恐怕是身遭不测了,吴青又自作主张,把吴家小姐匆匆许配人家,嫁了过去,翻脸bī着夫人把刁氏嫁给他,好继承吴家产业。

  常言说得好,人便如此如此,天理未然未然。可怜吴员外平息良善,却惨遭恶仆毒害,落得个不得好死,大抵是他当日优柔寡断,当断不断,反受其害,算是大数难逃。

  反倒是安童命不该绝,打昏落入水中,幸得不死,被渔夫救起不说,因为不敢回家而随着渔夫打鱼为生,竟同时遇见了仇家和朱祐桓。

  朱祐桓听后大怒,暗中打听了几天,因此事和徐霖有关,隐隐察觉其人人品不好,赴任之后毫无政绩,嘉兴官场一片昏暗,是以一面命汪羽带着安童去衙mén报官,一面独自一个人去了徐府,谎称是为郡主打前站的家人,恰好得知今日吴青要成亲,立马乘船赶来。

  此刻望着空空如也的楼阁,朱祐桓望着小雨纷纷的湖面,思索该怎么善后。

  对于吴青,打点了那么多官员,必然有人会出面为其求情,此行恐怕是不足以定罪。

  哪怕是有人证在,但没有物证,官场中人随便就可寻个由头,把人放出来,而且朱祐桓不想祭出自家身份,放长线钓大鱼,倒要看看,此案最终能引出多少大人物出来。

  朱祐桓决定先按兵不动,不单单是为了此案,这嘉兴附近看上去繁华和平,实则沿海百姓食不饱腹,田地几乎都被当地豪强侵占一空,赖以生存的大海又被官府禁止打渔,最严重的,就是时有倭寇上岸打劫。

  绝不能对此视而不见,朱祐桓当下好生嘱咐丫鬟几句,又亲自拜会左右邻居,因有了安童大吵大嚷一幕,人人都知吴青有谋害家主的嫌疑,哪怕他被无罪释放返家,一时半会儿的也不敢再次谋害人命。

  至于那位无辜惨死的丫鬟,朱祐桓记在心里,留下一位shì卫假扮下人住在吴家,自己飘然而去。

  嘉兴知府衙mén,知府徐霖听说了这档子事,召来朱祐桓问道:“你和吴家以往认得?”

  朱祐桓看着这位长相英俊,斯斯文文的官场新贵,摇头道:“不认得,不过是来时遇见了,打抱不平而已。”

  徐霖点点头,正待说话,就见管家进来,低声道:“掌刑夏老爹邀大人过府吃酒,说有要事商谈。”

  徐霖看了眼低着头的朱祐桓,说道:“你先去休息吧。”

  不想朱祐桓忽然抬头,说道:“姑爷,您带着我去见识见识如何?嘉兴人文荟萃,想必这里的人物都不凡,等郡主来了,我好说与她听。”

  徐霖心中动怒,他昨日一见朱祐桓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哪有书童长得这般好看,气质这般雍容?比自己还要世家子弟似地,就算是出自王族的家奴,可也太那个啥了吧?一想到这样的家伙成天到晚的在郡主身边晃悠,就自觉好大一顶绿油油的帽子,不时在头上闪现。

  “官场上的事,岂是你一介书童能参与的?赶紧回房去吧。”徐霖沉着脸说完,起身头也不回的大步而去。

  朱祐桓笑了笑,施施然的返回住处,静等明日审案不提。单说吴青被抓,他儿子吴达立马带着金银细软,求了李公子呈献给李知县,李知县贪其财物,连夜赶到嘉兴府,求见同窗好友掌刑夏百户。

  徐霖乘坐轿子到了夏府时,天sè已晚,径自跟着下人走到后宅卷棚下,夏百户就着月sè朦胧,吩咐道:“把人带来。”

  不多时,一身青衣的吴青哈着腰走来,噗通一下,跪在徐霖面前连连磕头,哭道:“小人实在是冤枉,还望大人救命。”

  夏百户在一边说道:“此案多有疑点,证据不足,吴员外身死之际,吴管事分明在扬州。下官已经打听到,那书童素来和吴家小姐间不清不楚,想必是想趁机诬陷吴管事,好霸占吴家产业后把吴家小姐nòng到手中。”

  徐霖沉yín半响,缓缓说道:“此案还未经审问,那两个贼人甚是攀你,你若出官,也是老大一个罪名。既然有夏百户求情,你当日又不在事发之地,嗯”

  夏百户闻弦歌而知雅意,立时朝后一招手,就见几位下人抬着一具箱子走来。

  吴青马上叫道:“区区薄礼,愿献给知府大人,只求保住xìng命。”

  第221章黑夜

  随着满满一箱子金银抬出,徐霖却是看都不看一眼,实因他不过是拿话来试探,此刻一见即心里明白了,吴青十有**同谋杀人。

  徐霖家境殷实不缺钱,何况马上就将迎娶明湖郡主,郡主携带的嫁妆必定惊人,那山东德王府富甲天下,谁人不知?

  当下徐霖淡淡的道:“本官还有要事,告辞了”

  吴青大惊失sè,跪在地上使劲磕头,奈何人已经去的远了,急忙又朝夏百户求道:“大人救我。”

  夏百户神sè平静,轻笑道:“莫要惊慌,此事包在我身上。”

  知府衙mén,因天气湿闷,朱祐桓睡不着觉,一个人溜达到后mén瞧热闹,打算见识下嘉兴的夜市,不想家家户户都已经紧闭大mén。

  “咦”朱祐桓有些奇怪,抬头看看天上明月,晚霞还未褪去,不过是傍晚时分,怎么整个街道死寂般的空dàngdàng?

  相比北方,江南的夜可谓是名传遐迩,十里秦淮十里梦,嘉兴距离金陵很近,乃是苏杭之地鱼米之乡,按理说不该如此冷清。

  他不愿惊扰到徐府下人,打算趁着夜sè悄悄出mén去一探究竟,不想被守mén军士拉住。

  “小兄弟,这么晚不要出去,快回房歇息吧。”

  “为何?天sè还早,我无心睡眠。”

  几位军士神sè严肃,都摇头道:“大人下过令,最近城里有盗贼出没,晚上严禁百姓出mén。”

  朱祐桓有些无语,区区盗贼何必大动干戈?没想到徐霖做官很谨慎,倒也不错,对此他不勉强,道了谢转身而回。

  闲来无事遂在外宅四处溜达,比起外面,家里反而是非常热闹,下了一整天的细雨停歇,空气湿润,温度适宜,下人们聚在一起谈天说笑,引得朱祐桓兴致大起,不过听来听去,都是在谈论堂姐。

  没有听到本地风土人情,朱祐桓颇为失望,刚要起身离开,就听见一位婆子说道:“这路上不太平,妈祖保佑郡主能平安到达,还有老天保佑,佛祖保佑。”

  好似平地一颗炸雷,朱祐桓听的呆住了,不太平?难道倭寇还敢深入内陆,打劫过往旅人不成?

  心中一动,朱祐桓笑道:“区区máo贼岂能奈何得了我德王府?光是护送郡主的兵丁就多达二百人,更别说还有一大批shì卫随行呢。”

  下人们不拿他当外人,都知其人乃是郡主家的书童,马上就会是一家人,皆神sè怜悯的看着他。

  一位管事说道:“小孩子家家懂什么,现如今的官兵别说二百人,就算是二千人遇到强人,还不是和一群羔羊似地?除了任人宰割,还有何用?”

  南方卫所兵战力不堪,朱祐桓自是心中有数,他有心废除卫所制,可惜眼下朝廷缺钱募兵,一时半会的,也碰不起规模庞大,延续了上百年的国策,只能徐徐图之。

  没有一个稳妥借口,可想而知阻力何其之大。再说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将领无能,血xìng汉子却哪都不缺,几十年后的抗倭名将戚继光,同样的兵,还不是一样打的倭寇几乎绝迹?

  其实南方百姓心里都清楚,十个倭寇里,六个是汉人,三个是朝鲜人,一个是真倭人。只要能开放海禁,真正的海盗必然会大规模减少,东南亚海域,除了明朝中叶这一段特殊时期外,自古海盗就不多,反倒是水寇多如牛máo。

  朱祐桓故意不屑的道:“山东jīng锐府兵岂能和本地兵士相提并论?区区一群máo贼,见了就得远远跑开。”

  不想下人们都面带冷笑,管事更是嘲笑道:“你以为是一群máo贼?我告诉你,那都是打家劫舍的强人,别说区区几百人的队伍,就算是咱这嘉兴城,保不准都要没了。”

  朱祐桓立时大吃一惊,几百jīng锐士兵都敢惦记的倭寇?怎么可能?吃惊的道:“那还不上报朝廷,不会是你哄我吧?”

  “哄你?老子没那闲心。”

  管事叹了口气,yù言又止的转身离去,朱祐桓忙跟了上去,掏出二两银子递给对方,急道:“郡主就在路上,你好歹说明白一些,万一出了事,谁担待的起?”

  管事看看左右无人,低声道:“与其担心郡主,还不如担心你自己的身家小命。少爷已经派守城官兵前往迎接,郡主应该平安无事,反倒是城内空虚,你夜里警惕些,一旦事有不测马上躲起来。”

  朱祐桓心中震骇,不用继续追问下去,已经是听出来不对劲了,连嘉兴此种大城都敢惦记的倭寇,恐怕人数最少都有上千。

  这么大的动静,朝廷怎么会一无所知?而且徐霖神sè如常,丝毫看不出任何异样,这里透着古怪。

  “看来是当地官府怕此事闹大,连累了自己头上的乌纱帽,是以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上奏朝廷。”

  朱祐桓很快想通此节,倭寇之luàn能绵延上百年,一多半的过失都出自官员身上,都是只求自扫mén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能保住治下城池足以,哪怕城外村镇被倭寇烧杀抢掠都行,反正都知贼人不敢停留过久。

  “不对。”朱祐桓眉头紧锁,他还是有些想不通,如今官场被清理,山东,广东,福建等地都未听说过有大规模的倭寇上岸,嘉靖紧挨着南京,南京六部官员多了,难道就没一个好官?

  尤其大明水师就驻扎在附近,一旦传出警讯,旦夕可至,马上就能抄了倭寇后路,水师提督乃是英国公家的子弟,过年时朱祐桓见过一面,那是一员良将。

  朱祐桓有些无语,到底这倭寇打哪来的,人数多少?事到如今也顾不得别的了,即使管事说的都是假话,那也不能等闲视之。

  匆匆返回客房,朱祐桓沉着脸啪啪拍了三下手掌,很快有个人影从房顶翻身而下,悄无声息的单膝跪在他面前。

  朱祐桓也不废话,沉声道:“云娘子,你把我的王印jiāo给汪羽,命他星夜赶往水师大营,命水师提督调派兵马,水陆并进,明日傍晚前,一定要赶到嘉兴城外,先按兵不动,等我号令。”

  经嫁给云青的四娘点点头,轻笑起身。

  朱祐桓思索片刻,又吩咐道:“通知老虎,暗访附近县城,我要知道最近此地都发生了什么事。对了,让他分出一半锦衣卫去接郡主,务必要护住郡主安平。还有你去跟踪徐知府的一举一动,有事马上回我。”

  云娘子心中兴奋,双手接过朱祐樘从怀里掏出来的龙形yù佩和一只墨yù扳指,转身又是悄无声息的离去。

  朱祐桓仰起头,看着天上的明月,良久叹了口气,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就算是大姐也不太过担心,他牵挂的是附近百姓。

  当晚朱祐桓一宿没合眼,结果什麽事情都未发生,云娘子传来消息,已经通知了云老虎和汪羽,而徐霖半夜前就返回,早早歇息了。

  书房里,朱祐桓故意过来请安,对着徐霖说道:“姑爷,我想去城外逛一逛。”

  “不行,。”徐霖想都未想的拒绝,解释道:“近些日子,本地有贼人出没,因此不许任何人随意出mén。”

  朱祐桓失望的道:“那呆在城里太过无趣,姑爷为何不张榜缉拿匪患?”

  霖神sè奇怪,皱眉道:“区区三两个máo贼,张榜岂不要闹得人心惶惶?本官一会儿就带着衙役巡城,你要是有意,就与我同往。”

  朱祐桓顿时喜道:“那小的这就去换件外衣。”

  看着一身白衣的少年离去,徐霖忍不住埋怨道:“都说姐儿爱俏,果然不假,生的娇媚过人的小厮我见过,但生的这般风神俊逸的,实在罕见。”

  管家见状笑道:“适才少爷做得好,把这书童留在身边,就不怕和郡主过去亲近。呵呵其实您过于担心了,郡主身边有的是人盯着,一介书童岂能近身?看他的模样气度,说话做派,依小的看来,到好似郡主的兄弟。”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徐霖立时神sè一变,好似如梦方醒,叫道:“哎呀对对,他绝不是书童,肯定是王族子弟。”

  站起身来,徐霖背着手,焦急的走来走去,管家摇头道:“少爷有何担心的?大家现今都是一家人,再说王族子弟素来不管闲事,怕他何来?”

  “唉”徐霖叹道:“现今不同往日,宗室子可以做官了,万一那件事被他知道,上奏朝廷可就糟了。”

  管家想了想,说道:“不妨事,少爷贵为郡主驸马,只要求郡主出面,他还能拒绝自家姐姐不成?”

  “这倒也是。”徐霖放下心来,笑道:“原来竟是未来小舅子,就不知是亲兄弟还是远房庶出的,要是亲兄弟,就是堂堂藩王了,要是远房庶出的,我就举荐他做官,打虎亲兄弟嘛,哈哈”

  这边朱祐桓更衣回来,就见徐霖一反常态,对着自己亲亲热热,满脸笑容,唬的朱祐桓心中戒备。

  徐霖为了讨好他,也不说破,非常赞叹的夸起他相貌来,什么风流倜傥,俊逸无双云云,闹得朱祐桓máo骨悚然,生怕这家伙喜好龙阳,把自己给生吞活剥了。

  当下二人一起出了mén,徐霖乘坐轿子,朱祐桓骑上一匹青驴,在一群排军前呼后拥,十几个衙役鸣锣开道下,满城晃悠了好半天。

  中午和闻讯赶来的官吏跑到一座酒楼饮宴,朱祐桓心里腹诽,徐知府的足迹竟然都不超过内城,城墙连个影子都没见到,哪里是巡城,分明是溜达散步。

  他这么想,人家徐知府却不这么想,面对着同僚下属,全城乡绅父老,举着酒盏,豪气干云的道:“诸位大可放心,有我徐某在,嘉兴城担保平安无事,就算他陈普敢来寻衅,本官必定头一个挥剑杀敌,宁死不屈。”

  “好,好”

  下面人全都抚掌赞叹,人人神sè敬佩的看着慷慨jī扬的徐大人,一位老人颤颤巍巍的起身说道:“有徐大人您在,小老儿心里就算是踏实了。”

  人群中的朱祐桓却是眯起了眼,喃喃道:“陈普,他是谁?”

  第222章嘉兴盗起

  不耐烦和外人应酬,朱佑桓随便寻了个借口,独自出了酒楼。酒楼外的空地很宽敞,满目都是装饰华贵的马车,轿子和衣衫华美的下人奴仆,奢华之处,远远超过京城豪mén。

  江南向来富庶,朱佑桓不以为意,干脆连青驴都不要了,一个人四处溜达,刚刚拐过一条街道,就见到南来北方的百姓,大多面有菜sè,其中街角躺满了人,一个个吊着胳膊,瘸着tuǐ,大多人身上带着伤。

  忽闻有人大喊道:“王大善人家又贱卖盐了,大家快去啊”

  话音未落,但见无数人从家里涌出来,拎着陶罐朝远处跑去。朱佑桓吃惊的看着这一幕,这嘉兴紧靠着大海,自古就盛产海盐,怎么会缺盐缺到这种地步?

  有心一探究竟,不想没走几步,就被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拦住,可怜巴巴的叫道:“大爷赏口吃的。”

  朱佑桓停下脚步,蹲下来问道:“你们是哪里人?为何乞讨为生?”

  这群孩子有大有小,大的不过十几岁,小的不过三四岁,不像是乞丐。站在当中的是一位六七岁的nv孩子,竟是生的明眸皓齿,粉妆yù琢,额头一颗鲜yànyù滴的红痣,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小姑娘一眨不眨的盯着朱佑桓,眸子里满是哀伤,说道:“我们都是城外李家庄的,家里遇到坏人,我爹我娘都死了。”

  “城外?”朱佑桓勃然大怒,压抑着怒气问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坏人,是不是穿着古怪衣衫,个头矮小,剃了半个脑袋,说话唧唧歪歪听不懂的外国人?”

  小姑娘好似身份不同寻常,衣衫也比其他孩子华贵些,突然神sè愤怒的叫道:“不是倭人,他们都是汉人。”

  “汉人?”朱佑桓脸sèyīn沉下来,再等问下去,小姑娘已然是泪如雨下,心疼的朱佑桓轻轻把她揽入怀中,却迎上无数愤怒目光。

  朱佑桓没理会一干吃醋的孩子,抱着小丫头起身,对着不远处那些受伤的成年人,问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汉人?你等可曾看清楚?”

  死气沉沉的人们没有开口,浓浓的血腥味使人作呕,朱佑桓马上拽下腰间的香囊,说道:“这里面有五两金子,先请位大夫来,我马上派人给大家伙送来粮食衣物,安置你们寻个院子安心静养。”

  不想人们看都不看他手中沉甸甸的香囊一眼,其中一位中年汉子抬头怒视他,冷笑道:“收起你的假慈悲吧,我们李家庄的人,宁可饿死,也不祈求你们这些黑心肠的豪mén大族,早晚有一日,你们都会与我们一样,被陈普杀上mén来。”

  又是陈普,朱佑桓抱着使劲挣扎的小姑娘,解释道:“我口音不同,前日方从外地而来,并不是本地人。”

  这下人们回过味来,那汉子满脸喜sè的撑起身体,怀中的小丫头也不挣扎了,亲人命在旦夕,自尊心无论如何都要放在一边,汉子正待上前道谢,突然神sè一变,急道:“恩人后会有期。”

  朱佑桓反应很快,迅速把香囊递给对方,说道:“我带走她,回头她会带着我来寻你们。”

  汉子急忙点头,看着匆匆而来的三四位官差,对着nv娃嘱咐道:“这位兄弟面善,不是坏人,嫣儿不要担心。”

  说完汉子扭头就走,慌忙搀扶起一位老人,一群落难的人们彼此相扶,踉踉跄跄的朝着巷子深处躲去。

  nv孩子怒视着赶来的官差,不想抱着她的恩人开口道:“由着他们去吧,李三,我请大家去吃酒。”

  领头的官差立时lù出笑容,他是知府衙mén里的衙役,自然认得朱佑桓,拱手笑道:“哟,朱兄弟您在这里,那没的说,就放过那些泥tuǐ子一马。”

  朱佑桓见状问道:“为何要抓他们?我看人人带着伤。”

  李三摇摇头,低声道:“此事说来话长,您就别打听了,小心因祸上身。”

  朱佑桓还要说话,就发觉肩头传来剧痛,竟是被小丫头狠狠咬了一口,立时气道:“这刚买的丫头就是xìng子野,抱着她都不老实。”

  几位官差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李三看不到趴着的nv娃相貌,嬉笑道:“年纪太小,还得养几年才能收用,就怕nv大十八变,越变越难看。”

  其他人顿时大笑,朱佑桓笑着一指前方,故意说道:“那边有个酒楼,咱们过去吃酒。”

  人家请客,官差自是无话可说,当下说笑着朝前方而去,穿过一条街道,远远瞧见无数人争先恐后的挤在一堆。

  李三笑着解释道:“那是有名的王大善人家的盐铺子,每个月都会卖些便宜海盐。”

  身后一位官差小声骂道:“这世道连个破盐都吃不起,家里做的菜,清汤寡味的下不去口。”

  李三闻言苦笑道:“谁家不如此?这个月求人讨来一袋子盐,转眼间就被亲戚邻居都抢了去,心疼的你嫂子做菜不舍得放盐,嘴里都淡出鸟来。”

  朱佑桓抱着柔若无骨的小丫头毫不费力,皱眉问道:“本地就产盐,怎么连当地人都吃不起?岂有此理”

  李三摇头叹道:“兄弟你有所不知,这盐田都被几家大姓垄断了,以前还好说,卖给外地人赚钱,现如今朝廷有了新气象,不许各地盐价过高,那几家因此赚的不如往年多,就把主意打到了乡亲们头上,盐价足足贵了三五倍,谁家吃得起?”

  街上人多luàn哄哄的,抢到盐的兴高采烈,没买到的继续排队,朱佑桓当下请他们进了一间酒楼,对着掌柜说道:“好酒好菜尽管上,对了,要多加盐。”

  掌柜的立时叫道:“那得加一倍银子。”

  “随你”朱佑桓懒得废话,陪着官差上了二楼雅间,对着张牙舞爪的小丫头,警告道:“老实吃饭,不许胡闹。”

  “你是坏人。”小丫头恨意无边的咬着牙,就是模样太可爱,实在是惹人怜爱。

  朱佑桓斜着眼瞅她,笑道:“坏人就坏人,反正今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小丫头立时气结,不过她人小却很聪明,看出是在故意逗nòng自己,气呼呼的转过脸去。

  “呦,敢情是个绝sè胚子,朱兄弟好眼力。”

  李三等官差顿时看清楚小丫头那娇滴滴,漂亮的无话可说的小脸蛋,极为讨人喜欢的可爱容貌,不约而同的赞叹,纷纷竖起了大拇指。

  朱佑桓不想节外生枝,笑道:“是预备送给郡主的,见她生的秀气就买下来,谁知xìng子野,一点都不斯文。”

  几位官差顿时哈哈大笑,其中李三一听是准备献给郡主的,立时熄了讨要的念头,笑道:“如此绝sè,确实唯有郡主有资格受用,今日承méng朱兄弟请客,兄弟们算是叼扰了。”

  朱佑桓连道好说好说,放下小丫头,吩咐她坐在身边,不多时,店家送来各式酒菜,本地老酒,当下众人推杯换盏,菜过五味,随着数杯老酒下肚,气氛渐渐热烈。

  令人惊异的,就是小丫头吃相异常文雅,即使饿的不轻,也得先洗干净小手,小脸,然后坐有坐相,吃有吃相的一派慢条斯理,小口小口的细嚼慢咽。最令人拍案叫绝的,就是专mén挑些最名贵的菜肴吃,但只要他人动了一筷子,她立时不再吃上一口,可怜巴巴的望着朱佑桓。

  朱佑桓为此哭笑不得,寻了一副干净箸子,皱眉夹了几道无人动过的菜,推给她吃,看着小丫头愁眉苦脸的模样,心中大乐。

  吃了几口,小丫头轻轻推开碗碟,说道:“我要饮汤,漱口,净手。”

  类似于自家nv孩的臭máo病,朱佑桓可谓是见多了,当下二话没说,朝外面喊道:“来晚鲜汤,打盆清水。”

  李三咂咂嘴,咋舌道:“瞧她那副做派,定是出身于富贵家,没想到小小年纪就流落街头,可怜”

  谁知此话一说,立时触动了小丫头的伤心过往,眼眶立时红了,低着头直mō眼泪,珍珠似地瑟瑟滚下,唬的李三急忙安慰道:“莫哭,莫哭,到底你家出了什么事,大叔为你做主。”

  小丫头低着头不言语,朱佑桓趁机叹道:“她全家都被那强人陈普杀了。”

  此言一出,官差立时sè变,李三啪的一拍桌案,大骂道:“乡里乡亲的,陈百户忒不是个东西,在这么闹下去,早晚会被朝廷得知,到时派大军前来围剿,灭了他陈家九族。”

  朱佑桓心中震惊,面上不动声sè的道:“为何放着好好的百户不做,干起杀人劫货的下作勾当?”

  李三吃酒吃的醉醺醺,骂道:“还不是为了盐田,陈普眼红,就偷着贩卖sī盐,却被几家大户暗中检举,巡抚大人就罢了他的官职。谁知他心里不忿,竟敢聚集一帮亡命之徒,打造兵器,四处劫掠。”

  朱佑桓有些不可思议,说道:“既如此,为何不派兵剿灭?”

  “派了,唉”李三苦笑道:“前后剿了五次,去的人多了,陈普就带着人躲入太湖,去的人少了,被他打得大败。兼且他陈家乃是嘉兴大户,有的是人暗中保他,通风报信的大有人在。这时间久了,众位大人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他在城外胡作非为。”

  朱佑桓总算明白过来,哪里是什么倭寇上岸?分明是当地豪强和官府同流合污,那盐田不问可知,都是背着朝廷的sī盐,被当地豪强把持垄断,赚得暴利,陈普不过是内斗失势而已,正好赶上他胆大包天,遂纠结一干亡命四处打家劫舍。

  官府怕此事引来朝廷重视,不敢上报,而且合起伙来欺上瞒下。陈家乃是本地大族,大户人家多有亲戚关系,不怕强人杀上mén来,是以都对普通百姓的死活置之不理。

  至于为何担心陈普会攻打嘉兴城,还用问嘛,周围村镇都被抢遍了,剩下的都是亲戚,偌大一座府城就好似金山银山,抢一次一年都不用愁了。再说人都是会变的,起初小打小闹,眼见无人制约,陈普人马一多,自然胆子越来越大。

  第223章英雄气短

  出了酒肆,朱佑桓借口闲逛,在几位官差的殷殷嘱咐中作别,牵着小丫头的手,一同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看了看那王家盐铺,已经关mén打烊了,很多百姓怨声载道的失望而去,朱佑桓不发一言的跟着人流,没走多一会儿,忽然抱起nv孩,坐进一顶青sè轿子,扬长而去。

  嘉兴城里一间清幽小院,朱佑桓吩咐shì卫带着小丫头前去接人,临别之际,nv孩泪眼汪汪的一步三回头,舍不得的看着他。

  朱佑桓见状柔声道:“乖,等为你双亲报了仇后,我带你走。”

  nv孩lù出惊喜神sè,娇声道:“大哥哥一定要记住,我叫李嫣儿。”

  “嫣儿,嫣儿。”朱佑桓含笑点头,他承认要不是嫣儿模样生的太过讨人喜欢,他定不会收养在身边,今后当做亲妹妹照顾,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望着嫣儿慢慢离去,朱佑桓笑容渐渐趋于冷淡,问道:“陈普是何人?”

  身后一位相貌儒雅的中年人,恭敬的道:“回六爷,刚刚收到传信,陈普乃是嘉兴世袭百户,因被乡人举报贩卖sī盐,被徐知府罢了官职后,聚众四处打劫,形同造反。”

  朱佑桓神sè缓和下来,要是锦衣卫茫然不知此事,那半年来的训练就白费了。皇兄亲自把锦衣卫jiāo到自己手上,绝不能辜负了他的信任。

  陈普必须要尽快剿灭,此事刻不容缓,朱佑桓说道:“拿地图来。”

  当下自有锦衣卫呈上本地地形图,朱佑桓低着头看了看,冷笑道:“难怪此贼有恃无恐,是仗着背后靠着烟bō浩渺的八百里太湖。周围苏州府,无锡府,湖州府,常州府,嘉兴府,好一个江南鱼米之乡,富庶之地,竟然都合起伙来méng蔽朝廷。”

  周围锦衣卫面面相觑,神sè震惊,那中年人名唤戴敬,乃是故去的怀恩族侄,现任吏部给事中。

  戴敬轻声道:“六爷,苏州官员大多出自首辅大人mén下。”

  朱佑桓当即骂道:“怪不得呢,上梁不正下梁歪,一群不做正经事的hún账官。”

  他忽然想起来,后世的东林党就是出现在这里,党争之祸,不亚于宦官之祸,皆是亡国之兆。可惜东林党成立于万历年间,起初的立意非常好,而且大凡文人扎堆大肆针砭时政,大多是因官场黑暗,上进无mén而造成的。

  明朝文人喜欢兴办书院,很多退休的朝中重臣,回到家乡第一件事,就是开办一间书院。这是党争的源头,不过此乃双刃剑,用得好造福万千寒mén子弟,用不好培养出一批不懂做事,只会骂人的穷酸秀才。

  “将来得创立小学,中学,大学,系统的培养出人才来。至于这些书院,留着弘扬弘扬传统文化,发发牢sāo,骂骂朝廷也不错。”

  朱佑桓使劲甩了甩脑袋,驱走脑海中的胡思luàn想,把思绪转回来,问道:“陈普手中有多少亡命?”

  戴敬回道:“五百余人。”

  朱佑桓心中杀意冲天,这和流民被迫造反的xìng质截然不同,放在后世,应该算是黑恶势力了,此风断不可长,必须要大肆杀戮而震慑天下。

  “吩咐云千户,查出每一个逆贼的九族,一家都不许放过。”

  戴敬jī灵灵的打个冷战,忙道:“六爷息怒,诛杀作恶之人就罢了,万不能牵连无辜。”

  朱佑桓失笑道:“我又没说株连九族,不过是借此案,拔掉一批为富不仁的土豪劣绅,不法官员,还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戴敬jīng神一振,心中狂喜,随即忧心重重的道:“可是六爷为百姓出头,却要得罪无数江南富户,万一将来?”

  “没有万一。”

  朱佑桓仰头看着蓝蓝的天,悠悠的道:“刘首辅要大义灭亲,干我何事?”

  日西时分,吹嘘了整整一天的徐知府,心满意足的返回府邸,进了书房,醉醺醺的昏睡过去。

  管家嫌屋里人多气闷,挥手赶走一干小厮书童,其中一个小厮出了mén,就见街对面有位fù人朝他招手。

  小厮笑嘻嘻的跑过去,嬉笑道:“六娘有何好事唤我?

  那fù人年纪大约二十三四岁,生的娇娇柔柔,一脸风情,说道:“你爹回来了?”

  小厮点头道:“前脚刚进家,吃醉了酒,睡下了。”

  fù人使了个眼sè,转身进了院子,对着跟过来的小厮,低声道:“我家有个亲戚跑来求我,说为城西的吴员外求个情,还送来了三百两银子,该怎么和你爹说?”

  小厮成天跟在徐霖身边,衙mén里的什么事不清楚?说道:“六娘休要小看了此事,如今衙mén里监着两个船家,都供着他哩。三百两银子,还不够打发脚下人呢。反正我不管别人的帐,您自己和少爷说去,只与我二十两银子,我给你请他来。”

  fù人心疼银子,舍不得给他,笑yínyín的轻啐一口,笑道:“怪油嘴,要饭吃休要恶了火头。事成了,多少银子都有,宁可我们不要,也少不了你的。”

  谁知小厮常年经历此等事,早就炼就的不为所动,说道:“不是这等说,常言道:君子不羞当面。先断过,后商量,先小人,后君子。”

  fù人无法,她虽然和徐霖之间有一tuǐ,却也不敢得罪小厮,这男人喜新厌旧惯了,保不准哪天就把自己给忘到脑后,还得指望小厮为她传话呢,因此痛快的取出银子,又吩咐丫鬟备了几道酒菜,留小厮吃酒。

  小厮不动声sè的把银子揣入怀中,说道:“吃的红头红脸,怕家去爹问,不好回事。”

  fù人吃吃笑道:“怕什么?你就直说我留你吃酒。”小厮无法,只得吃了一瓯子酒,脸红红的跑回家中。

  夜晚徐霖醒过来,张口就要茶吃,小厮端着茶盏进来,趁机小声说道:“隔壁六娘请爹过去,说好几日不见爹了。”

  徐霖立时想起fù人那娇媚过人的风流模样,心中一dàng,笑道:“也好,你去准备下。”

  看着小厮笑嘻嘻的退下,徐霖起身问道:“朱兄弟呢?回家了吗?”

  一个下人回道:“大小姐说眼瞅着就是清明,急着筹备祭祖,就喊了他帮忙。”

  以前要是听到朱佑桓和自己妹子勾搭上,徐霖保证会雷霆大怒,现在却笑呵呵的直点头,乐得成全。

  听朱佑桓不在眼前,徐霖匆忙换上一件新衣,趁机溜到huā园边上,搭着小厮预备好的梯子,爬到隔壁fù人家的后huā园内,早有小丫鬟举着灯迎候。

  fù人款款出来拜见,打扮的huā枝招展,徐霖问道:“你家那位呢?”

  “打发去乡下扫墓了,不在家。”fù人风情万种的嬉笑道:“就算在家,还不是得给您腾地方?”

  徐霖哈哈一笑,原来这对夫妻一心攀附他,是以男人对戴绿帽子甘之如饴,fù人对红杏出墙欣然以对。

  进了房,八仙桌上摆满了酒菜,徐霖奇怪的道:“呵哪来的银子?”

  徐霖生xìng小气,每次睡了fù人,不过随手扔下几两银子,几件衣衫,算是赏下的度日之资。这满满一桌子酒菜最少值个二两银子,上一次来还是八天前,而fù人huā钱一向大手大脚,早该huā的一干二净,是以有些疑huò。

  fù人没敢马上提起那事,说道:“是隔壁经纪乐娘子送来的,她最近手头宽绰,有心巴结我。”

  徐霖脱下外衣,缓缓坐下,皱眉道:“今后不要和她家有太多来往,还不是指望借着我的幌子招摇?早晚会惹来闲言碎语。”

  fù人一屁股坐到对面,慎道:“这家里,里里外外就一个丫头,连个厨娘都请不起,今日想请你过来,还得老娘亲自站在mén前,怎么?你就不怕传出风去?”

  徐霖一时无言以对,别看他贵为堂堂知府,在家还真说的不算,上有高堂,下有妹妹,每个月给他二十两零huā,这出任知府不过半年有余,还从未收过贿赂,至于下面孝敬上来的名画等礼物,又不能当银子huā。

  当下徐知府面有愧sè,被fù人瞅的真真,越发得了便宜卖乖,气道:“素日里奴家大mén不出二mén不迈,一心一意守着你,可你原本答应的差事,至今还未落在他头上,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你就忍心?”

  徐霖有愧于心,灿灿笑道:“我身上还有三两碎银子,你先拿去huā用着。”

  fù人心中鄙夷,面上叹道:“瞧瞧人家乐娘子,自打做了夏老爹的外室后,绫罗绸缎,新首饰一天一个huā样,家里都快奴仆成群了,昨日还要张罗翻修房子。奴家倒好,从了嘉兴最大的知府大老爷,区区三两银子就给打发了。”

  此话一说,徐霖脸sè立时难看起来,fù人担心他甩袖而去,忙不迭的起身依偎过来,轻声道:“乐娘子今日登mén求我,叫人好生解气,我知此事不妥,还是一时糊涂收下了礼物爹,你要怎么打我,作践我都好,就是别气的不理睬奴家。”

  英雄气短,儿nv情长,徐霖还能说什么?叹气道:“定是夏百户暗中捣鬼,你把那礼帖拿来给我瞧瞧。”

  fù人满心欢喜的亲了男人一下,扭头把吴青的揭帖拿来,说道:“吴青只求您免了他的名字,回头还有厚礼谢我。”

  第224章升堂问案

  闺房chūn暖,徐霖看了看帖子,因问:“他拿了多少礼物谢你?”

  fù人乖乖起身打开箱笼,她倒也拎得清轻重,给小厮的乃是自己体己,三百两银子分文未动,一股脑的取出来与徐霖瞧,说道:“明日事成,还许我四套衣服呢。”

  区区几百两银子,徐霖如何瞧得上?嘲笑道:“这么点东西,平白要他做什么?你不知道,这吴青乃是吴员外家的下人,因为在船上和两个船家密谋杀害家主,谋财害命。如今见打捞不到尸首,是以心存侥幸。可是有个书童幸而不死,两个船家也都画押招供,此三人都指证他。明日一审案,妥妥一个凌迟罪名,那两个也定是斩立决。人家供出他分了将近两千两的银子在身上,吴家有万贯家资,你却收了三百两?要它做什么?还不赶紧送回去。”

  fù人听明白了前因后果,不由得大感不值,当下吩咐丫鬟去了隔壁把乐娘子唤来,当面将原礼jiāo付,乐娘子扛着银子回来,对躲在屋里的吴青,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吴青不听便罢,瞬间犹如一桶冷水从顶mén上直灌到脚底下,吓得脸sè发青。正是惊开六叶连肝肺,唬坏三魄七魂心。

  那几千两银子早就用来打点知县等官吏了,吴青一咬牙,命儿子把家中全部金银细软取来,不过一千三百两,又连夜典当了自家宅子,东挪西凑的借了些钱,合计二千五百两整,满满装了五只箱子,统统送到了隔壁。

  徐霖整整一晚和fù人干那营生,fù人曲意迎奉,chuáng上真是说不出的风流快意。累的头晕眼huā之余,仗着年轻,正搂着小丫头mō上mō下。fù人遂媚笑着亲自去开mén,一见大喜,带着人把箱子抬进厢房。

  发了人,fù人满脸喜sè的跑过来,叫道:“乖乖,足足送来了二千五百两银子呢。”

  徐霖矜持的笑了笑,松开脸sè通红的小丫头,起身说道:“这还像些样子,不过这银子却不能光你一个人独享,利益均沾,此乃官场上的规矩。”

  fù人欢欢喜喜的笑道:“奴家哪敢收下恁多银两?有大人宠爱,不过是些身外物罢了。”

  当下徐霖自己收下五百两,给fù人留了五百两,其余五百两分给夏百户,一千两分给各级官吏并提控,节级,缉捕,观察等一干衙役,不过半日,上上下下俱都打点停当。

  火到猪头烂,钱到公事办。次日里衙mén升厅,摆设下刑具,朱祐桓站在外面默默看着这一切,不置一词。

  徐霖心照不宣的和夏掌刑彼此对视一眼,狠狠一拍惊堂木,说道:“提案犯上堂。”

  稍后那陈四和瓮八带到,跪在堂下,异口同声的供认不讳,供称:“跟吴青同谋。”

  徐霖大怒,喝令左右:“与本官用起刑来你两个贼人,专一积年在江河中,假以舟楫载客为名,干的是图财害命的罪恶勾当。现今有书童供称,是尔等持刀捅死吴员外于bō涛中,又将棍打伤他落水,有他主人衣物存证,如何抵赖别人?”

  当下命衙役把安童带上来,徐霖问道:“是谁刺死你家主人?是谁推你在水中?”

  安童老老实实的道:“当日三更时分,先是吴青叫有贼,小的主人出舱观看,被陈三一刀戮死,推下水去。小的便被瓮八一棍打落水中,得以逃出xìng命,吴青并不知下落。”

  朱祐桓缓缓摇头,已知是无法把吴青定罪了,哪怕有类似大宋提刑官那样会凭借真凭实据定案的专业人才,恐怕也挡不住徐霖有意偏袒。

  果然徐霖怒道:“据这小厮所言,乃是实话,明明吴青喊有贼人在先,已然证明他没有同谋害人。”

  安童初次见到堂堂知府,早就唬的不敢随便开口,徐霖不待其他人说话,下令衙役大刑伺候,衙役们早有准备,顿时一拥而上,踹倒跪着的陈四和瓮八,上了夹棍,敲了三十榔棍,打的二贼胫骨皆碎,杀猪似的喊叫。

  朱祐桓冷冷看着这一幕,根本无动于衷,贼人活该被重打,而徐霖即使胆量再大,也不敢把人当众整死。

  那夏掌刑很快做好文书,上呈徐霖审阅,遂命衙役抬起罪犯的手掌画了押,抓贼要收脏,当日二千多两银子收缴一半,其余huā费无存,当面点清给安童和吴青看了下,封存后并文书发给事发之地的本地官府。

  又按照行文叠成案卷,因徐霖贵为知府,直接将陈四和翁八问成强盗杀人斩罪,官文快马送入京城,等待刑部复审,圣上御笔朱批后,秋后问斩。

  朱祐桓瞅着神气活现的吴青,朗声道:“善恶到头终有报,吉凶祸福并肩行。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mén不吃惊。”

  吴青逃过一劫,chūn风得意的,对此嗤笑道:“安童当日不过是看huā了眼,我一样被打落水中昏死过去,并没做亏心事。”

  朱祐桓看着徐霖和夏掌刑等官员退堂而去,戏道:“那为何你事后隐瞒不说?竟说什么老爷派你先回家,不正是心中有鬼嘛?”

  吴青脸sè一变,顿时哑口无言,幸好朱祐桓施施然一转身,径自去了。

  吴青心虚的冷汗落下,刚要抬脚走人,就见自家大小姐站在外面,死死的盯着他,安童一脸委屈的站在一边。

  心里暗暗叫糟,吴青强笑道:“小姐来了。”

  吴家闺nv冷笑道:“此事不算完,即使倾家dàng产,我也要为爹爹报仇雪恨,安童,咱们走。”

  吴青脸sè铁青,对着慌慌张张跑过来的儿子,劈头盖脸的骂道:“废物,不是嘱咐过你吗?一定要瞒着夫人和小姐,安童一出来,就把他抓住嘛。”

  吴达一脸委屈,鼻青脸肿的哭道:“人手都预备好了,可不知打哪来的一群乞丐,上来就是一顿暴打不说,还把身上的财物都抢走了。”

  吴青惊呆了,回头瞅瞅巍峨肃穆的官衙,此等恶事竟然就发生在知府眼皮底下,这是什么世道,一介乞丐何等猖狂?

  本想进去诉苦,却突然想起官吏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手段,此刻自己算是分文无有,人家哪还会理睬?

  吴青咬着牙,恶狠狠的道:“老子黑白两道都认得,官府指望不上,那就去请强人,一不做二不休,结果了吴家的孤儿寡母。”

  不提吴氏父子离去,衙mén里跑出来几位小厮,对着守mén的官差问道:“朱公子哪去了?瞧见没?”

  官差懒洋洋的朝一个方向一指,慢悠悠的道:“好像去了那边。”

  几个小厮面面相觑,跺脚埋怨道:“你们怎么不拦着他?小姐不是吩咐过了,今日要和朱公子一起去街市里买东西。”

  那官差下意识的mō了mō腰间,里面藏着某人赏的一两银角子,嘿笑道:“刚才不是我当值,是听孙二麻子说的。”

  却说朱祐桓偷溜出来,竟是不敢回去了,原来徐家小姐一见他就倾了心,还把此事告诉了徐家老太太,结果徐老太太唤儿子过来一问,敢情这书童或许还是王族子弟,立马点头同意了。

  一想起徐家小姐的脓肿身材,五大三粗的模样,朱祐桓一头冷汗,闷着头疾走,七拐八绕的甩开追兵,远远看见一辆马车停在街边,安童坐在马车前朝着他使劲挥手。

  朱祐桓走上前去,直截了当的说道:“进京路途遥远,你们可先去南京刑部伸冤,正好有我的朋友保护,一路上担保不会出事。”

  安童一脸惭愧,显然被自家小姐狠狠的教训一顿,坐在一边的吴家姑爷乃是一位老实巴jiāo之人,拱手谢道:“小人等这就动身,吴家还请公子照看。”

  朱祐桓点头道:“放心,我自会照顾好老人家。”

  当下把人送走,朱祐桓想通过此行试验下南京官场,作为陪都,文武百官和京城一模一样,每年耗费上百万两银子,到底养出什么样的一群官?要是官员不作为的话,干脆就此彻底裁撤掉。

  金陵在明朝时的地位自不必说,作为故都的缘由世人皆知,各部衙mén应有尽有,重兵驻扎。可是朱祐桓很清楚,明末时,南京根本未起到任何作用,顶大天是推举了一位王爷当皇帝,最终福王被满清很快攻破城池,杀掉了。

  与其空耗钱粮,不如作为象征xìng的南方经济重镇,选派总督坐镇,打理海关衙mén,遥控整个南方,jīng简官吏得了。

  算算时间,水师提督的兵马应该到了,朱祐桓遂汇合shì卫,骑马出了城,见了面,命官兵兵分多路,在锦衣卫的引领下,准备包围陈普的老巢,陈家庄。

  因预防陈普从小路逃往太湖,朱祐桓嘱咐水师提督不要着急,一定要先把战船驶到太湖中,mō清当地地形,宁可多拖延几日,也不要打草惊蛇。

  水师大营倾巢而出,因走的是河道,是以总共动员战船三十艘,官兵五千人,一路上晓行夜宿,以调防为名,瞒过各地官府。

  粮草都是通过水路源源不断的送来,是以不必从本地补给,在水师提督朱峋的率领下,起营拔寨,悄无声息的离去。

  朱祐桓却是万万没想到,他动作虽快,还是棋差一招,他担心明军战力不强,没敢留下一营兵马保护城池,打算以十比一的比例剿灭贼人,算是煞费苦心,却不知道,那陈普的胆量比想象中的大多了。

  第225章大明第一支火枪

  嘉兴城西的小院内,朱佑桓神采奕奕,身边站着十几位匠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

  一位头发huā白的老者,举着一根似铁非铁的管状物体,说道:“按六王爷的吩咐,老儿改进了三眼火统,用纯钢代替青铜和铸铁,费尽心机,用两条模槽锻接成圆筒,加以打磨成空,又添加了木柄等机关,可惜纯钢得之不易,费时太久,造价太过昂贵。”

  朱佑桓看着眼前类似于后世火枪的家伙,他并不关心是如何制造出来的,话说明朝匠人的jīng湛手艺令人乍舌,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兴奋的看来看去,果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指出一条明路,很快就有能工巧匠改良了明军惯用的火统。也是多亏了列祖列宗,明朝中叶时,火统的技术几乎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距离火枪仅仅一步之遥。

  “这你不必担心,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反正要什么给什么。”朱佑桓笑着说道,他哪里在乎钱财?有整个国家做后盾,不愁造不出来大批钢材。

  又有一位老人献宝似地从牛皮囊里,掏出一把黑sè颗粒,笑道:“六王爷真乃神人,不过是把火yào浸泡,不但不容易燃炸,用筛子一筛,得到了黑砂比起以往,威力更胜一筹。”

  朱佑桓神sè越发欢喜,黑火yào早在唐朝就已发明,经过数百年的不断完善,明朝时的火yào配比已经非常接近后世了。对于浸湿法,则源于他看过的一桩趣闻,欧洲不产天然硝石,以至于必须得从粪便里提炼,闹得英国王室为此专mén设立了集硝官,四处闯入民居和马厩里收集,正因为硝石太过难得,是以催生出了浸湿法,防止运输途中爆炸。

  这批工匠都是祖传的手艺,隶属于工部,因朱佑桓对于火器的异常重视,特意把他们送到水师大营,结合战船加以改进。

  明朝的火器种类繁多,各种火统,梨huā枪,突火枪,毒火罐,震天雷,火蒺藜,火箭,地雷,火炮等等,凡是能想到的几乎都有。

  黑火yào的配方已经根据用途而随意改变,用于装填火统之用,用于狼烟之用,用于毒雾之用,可谓是分mén别类。

  就拿明朝攻城战中最狠辣的毒火龙来说,自宋朝发明,元朝时被广泛使用,凭此而攻陷过无数阿拉怕城市,被中东人视为妖物。

  其成分为草乌头,巴豆,砒霜,松脂,狼毒还有沥青,对,就是沥青,朱佑桓见之欣喜若狂,结合水泥,不用想都知会用在什么地方。

  上百万两银子砸下去,果然效果显着,朱佑桓根本不在乎朝臣的反应,以对付鞑靼人为名,此借口足以挡住所有悠悠之口。

  双手接过老人家递过来的新式火统,朱佑桓近乎虔诚的抱在怀里,感受下火器那妖孽似地造型,翻转过来仔细对着黑黝黝的枪管,眯着一只眼眸看去,问道:“膛线容易拉出来吗?”

  老人摇头道:“六爷的要求太高,穷数十位巧匠之手,采用各种方法,一个月勉强能完成一件,幸好六爷改变主意,不用在采用螺旋形的,直来直去的沟槽,倒是容易多了。”

  朱佑桓笑道:“是我太过急于就成,那螺旋形的膛线,即使大家解决了也无用,哪里去寻找子弹?”

  看到周围工匠神sè不解,朱佑桓解释道:“有膛线jīng度高,shè出的弹丸更远,今后大家须多想办法来解决此难题,此外我会想办法绘制出水压式车chuáng,冲chuáng的图纸,数量不在多而在jīng。其它枪管里必须打磨光滑,此种管壁滑溜溜的火器,将来才要大规模制造,用来替代火统。”

  明代火统已经发明出藏yào室,引线等结构,经过朱佑桓的点拨,大明比欧洲提前了十几年,诞生了一件划时代的小物件,燧石jī发装置,其中最关键的就是弹簧,没有想到的是,随口一说,竟就有御用工匠十天之内给打造出来。

  至于到底这么做出来的,朱佑桓没问,人家也不说,反正那工匠祖上给紫禁城修过密道,jīng于机关之术。

  望着手上的火枪,几乎和后世的燧发枪一模一样,结合现代人指出的方向,经由人才济济的汉人之手,不可思议的诞生出来。大明因此而一举跨越火绳枪,足足比欧洲早了五十多年,比明朝火器发明家毕懋康,提前了一百多年,创造出了滑膛燧发枪。

  虽然一时半会儿的还无法普及到军队中,朱佑桓对此并不心急,接过老者递过来蘸满油脂的亚麻布,里面包裹着黑火yào和铅弹,这铅弹的原理很简单,从一百米的高处把铅溶液倒下就行,此乃某人从某本小说中学到的。

  用铁条把弹yào塞进枪管里压紧的时候,朱佑桓一时间有些犹豫,盖因铅弹的杀伤力太大,几乎等同于臭名昭着的细菌武器。

  战争没有仁义可言,朱佑桓随即狠下了心肠,他并没有特意做太多的保密措施,此种利器只要一经问世,根本是瞒不住的,除非你不配发军队,当然,该有的防范措施一样不落。

  缓缓举起手中的火枪,朱佑桓目光深邃,随着他只要轻轻勾动扳机,整个世界历史将完全因此而发生改变

  砰

  一道火舌喷出,朱佑桓身子晃了一晃,并未被强烈的后坐力而惊吓到。

  前方的一颗小树顷刻间变得千疮百孔,周围工匠即使见识过火枪发shè后的威力,还是忍不住暗暗乍舌,看似不显山lù水,实则人人都清楚,不管是谁遇到了这种无坚不摧的杀人利器,旦夕间非死即伤。

  朱佑桓大感满意,毫无顾忌的伸手捂住滚烫的枪管,感受下热度,说道:“马上建造高炉,想尽办法,也得大规模造出钢水来,千锤百炼出最好的jīng钢,不然用不了几次,枪管就会禁受不住而炸裂。”

  老者忙恭声应是,周围工匠皆lù出期盼神sè,他们日以继夜的发明出新式火器,为的就是六王爷当初许诺过的大笔金银。

  朱佑桓双手紧紧握着火枪,仰天长笑,一时间筹措满志,有了燧发枪,今后就可与欧洲人一较短长,再加上各式火炮和空心弹,méng古人再也成不了气候,

  好一阵子才朗声道:“诸位都是我大明的有功之臣,即日起,所有人等同于七品以上官员,更改户籍为良民,今后再有大功于国者,朝廷必不惜封赏爵位,年老后可恩萌一子为官。”

  工匠们都惊呆了,马上神sè狂喜,翻身跪倒在地,几乎人人喜极而泣。

  深夜,经过一整天的训练,shì卫们初步掌握了如何填装火yào,保养,瞄准,shè击等事,这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难事,谁没见识过火统?其中除了五支燧发枪外,三十位shì卫人手四枝改良过的火统,相当于威力一般的火绳枪。

  子弹没有出现以前,火枪的jīng度并不可靠,凭借的是利用队列和整齐划一的专业军事训练,来弥补shè击jīng度的不足。朱佑桓对此信心满满,火枪造价即使再昂贵,相比一具最好的弓弩,流程简单多了,最重要的,就是制作弓弩耗时太久,少则一年,多则三五年。

  训练成战力就更别提了,弓弩手动辄需要几年不间断的反复cào练,身体素质堪称诸军之冠,而一把加了后座的燧发枪,三个月即可熟练掌握,甚至三天就可拉上战场,而我中华最大的优势是什么?人口。

  想象着一支五千人的火枪兵,对上几万人的méng古铁骑,朱佑桓热血沸腾,他发誓一定要亲自看看,天下第一强兵是如何被jīng锐明军取而代之的。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阵的喊杀声和哭喊声,朱佑桓急忙起身,问道:“怎么回事?”

  一位shì卫动作飞快,翻身爬上墙头,此刻几位锦衣卫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喊道:“六爷,不好了,有强人潜入北城mén了。”

  “糟了。”朱佑桓神sè一变,难道是陈普率领亡命之徒强行攻打嘉兴城?喝道:“马上派人去知府衙mén报信,快马赶去大军给水师提督报信。吩咐他自行决断,命守城兵士分出一半,驰援北城。”

  本想立即带人杀奔过去,朱佑桓随即放弃这yòu人想法,北城乃是官署衙mén和大户人家的聚集区,只要反应及时,五百多的贼人不难击退,而其他城区却是百姓密集,尤其是自己所在的城西。

  嘉兴城内河道jiāo错,小桥无数,似乎城西和城北唯有一条拱桥相连,朱佑桓当即下令道:“有火枪的跟我走,其余人护住宅子。”

  达官贵人的死活,朱佑桓懒得cào心,你徐霖昨日说的那般仗义,想必早有对策。当下率领三十多人跑出了院子,但见北方似乎luàn成一片,周围各家各户吓得紧紧关闭房mén。

  半盏茶的时间,跑到石头拱桥前,桥上luàn糟糟的jī飞狗跳,很多百姓一身单衣的朝这边跑来,人人惊慌失措,哭爹喊娘。

  朱佑桓并不心急,陈普的目标肯定是大户和府库,以他区区五百人的手下,没时间惦记普通百姓家。而且嘉兴毕竟是大城,杂七杂八的兵力最少几千人,一旦传出警讯,则各县和临近府城都会派兵驰援,是以不管是任何人,都得抱着速战速决的念头。

  “找东西把路堵上,留两边供百姓通过。”朱佑桓随口吩咐完,翘首朝着火光冲天的北方看去。

  第226章jī战

  耳听不绝于耳的凄厉惨叫声,整个北城犹如兵荒马luàn的末世,不时有百姓跑出来,大声哭喊着,慌不择路的到处luàn跑。

  朱祐桓咬着牙苦苦等待,敌情不明,他必须要等候知府徐霖的反击和确切消息。

  终于一个熟悉的身影打桥对面跑过来,隔着老远,喊道:“我草他姥姥,六爷,那胆小鬼徐霖,早已翻墙弃城而逃了。”

  朱祐桓顿时惊呆了,万万没想到,徐霖竟然如此不堪,随即狂怒,喝道:“北城怎么样了?”

  锦衣卫密探奔跑到近前,气喘吁吁的叫道:“贼人动作很快,占领城mén后,直奔府衙而来,早有人手埋伏在官署附近,已经撬开府库,打开大牢把囚犯放了出来,现正在打劫各家富户。”

  “有多少人?”

  “不过超过五百,很多富户好像事先得到消息,并不如何惊慌。”

  “各级官吏和衙役呢?”

  “没了,敢抵抗的都被杀死,其余人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事到临头,朱祐桓反而镇定下来,当机立断:“你马上回去,带着剩下的兄弟巡视街道,凡有敢妄图打劫的不轨之徒,一律就地斩杀。”

  年双手抱拳,径自朝院子跑去。

  hì卫们全都义愤填膺,眼巴巴的瞅着六爷,盼着他大喊一声,大家伙并肩子齐上,和那贼人拼死一战。

  谁知朱祐桓无动于衷,冷冷注视着前方,一言不发,闹得戴敬急道:“王爷快下令吧,北城危矣。”

  朱祐桓冷冷的道:“自作孽不可活,要不是官shānggōu结,联手méng蔽朝廷,哪会有今晚之劫?那些官员都该死,活该被陈普破家灭mén。”

  话说如此说,朱祐桓到底不忍心,还是吩咐道:“我们走。”

  hì卫们立时jīng神大振,纷纷跟在朱祐桓身后,朝着北方缓缓bī近,正巧碰上一群手拿刀剑的méng面人,咋咋呼呼的冲过来,朱祐桓二话不说,举起手中的火枪,率先朝着那群不速之客打去。

  砰砰砰

  hì卫们有样学样,手里有燧发枪的直接shè击,手持火统的就要慢了一些,用火把点燃引信,稍后一声爆响,浓烈的黑烟冒出,枪口喷出一道火舌。

  煞那间,淬不及防的méng面人倒下一大片,双方距离不过几丈远,南方的街道又狭窄,一个照面即死伤大半,满地都是受了伤呻yín的。

  朱祐桓看都不看他们一眼,皱眉道:“统统都结果了。”

  hì卫们当即chōu出腰间的战刀,如狼似虎的冲了上去,朝着躺在地上来回翻滚的贼人当头砍去,唬的没受伤的贼人大喊大叫,转身就跑。

  朱祐桓没理会他们,缓缓说道:“不间断的朝天鸣枪,看见贼人就用弩箭招呼。”

  戴敬胆战心惊的问道:“六爷为何要如此做?趁敌人不备,出其不意的杀过去,岂不是更好?”

  朱祐桓摇头道:“不能在城里jiāo火,不说会使得民居走了水,一旦击破贼人,那起子丧心病狂的恶人,还不满城纵火阻止追兵?唯有先震慑住,迫使他们携带财物趁着黑夜逃走。”

  戴敬明白过来,至此心服口服,尊敬的道:“六爷思虑周详,下官自愧不如。”

  朱祐桓顿时lù出一丝苦笑,自己闹了一个大乌龙,使得水师和贼人擦肩而过,以至于造成目前的难堪局面,算什么思虑周详?

  死人见得多了,朱祐桓早就炼就的铁石心肠,对于沿途躺在血泊里的尸体视而不见,带着shì卫稳扎稳打,不时朝着夜空开枪,用弓弩shè杀小股敌人,一步步的bī近府衙。

  他并不知那群méng面人的身份,乃是陈普的手下和吴青父子,原打算mō到吴家杀了满mén,抢夺财物,结果刚刚一个照面,吴青父子就一起糊里糊涂的送了命。

  随着逃回来的手下报告,正坐在大堂之上,吃着美酒搂着丫鬟的陈普,惊讶的问道:“神机营?胡说八道,神机营远在京城,那是护卫皇帝的御林军,岂能跑到嘉兴来?”

  下哭丧着脸,哭道:“确实是小的亲眼所见,几十位兄弟,眨眼间就死的七七八八,都是被火统轰死的,以往那些火器,哪有这般威力?”

  陈普心中一惊,这丢了魂的手下乃是他护卫出身,见识过军营里的诸多火器,看来他所言非虚,满天下除了神机营,哪还有这般霸道的武器?

  “神机营”陈普有些疑huò的喃喃自语,心中一动,恶狠狠的对着衣衫不整的丫鬟,问道:“你家老爷什么时候迎娶郡主。”

  那丫鬟不敢不答,chōu泣道:“下个月。”

  “原来如此。”陈普明白过来,肯定是帝王派了一队神机营护卫郡主抵达嘉兴,看来郡主已经到了城里。

  “大好,只要劫持了明湖郡主,老子今后还怕什么?”

  陈普一时间利yù熏心,梦想着霸占郡主,人财两得,bī得朝廷媾和,狞笑道:“召集那些罪犯,让他们打头阵。”

  他家乃是世袭百户,对于火器的使用方法自是了然于心,当下bī着一百多的囚犯走在前方,自己亲自带着上百人跟随在后。

  不时的嘱咐手下,提振士气,陈普鼓动道:“那火统添yào缓慢,只要开了火就算一堆废铁了,趁着黑夜咱们一起冲上去,神机营算什么?哪敢正面一刀一枪,堂堂正正的砍杀?”

  贼人们立时士气大振,明军的战力他们早就领教过了,十个人就能杀的上百人大败亏输,望着走在前方送死的囚犯,一个个摩拳擦掌。

  陈普又说道:“谁要是给老子抢到郡主,赏他千两黄金,两位娇滴滴的俏丫鬟。”

  贼人们越发兴奋,扯着嗓子嗷嗷直叫,恨不得马上见识下那名闻天下的神机营,击败对方,抱得美人归。

  不知不觉双方逐渐接近,朱祐桓对于黑压压排着队赶来送死的敌人,正求之不得了,二话没说,下令shì卫单膝跪地,举枪shè击。

  噼啪好似爆豆一样的硝烟散尽,将近上百支火统的轮番攻击,走在最前方当替死鬼,挡箭牌的囚犯们,真真是完成了使命,竟是一个不拉的躺在地上。

  原本趁此时机,陈普带人欺身而上,或许就会短兵相接了,可是新式火器的巨大威力,尤其是在巷战中无与伦比的攻击力,唬的陈普悚然sè变,黑漆漆的夜里,似乎隐藏着无数凶神恶煞般的神机营军士。

  “走”

  一百多人旦夕间伤亡殆尽,连个水huā都未溅起。

  陈普吓得魂飞魄散,这火统的威力实在是太可怕了,万一后面还藏着人手,自己这点人马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带头转身就逃,那一群亡命之徒一样吓破了胆,呼啦一下跟着就跑,肩上扛着抢来的金银财宝,有的连刀剑都不要了,随意丢弃在街道上。

  反倒是朱祐桓犹豫了下,这场面看起来很是诡异,不敢追得太紧而中了计,下令道:“去把马牵来,咱们四条tuǐ,看谁跑得过谁。”

  等待马匹赶到的时候,看着周围遍地狼藉,幸好陈普还算有点人xìng,并未下令大肆纵火,杀人也不多,自从贼人逃走后,很多百姓急忙从家里跑出来,端着水盆忙着救火,生怕火势不可抑制,烧了自家。

  嘉兴何等富庶?光是库银就多达二十多万两,随便砸开几家大户,就能抢到了价值几万两的金银财宝,五百多人就算赶着几十辆牛车来,也该早就心满意足了。

  有了银子,受了惊吓,亡命之徒自然无心恋战,匆匆打北mén出了城后,陈普回头看了一眼,但见那神机营并未追赶过来,忙说道:“按照原定计划,一半人跟我乘船去太湖避避风头,其他人返回庄子,打探消息。”

  似乎一离开嘉兴,就身处于安全之地似地,贼人们不在惊慌失措,当下兵分两路,把抢来的银子搬上船,顺着河流朝西北方而去。

  单说一半走陆路的,来时坐船,回去自然得靠着双tuǐ了,就算有抢来的骡马,那也得会骑才行。

  好半天不见城内有何动静,贼人们有些放松警惕,闷着头走了大半个时辰时辰,整个队伍松松垮垮,不时有人炫耀的掏出宝贝招摇,牛马上绑着抢来的nv子,哭哭啼啼的可怜模样,逗得贼人不时开怀大笑。

  忽然身后传来闷闷的马蹄声,很多贼人急忙扭过望去,可是已经来不及反应了,朱祐桓纵横草原大漠半年有余,岂能不知选择什么时机奇袭。

  火舌喷吐,杀意冲天,冰冷的战刀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套着铁质马头的战马,肆无忌惮的横冲直撞,五十多名训练有素的锦衣卫和shì卫,犹如一群死神,瞬息间带走一条条人命。

  不过二百多人的队伍,很快被朱祐桓率领骑兵打穿,死伤者将近上百,其余贼人哭喊着四散奔逃,朝着各个方向逃去。

  朱祐桓冷冷一笑,对付溃败的贼人自然不值一提,任由手下继续杀敌,自己则亲自带着十名shì卫,沿着河岸朝西北追去。

  此刻,坐在船上的陈普心情放松,茫然不知几里地远的河道上,已经被闻讯赶回的水师战船堵得水泄不通,河道两边有上千兵士埋伏,其中二千多明军已经直扑陈家庄而去。

  半个时候后,天sè渐渐明亮,日头缓缓升起,霞光万道,陈普轻蔑的瞅了眼跟了大半夜的十几位骑士,嘲笑的松开腰带,朝着河里撒了一泡niào。

  突然,陈普的手松开了,kù子悄然滑落,不可置信的看着天际间那高高飘扬的大明水师战旗,面如死灰。

  第227章蛮横霸道的朱佑桓

  陈普走投无路之下束手待毙,朱佑桓当即命水师带着群贼返回大营,临走时郑重提醒水师提督,万一陈普有个好歹,就剥了他的官服。

  嘉兴被攻破,府库被抢,大牢被劫,堂堂知府等官员翻墙而逃,死伤者多达上千人,当地官府无法继续隐瞒。消息很快经由各方传到京城,朝廷震惊,帝王震怒。

  弘治皇帝接到兄弟传过来的密奏,气的拍案而起,下旨锦衣卫把陈普等贼匪秘密押赴京城,命吏部shì郎彭韶清理浙江盐政,命左都御史李嗣清理两淮盐政。又下旨命吏部开堂审案,彻查此案前因后果。

  嘉兴城,硝烟散尽,徐霖等官员纷纷跑回来,等着他们的,却是面无表情的锦衣卫。

  即将到来的两位钦差大臣,都是官声不俗的能臣,又有整个朝廷做后盾。因此朱佑桓下令扣押徐霖等人,等待钦差到来,任命几位老吏打理政事后,连面都不lù,半路接到堂姐,飘然远去。

  留下云老虎夫fù负责善后,此时锦衣卫的作用凸显,根本不必理会官场上的所谓规矩,有真凭实据就可缉捕官吏,查抄当地豪强的家产,可谓是手段凌厉,六亲不认。

  吴家被返还金银五千多两,随着吴青父子的死,昔日恩怨至此烟消云散。李家村等遭受过陈普劫掠的百姓家,都得到大笔赔偿,通过陈普等人的攀咬,数十家当地豪mén被灭,家产抄没,全家发配台湾垦荒,收缴的大批土地低价卖给百姓,盐田重新收归国有。

  南京城近郊的皇家园林,景致优美,环境清幽。园子里,朱雨筠静静望着dàng漾在玄武湖山的小舟,神sè间不悲不喜。

  对于徐霖,明湖郡主没有任何感觉,面对兄弟异常蛮横的出手阻挠亲事,给出的理由,是徐霖胆小懦弱,配不上自己。

  不知为何,朱雨筠竟鬼使神差的点头同意了,任由兄弟写了一封家信,更蛮横的表示,从今日起,有了两嫁前事的她,算是对得起父母双亲的养育之恩。

  从今往后,亲事再也由不得任何人chā手,朱佑桓的霸道作风,闹得德王夫fù见信后目瞪口呆之余,偏偏又无何奈何。

  “真的无脸见人嘛?”朱雨筠呼气如兰,看着游弋在湖面上的水鸟,从未体验过的轻松心态,dàng漾在心里。

  扭头看着一脸关切的妹妹青烟,一见就非常投缘的小丫头嫣儿,再看看正和嫣儿一起蹲在树下数着蚂蚁的兄弟,朱雨筠深深知道,自己并不孤独,哪怕是离开疼爱自己的母亲,今后不再嫁人,未来依然会有亲人相依相伴,彼此扶持。

  “呀,我的蚂蚁。”随着嫣儿的娇慎抗议,暗中捣鬼的朱佑桓大笑起身,笑道:“你自己玩吧。”

  嫣儿低着头不理他,闹得朱佑桓好生无趣,径自走过来,姚青烟忙起身端来一盆清水,伺候他净手。

  朱佑桓一边洗手,一边说道:“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我希望大姐能找到自己的理想,nv人并不是天生就得呆在家里,相夫教子,一样能够追寻梦想,出外做事。”

  “六爷说的轻巧,现如今哪有适合nv人家做的正经事?”姚青烟对于亲事有些耿耿于怀,在她看来,诚然徐霖有些胆小怕事,但到底算是个有才华的斯文人,嫂子嫁给他或许会过的很不错。

  朱佑桓并未说出徐霖的种种不堪,他敢强行留堂姐在身边,就不怕任何人说三道四。

  “谁说没有适合做的事?”朱佑桓把手擦干净,说道:“我就要让大姐做官,今后为天底下的nv人出头说话,这第一件事,就是彻底扼杀缠足陋习。第二件事,打破nv人无才便是德的臭máo病,今后nv孩子一样可以读书,可以参加科举,可以做事,可以做官。”

  此言一出,朱雨筠和姚青烟都惊呆了,不可置信的面面相觑,朱佑桓懒得再说废话,反正将来总有一天,此番看似惊世骇俗的言论,会一一成为现实。

  靠着麝兰芬芳的姐姐身边坐下,朱佑桓拾起一张纸,随口问道:“青烟你有什么梦想嘛?”

  姚青烟摇摇头,目光有些mí离,说道:“小时候最喜欢看山海经,或许是自小出生在塞外,总是想走遍山山水水,大了后才知道,这都是不切实际的愿望,一个nv人,哪有资格跑到外面抛头lù面。”

  “那可未必。”朱佑桓忽然有些头疼的道:“真没想到,永乐时的航海资料,都被刘大夏藏了起来,任凭汪直如何讨要,先帝爷如何施压,刘大人都不为所动,唉这忠臣固执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固执。青烟,我现在正在准备船队,过几个月就将出海航行,目的地是一海之隔的朝鲜,倭国,你可有兴趣做一位纵横四海的nv探险家?”

  朱雨筠闻言轻轻掐了下兄弟,笑而不语,眼含深意的瞅着青烟,但见少nv神sè遗憾,喏诺的道:“多谢哥哥厚爱,青烟不敢从命,因,因为。”

  面对期期艾艾的姚青烟,朱佑桓先是朝大姐咧了咧嘴,戏道:“那好吧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不勉强,此事就jiāo给汪羽好了,这家伙不喜官场,不喜当什么shì卫,他生xìng淡泊,没想到骨子里向往冒险,一心想见识下外面的世界。”

  朱雨筠瞧着神sè大变的妹妹,忍不住慎道:“真够坏心的,明知青烟对汪羽有好感,还故意逗nòng于她。”

  姚青烟霎时间什么都明白了,俏脸升起红云,低着头不言语,脸上的一丝喜sè却是瞒不过人去。惹得嫣儿娇声娇气的道:“青烟姐姐喜欢汪羽大哥,昨晚还给我一碟子点心,求我去给送去,汪羽大哥谢了我一件首饰呢。”

  “首饰?”姚青烟到底有塞外姑娘特有的纵情奔放,敢爱敢爱的一面,红着脸问道:“什么样的首饰,拿给我瞧瞧。”

  不想嫣儿笑嘻嘻的起身就跑,悦耳动听的嬉笑声传来,叫道:“不告诉你,那是汪羽哥哥送我的定情信物。”

  噗朱佑桓一口茶水喷出,笑骂道:“人小鬼大,童言无忌。”

  姚青烟气的拔脚就追,朱雨筠心中欢喜,笑道:“看来汪羽也喜欢青烟,大好,青烟的将来有着落了。”

  朱佑桓含笑点头,说道:“所以我打算让青烟跟着航海,给他俩一段相处的时间,等从倭国回来,就为他们定亲,择日完婚。”

  朱雨筠惊讶的道:“为何这般着急?我还舍不得青烟嫁人。”

  朱佑桓解释道:“茫茫大海,每次出航少则半年,多则一两年,青烟熬得起,汪羽熬不起,等他们返回时,恐怕都是**月了,下次回来又不知何年何月,汪羽今年二十四岁,得尽快完婚。成亲后,以汪羽的个xìng,肯定不会带着青烟再次出航,所以青烟还是会和大姐一起住,直到汪羽再次航行归来。”

  朱雨筠冰雪聪明,立时听出话中有话,秀眉轻蹙,问道:“你是说我要一直留在南方?”

  朱佑桓点头道:“不单单是大姐,我也要留在南方一段时日,和灵儿的婚事,得拖延了。”

  “为何?”朱雨筠紧张起来,就怕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朱佑桓看出不妥,忙说道:“婚事拖延,亲还是要定的,我想请大姐修书一封,邀请灵儿和丫头们过来团聚,恐怕得在江南住个几年。”

  朱雨筠眉头松开,心里深深的松了口气,说道:“回京成亲,然后一起返回南方不好嘛?为何执意要拖延亲事?”

  朱佑桓沉默片刻,叹道:“因为我有些担心,来年或许会出海,万一身遭不测,不会使灵儿沦为寡fù。”

  朱雨筠面上变sè,急道:“那就不要去了,不行,我不许你出海。”

  朱佑桓心里受用,笑道:“此事我会考虑清楚,大姐不用担心。再说我和灵儿年龄还小,任由她无忧无虑的当几年姑娘,这才是我的本意。”

  朱雨筠神sè复杂的盯着兄弟,幽幽叹道:“你不用诡辩,你定是不想使我触景伤情,故意为之的。”

  朱佑桓笑了笑,知道怎么辩解都无用,算是默认了,忽然指着手中的纸,朗声道:“儿nvsī情比起正经事来,孰轻孰重我分得清。当日嘉兴一战,使我惊醒,火器之犀利自不必言,所以我想多做一些大事。”

  朱雨筠兴致缺缺,还是顺从的柔声道:“要做什么大事?说来听听。”

  不想朱佑桓神sè凝重下来,缓缓说道:“要做的事太多了,根本无法说清楚,这几天为此事,搅得我很是头疼。”

  发明创造,改变国家说来容易,实际上,要碰到的难题多如牛máo,比如朱佑桓有感于通信不畅,想做出来个无线电报,什么铜圈,磁铁都有,但怎么组合在一起,怎么发shè电bō和接收等等,那就唯有天知道了。

  铺设水泥路面,洒上沥青,得通过无数实验,光是寻找各地的天然石灰石,大规模生产出来,就不知需要经过多少弯路。

  还有那天然橡胶,发明出轮胎来运送火炮,是个人就知会何等方便快捷。此刻朱佑桓一心以为在东南亚就有,是以有出海去寻找的言论,可他哪里清楚,原产地竟是在遥远的南美洲。

  第228章待宰羔羊

  正当朱佑桓准备埋头苦干,妄想以一己之力科技兴国的时候,四川爆发大饥荒,当地部族首领受到成华年间啸聚山林的流寇野王刚教唆,揭竿而起,带领流民杀官造反。

  弘治皇帝急忙下旨,想调拨二十万石粮食转道四川,赈济灾民,不想湖广两地连年歉收,竟是没有存粮可调。

  朱佑桓是以临危受命,他在嘉兴查抄的大批粮食,通过水师送往灾区,又汇合新任四川巡抚谢士元,急檄设置流民收容济食之所,给符遣归,途经郡县验符给粮,朝廷又发帑金二万两,给饥民耕种之具。

  待稳定灾民后,谢士元只身进入少数民族村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说部族首领归顺。这边朱佑桓和流匪jī战几次,接连大败敌人,身边三百骑着战马手持火枪的jīng锐骑兵,从此名扬天下。

  部族头人视朱佑桓为天神,莫敢仰视,遂主动和野王刚划清界限。官军因而士气大振,多路出击,最终于陕西,湖广jiāo界处彻底击溃野王刚,历时不过三个月。

  因朝廷赈灾及时,上下官员齐心合力,四川大饥不luàn,而且旧患被平,弘治朝的锐意革新,效果初显。

  捷报很快传到京师,全城响起轰鸣的鞭炮声,朱佑樘闻讯大喜,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感慨道:“桓弟下次江南,竟然连番帮着朕平定内luàn,功在社稷,实乃朕的肱骨兄弟,他上奏朝廷,宁肯不要任何封赏,也要重开海禁,众位爱卿有何建言,直说无妨。”

  禁海乃是太祖皇帝制定的国策,历经永乐朝的七下西洋,开过也禁过,朝臣自是对此意见不一。此次朱佑桓挟两件大功上奏朝廷,明言不会耗费国力重现当年三宝太监的壮举,不过是允许民间和外国通商,开放口岸。

  出身南方的官员,历代都占据京官半壁江山,哪怕是小农意识再严重的老臣,对于此事都抱着乐观其成的态度,原因无它,利益使然尔。

  至于对此事反对最jī烈的刘大夏,此刻远在河北,鞭长莫及。王恕和马文升等重臣和朱佑桓的sījiāo不错,都听过朱佑桓的想法,此刻不置一词。

  站在最前方的刘吉,最近有些灰头土脸,被朱佑桓bī着大义灭亲,狠狠处置了一干mén生故吏,实力折损很大,他越发不敢得罪朱老六,当先表示道:“臣附议,朝廷可以静观其变,于国有利则鼓励,于国无益则再次禁止就是了,总得尝试下方好。”

  朱佑樘也是这个意思,眼见大臣们皆点头,立时说道:“那就准奏,于沿海设置口岸和海关衙mén,选派大臣出任海关总督,负责具体事宜。先试验几年,看看效果如何。”

  话音未落,礼部尚书周洪谟开口道:“启奏圣上,海禁源于倭国海盗常年sāo扰沿海所致,是以太祖皇帝下旨禁海,沿岸设置三十万卫所,三千艘战船保卫国土,而百年间此sāo扰始终不断绝,一旦放开海禁,恐海盗纷至沓来,得先解决此事为先。”

  朱佑樘说道:“此事老六与朕说过,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一味的阻隔渔民不得出海打渔,断绝民生,才是沿海饱受侵扰的源头。与其一味的阻绝,不如采用疏导并御敌与海疆之策。近些年来,倭国进贡使团越发猖狂,几次任意鞭打当地官员,劫掠村镇,得加以震慑警戒,不然岂不是欺我大明软弱?何况沿海绵延数千里,纵是处处设防,又岂能保住万无一失?”

  说到这,弘治皇帝说不下去了,再说就有质疑历代帝王的嫌疑,不过意思很明显,窝囊气委实是受够了,北方退守,南方海边退守,四面八方都要退守。几十年来,堂堂天朝连续丢失土地,即使那都是些不máo之地,却也实在是令朱佑樘这位新君,大感颜面无光。

  朱佑樘立意要打开一个缺口,重振大明声威,北方很难寸进,因此万里海域成了最佳的突破口,再说还有永乐大帝的珠yù在前,眼下臣民对于大海并不陌生。

  他听朱佑桓提过,南宋时期单单依靠海上贸易,偏居一隅所得一年赋税,竟比大明两年总和都多。放任海外无数属国被异族占据,千年以后,固步自封的大明还不被后代子孙骂死?

  尤其是倭国,琉球等属国,凭借进贡所得,又购买大明的丝绸,茶叶,瓷器等,转手倒卖给东南沿海各小国,赚取超过十几倍的利润,然后买来大批粮食带回本国,这对于缺钱越粮缺到眼睛通红的皇帝来说,刺jī实在是太大了。

  朱佑桓的存在,无疑使得弘治皇帝和大臣们的眼界大开,而历史上,正是因为信息堵塞和妄自尊大,才使得大明走向辉煌顶点后,再也不思进取。

  也恰好是朱佑桓身处于弘治皇帝刚刚登基的时候,一系列的拨luàn反正,使得整个朝廷气象一新,对于新事物的接受程度最高。

  不然换做任何皇帝在位,恐怕很多难题都无法解决,不管是文臣把持朝政,还是宦官把持朝政,永无休止的内斗和皇帝的不作为,才是阻碍大明发展的最大障碍,而这些,纵观整个孝宗皇帝在位期间,基本都是不存在的。

  朱佑樘对于兄弟的信任无以复加,虽说是他善良本xìng使然,实际上朱佑樘并不是可以被人愚nòng的糊涂帝王,驾驭臣子的手段,不比太祖太宗皇帝稍差分毫,打理朝政更是不必说,弘治中兴被誉为众多守成之君里,能排上前三甲的好皇帝,绝非后人杜撰。

  历数满清十二帝,能以相同条件做到和可与弘治皇帝比肩的帝王,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为可叹历史上的朱佑樘英年早逝,假如能多给他二十年的话,或许历史从此就不一样了。

  朱佑樘为何信任朱佑桓?不单单是出于个人感情,而是朱佑桓凡事不存sī心,为了国事不顾一切,为百姓敢得罪任何人,每次辩论都言之有物,历数历朝历代的缺陷,每位皇帝和权臣的得与失,每每言出必中,发人深省。

  深夜,随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兵部接到千里急报,鞑靼小王子率领大军,在河北边关与刘大夏对峙。

  朱佑樘紧急召见大臣,至此感叹道:“老六当真用兵如神,要不是有他提醒,恐怕此时京师都得动dàng。”

  刘吉笑道:“现今老臣王越被起复,身兼陕西,甘肃两省总督,难怪鞑靼人不敢侵扰,反而不远千里转道河北。”

  兵部尚书马文升点头道:“陛下不必忧心,河北边镇粮饷充足,又新换了一批守城利器,臣以行文督促各地备战,调拨兵马驰援北方。”

  朱佑樘神sè放松,笑道:“朕不担心,他鞑靼人敢来,朕就敢御驾亲征。那达延汗趁着朕刚刚登基,还以为朝政不稳能捞些好处,却不知他打错了如意算盘,看来他已经知道各地灾荒的实情,朕是不敢迎头痛击,但有人敢,哈哈”

  众位大臣心中好奇,马文升笑而不语,但见年轻帝王乐不可支的道:“大家不要忘了,此刻老六身在何处。”

  刘吉哎呀一声,失声道:“六王爷在四川,难道他要率军直捣黄龙?”

  朱佑樘放声大笑,笑声中有着说出不的欢愉,马文升神sè欣慰,对着一头雾水的重臣解释道:“这半年来,锦衣卫派出上百密探,秘密赶赴塞外刺探军情,又经哈密卫传来密奏,这达延汗的王帐,竟然就设在昆仑山附近。六王爷曾经有言在先,鞑靼人要是敢大举攻来,王越大人就可率领轻骑深入大漠,酒泉距离天山不过数千里,又有沿途哈密卫的鼎力协助,攻取méng古王帐非是天方夜谭,此乃来而不往非礼也。”

  几位大臣当下又惊又喜,惊得是此事明显是陛下和马大人,还有朱老六三个人暗中商议的,首辅刘吉身份在那摆着,此等密事瞒不过他,此计策堪称狠辣高明。喜得是王越在西北为官多年,几次奇袭过méng古人,想必此次也不会空手而归。

  朱佑樘笑道:“以老六的xìng子,定不会坐视无睹,他那名传天下的三百龙骑兵,或许已经在路上了。”

  堂堂宗室上马管军,下马管民,这权利委实太大了,不过一干重臣都没敢吱声,除了知道朱佑桓的为人,深受帝王信任外。在场大多属于正直人,都知朱佑桓从不胡luàn伸手,至今还从未干涉过官场之事。

  此时此刻的草原上,小王子眉头紧锁,此次他击败国师小阿鲁台,实力大增,因此慑服了méng古各族,共同举兵而来,谁知明军反应很快,各地烽火早已示警。

  他不愿硬碰硬的攻打坚城,而每一天都有明朝援军赶到,强行攻打就更不可取了,一时间,颇有些骑虎难下的尴尬。

  近méng古人的日子不好过,粮食等各种赖以生存的物资紧缺,牧民的日子过得很艰苦。大明又关闭各地口岸,除了丝绸瓷器等奢侈品外,盐铁茶等一律不得出关。

  以往还有晋商暗中和méng古人买卖jiāo易,可去年突然都变卦了,竟无人敢再卖粮食过来,据说有几家因此事而被锦衣卫抄家灭了族。

  “弘治皇帝,rǔ臭味干罢了。”

  五岁时即成天打仗的小王子,自然对和他同岁的大明皇帝报以不屑,对着各族首领,下令道:“命令全军把盔甲穿上,把兵器都擦干净,马儿收拾漂漂亮亮,每日在关外夸耀武力。”

  众人míhuò不解,纷纷询问,小王子笑道:“汉人有句老话,叫做硬的不行来软的,既然他们早有防备,强行攻打得不偿失,不如用武力来吓倒大明天子,允许我méng古人派出大规模使节团进京朝拜。bī迫大明开放互市jiāo易,待我族积蓄实力,明军空虚时,这些汉人家的财帛子nv,还不是任由我等予取予携?”

  各族首领纷纷称善,几千年来的抢劫经验告诉他们,此乃游牧民族对付汉人的不二法宝。

  中原王朝强盛时,我就称臣讨要好处,慢慢积蓄实力。中原王朝虚弱时,我就挥军南下,一口口的蚕食,甚至是占领整个北方,总之主动在我,在他们眼里,汉人不过是一群待宰羔羊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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