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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得寸进尺


  ??¨¨¨¨¨沈昕娘这才侧脸看他,语气里却再也找不到她问他,“可曾见过”时候的怅然无措,那种小心又忐忑。让人忍不住想要保护的语气了。

  清冷的声线里只有淡漠,“二十万贯。”

  “成交。”好似片刻的迟疑。就怕她会反悔。

  秦家英明睿智的少主,于生意之上,从来未有过这般急切。

  二十万贯!

  金香揣着飞钱,坐上回程的乌篷船的时候,还忍不住在心里盘算。

  她是主子身边的贴身大丫鬟,一个月的月钱刚涨到十贯,在丫鬟里头,已经是顶尖的了。

  二十万贯!她得挣多久?

  就一只镯子啊?就一只镯子?!

  金香揣着飞钱,虽然是沈昕娘亲自交到她手里的飞钱。

  她却觉得像是做贼一般,只烫的胸口心口都是火辣辣的。

  待乌篷船滑入暗河的时候,却猛然听到一阵兵器相撞之声。

  铮铮然由远及近,越发急促。

  金香一惊,慌忙护到沈昕娘跟前。

  划船的船夫也听到了声响,“娘子坐稳了!”

  说罢,便调转船头。又向山庄划去。

  尽管小船在水面上漂的极快。

  可那打斗之声仍然紧随其后,甩都甩不掉。

  “怎么回事,谁敢在秦家的地头上闹事儿?”船夫啐了一口,磨拳擦掌的想上去看情况,可瞧瞧小船里头坐着两个娇滴滴的女子。又只能忍住。

  忽而一直羽箭破空而来。

  立在船头的船夫挥着竹竿挡开,人却险些跌进水中。

  “娘的……”

  他刚骂了一句。

  便听得有怒斥之声,“不许放箭——”

  “是王爷的声音!”金香立时惊喜道,她猛的站起,脑袋撞在船篷之上,她又揉着脑袋坐了下来。

  “怎么回事?你们真是鹰爪子?”船夫皱眉呵斥。

  一只小船却如同羽箭流矢一般,在水面上飞跃而来。

  方琰立在船头。手握一柄长剑,肃容冰冷至极。

  蜜色的脸上,紧抿的唇透出他极度的不悦。

  金香连忙钻出船篷,招手道:“王爷,王爷,娘子在这里!”

  方琰闻声,侧脸望来。

  乌篷船内,黑纱随风轻扬。黑纱之下的女子,静默如水。

  方琰纵身一跃,来到沈昕娘乘坐的小船之上。

  船夫拿起竹竿就要打他。

  方琰随手一挡,那船夫便扑通一声掉入水中。

  他矮身来到她身边。深邃的眼眸之中,尽是担忧焦灼。

  打量她周身安好。气质从容,他才松了口气,心中却隐隐有怒气。

  “你有什么事,不晓得,要先说一声么?”方琰抬手取下她的幂篱,直视着她的眼睛道。

  沈昕娘淡漠望他。

  当初最吸引他的,便是她身上永远的从容,永远的淡然。

  可如今最让他生气的也是她,无论何时,无论旁人急成什么样子,她都是一副不急不慌的淡漠。

  “甩掉暗卫,你不知道我会……”他咬牙切齿,却不想放软口气,承认自己的关心。

  沈昕娘缓缓点头,“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他蹙眉反问,语气不善。

  沈昕娘看着他俊逸的面容,看着他深蹙的眉头,看着他深邃满是关切的眼眸,“我知道,你在担心。”

  方琰有些愤懑,“既然知道,为何还要犯险?”

  沈昕娘垂了垂眼睛,“我只是,想来寄卖东西而已。”

  淡然的口气,像是在说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

  方琰却忍不住擒住她的手腕,逼她抬起头来看他,“你需要钱,不能告诉我么?你需要做什么,不能让我知道么?你明知道担心你,你……”

  他咬牙忍住。

  沈昕娘直白看他,“你把我当什么人?”

  方琰一怔。

  沈昕娘动了动被他捏在手里的手腕,他却抓的更紧了些。

  “我该把你当什么人?”沈昕娘叹了口气,又问道。

  方琰咬牙,抿唇,一时,却无法回答她简单的问题。

  他把她当什么?小妾?妻?心爱之人?

  她该把他当什么?夫君?王爷?能全心依靠的男人?

  “你不用担心我,如今我们各自有事情做。彼此牵绊也不多,你累了,想念故人的时候,看看我,念我思故。我呢,借你的势力,规避一些麻烦,自由自在的追逐我想要得到的东西。各取所需,各有所得。不是,挺好么?”沈昕娘缓缓说道。

  不是,挺好么?

  方琰皱眉。倘若真的彼此牵绊不多,为何他要在听闻暗卫跟丢的时候,就扔下手中一切事物,匆匆赶来?倘若真的只是为了借她思念故人,为何在逼近之时,要顾及她的感受,隐忍从来不碰她?

  恍若一块大石头,坠坠在心头。

  “听闻齐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岸边传来清越的嗓音。

  方琰同沈昕娘侧脸向船篷外头看去。

  岸边,秦冉立在前头,身后临风而立山庄众人。

  整齐划一的着装,腰间金灿灿的玉带,飒爽跨立,精神抖擞。

  便是相交于朝廷的金吾卫,也不差。

  方琰看了沈昕娘一眼,起身来到船篷外头,下巴微抬,睥睨的王者之势立显。

  “秦郎客气。今日擅入,非为公事,所带亦非朝廷兵马,不过为寻吾妾而已。”方琰淡然开口。

  秦冉向船篷内看去。布农冬巴。

  那素衣女子,安然静默的坐在船内,莹白无瑕恍如美玉的脸上,平静无波。

  他有些错愕,心中莫名的有些惋惜。

  他口中不由带出一丝叹息,“原来如此,既然来了,还请齐王爷不嫌弃,山庄中略坐坐吧?”

  “今日不便,改日再来叨扰。”方琰注视着秦冉望进船篷内的目光,不悦说道。

  秦冉也不多纠缠,拱手相送。

  方琰的随从跃上小船,撑船而走。

  隐约可闻岸上人道:“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咱们和朝廷素来互不相犯,那可是摄政王,招惹他做什么?”

  ……

  方琰的目光落在沈昕娘身上。

  她淡漠的表情之下,藏了多少倔强和骄傲,让他不忍触碰?

  ·

  秦冉捏着扇骨,负手立在山庄的厅堂里。

  仰目望着硕大的屏风之上,写着的“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几个字。

  那小娘子,既然是齐王的妾室,就不是坤道出家修行之人。

  为何会对道家之学如此熟悉?

  “少主!”刚提了正堂主的云瑶站在厅堂之外,拱手道。

  秦冉收回目光,转身回眸。

  云瑶顶着落在身上的视线,微微垂头,“让大夫看过了,赵堂主确实没有中毒。”

  “哦?”秦冉挑了挑好看的眉梢,“那因何全身僵硬,口不能言,目光呆滞?”

  “大夫说……”云瑶有些迟疑的开口,“是赵堂主失了心魄所致。”

  “失了心魄?!”秦冉重复道,语气有几分讽刺之意。

  忽而他想到,那女子一双漆黑无边,幽深探不到底的眼睛。

  那一双让人望之生寒的眼眸,莫非不是天生不全,而是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女子定然有古怪!”云瑶大着胆子说道,“属下已经审问过,茶碗中的毒乃是赵堂主指使人所下。可赵堂主所用茶碗之中,根本没有毒。”

  秦冉抬眼看她。

  云瑶也微微抬了眼睛,看了秦冉一眼,又复低下头去,“若非那女子有异,一个小妾而已,怎可能劳得齐王爷亲自出马?朝廷一向和秦家进水不犯河水的!”

  秦冉轻缓道,“没事,你下去吧。”

  云瑶迟疑片刻,没话找话般,“哦,对了,大夫还说,赵堂主非但没有中毒,倒是体魄甚是康健,体内气息顺畅,经脉通达,连陈年老疾的痔疮都好了……”

  秦冉挑着眉梢看向云瑶,似笑非笑道:“知道了。”

  云瑶再无话说,这才看了眼他的衣角,躬身退下。

  ·

  二十万贯飞钱。

  沈昕娘让金香拿到官号换成小额的飞钱。

  给正在整修云香布行的叶桂娘送去一些,又给悦来食肆的孙掌柜留下些。

  叶桂娘手里有了银钱,且娘子丝毫没有过问花用的意思,只交代说,一切都照着好的来。

  她花起前来,再没有以往的小家子气,连腰杆都更直了几分。

  店面还没有整修好的时候,她已经朝苏州杭州的老卖家订了不少的上乘布匹了。

  待店面一整修好,立时就能送来。

  沈昕娘则难得的在府中老老实实的呆了下来。

  方琰每次叫人来回话,都说“沈娘子在研究染料的方剂。”

  丝毫不让人担心,安分的不像话。

  方琰把玩着手中的罗汉头核桃,心中却反复回味着那天,在乌篷小船上,她清冷淡漠的话。

  真的,是没有多少牵绊么?

  真的,只是借她来思念故人么?

  ·

  丹心终于从食肆回来,说自己在无甚可以教郝大厨的手艺之时。

  沈昕娘又叫悦来食肆也重新整修。

  若能将两边的店铺也购来,自然更好。

  更留下契据,将酒肆一成的利润分给郝大厨,和孙掌柜。

  自然,整修之后见到利钱以前,他们是没有钱拿的。

  东家这般大手笔的花销,只怕是半年内,也见不到回头钱。

  但郝大厨分外清楚自己如今的手艺。

  孙掌柜更是清楚先前店面还小,丹心在后厨之时,悦来食肆的受欢迎程度。

  当即便喜不自胜的接过契据,一再谢过沈昕娘。

  金香不解,“娘子将典当行的红利,分给丹心和铁柱。又将食肆的红利分给掌柜和掌勺。布行全权交给叶娘子打理……这样,娘子不是把原本属于自己的钱,都给出去了么?娘子图什么?”

  沈昕娘摆弄着染料,头也不抬道:“我确实需要钱,但我更需要有人忠心的为我挣钱。一个人的力气终究有限。与经营之上,他们比我擅长。”

  金香哦了一声,“那也,不用给这么多吧……”

  丹心捧着沈昕娘要的染料上前,小心翼翼的摆放好,“娘子,你看这些对么?”

  精心之态,好似她捧着的不是染料,而是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金香觉得自己似乎明白娘子究竟想要什么了,又似乎不太明白。

  布行和酒肆的大动作,将沈昕娘卖玉镯得来的现钱,几乎全花用进去。

  丹心和金香扒拉着账单之时,总忍不住露出肉疼的表情。

  沈昕娘却丝毫不改淡泊的样子。

  直到她看到第一批将染出的上乘布料时,才微微有些动容。

  整个染坊,却是生生维持了两日的寂静,好似大家都绷着,压抑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两日之后,才爆发出一阵阵的欢悦之声。

  她们新染出的布料颜色——太美了!

  女工们压抑自己的兴奋欣悦之情的这两日。

  沈昕娘只做了一件事。

  便是亲自做了一道精致的点心,并且亲手送到方琰的院中。

  人没进屋,方琰便嗅着香味翻身而起。

  待见到沈昕娘娉婷的身姿,提着放点心的小匣子之时,他竟有几分难以言说的快慰。

  自从两人从秦家山庄回来,便没有再见过面。

  虽然同在齐王府里住着。

  虽然他日日听闻她的一举一动。

  可那些与直面相对不同。

  “刚做的小食。”沈昕娘跪坐在案几一旁,放下匣子,取出点心,杏仁佛手?合意饼?金丝酥雀?如意卷?蜂蜜花生?核桃粘?翠玉豆糕?栗子糕?双色豆糕?豆沙卷一碟碟摆在青玉案上。

  鲜亮的颜色,压花而成的精巧形状,扑面而来的甜香之气。

  仿佛能让人从发梢愉悦到脚趾头。

  方琰眼含笑意看她,深邃的眼眸中,竟有些藏不住的孩子般的欢欣。

  她披散在身后的乌发,她净白的广袖,纤长的手指,拿着象牙筷夹点心的动作,无不赏心悦目。

  她放下筷子在他面前,“尝尝。”

  也许人最是懂得什么叫得寸进尺。

  方琰觉得今日的沈昕娘格外的好亲近,竟不由眯了眯眼睛,嘴角飞扬,俊颜之上的华彩,盖过这一室的珍宝。

  雕梁画栋,不如他轻轻一笑来的耀眼非凡。

  “喂我。”他轻轻吐出两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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