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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Chapter.37力所不能之事3


事态紧急不容细想,罗萨从二楼窗户一跃而下,朝乔司所站方向飞奔过去,他几乎和狗同步抵达了乔司面前。他来势汹汹,把这呲牙咧嘴的恶犬也吓得一愣。

        看门犬不再敢攻击,反而后退好几步,边跑便嚎起来。

        若让这叫声吵醒宅邸里的人们就麻烦了,罗萨快步追上那狗并将之一击击晕,回头再看惊魂未定的乔司傻愣愣地看着自己。

        “你为什么在这里?”

        “罗萨怎么会在这里?”

        两人几乎同时,提出了几乎同样的疑问。

        “我……”乔司刚想回答问题,被罗萨一把捂住嘴。罗萨向他使了个眼色,抱着他迅速躲进了转角处的灌木丛后。

        这时,宅邸侧对这边的房间的窗户被推开,宅邸的管家被狗叫声惊扰了。他探头往外罗萨二人所在之处望了半天,没能从漆黑一片的夜幕里看到什么,于是他又将房间的灯打开,借着隐隐约约的光线,他看见刚才被罗萨一拳敲晕在地上的狗趴着一动不动、像是在熟睡中,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便关灯睡觉。

        距离上次见面相隔有一段时间,罗萨这次再抱乔司,感觉他又重了不少。

        当一切动静已平息后,罗萨压低声音道:“你好像又长胖了。”

        罗萨此时支愣着一条腿坐在草地上,被跃上来的乔司趁机搂住的脖子,乔司满脸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他语气激动地道:“你好像又变好看了!”

        “呃……”

        这一如既往的台词罗萨都听腻了,每次罗萨说乔司长胖,乔司总会对罗萨一通乱夸,属于是以德报怨了。

        但罗萨还是语气责备地道,“你怎么三更半夜擅闯民宅?”

        乔司嘟着嘴道:“那罗萨不是也在这里?你还打了人家的狗……”

        罗萨微一扶额,心想:我打狗不是为了你吗?

        他问乔司道:“你是来找小戴特的?”

        “嗯,罗萨也是来找他?你也看了报纸吗?我是听修女读给我们听的。”

        乔司歪了歪脑袋,“说起来,好像又有一阵没见到你了,你去哪里玩了啊?好玩吗?东西好吃吗?”

        他一连串提出了一堆问题,毫无重点地在罗萨耳边念叨,罗萨呼出一口气望了一眼黑云压低着的天空。

        就是这样。

        别的孩子罗萨不清楚,但八岁的乔司有些懵懂,说话一会天一会地,毫无逻辑条理。小戴特说乔司蓄意伤害他孤立他,罗萨无法相信。

        “嗯。”罗萨将他所有的问题归结回答了一个字,转而问道:“你半夜来找他做什么?”

        “我半夜来,是因为白天来会被赶出去。”

        乔司忽然换上了郑重的语气,他双目炯炯地看着罗萨,“我是来道歉的。”

        罗萨眉头一动,问道:“他摔断腿是因为你?”

        乔司嘴里鼓起一口气,撅嘴让这口气爆出,格外委屈地道:“是因为我。”

        罗萨问道:“真是你推的?”

        “啊?”乔司垂着肩头,低声嘟哝道,“不是……哎,非要说是也可以是吧?反正差不多。修女说小戴特的证词可能让圣教堂无法重建了,会给我们重新寻找收留我们的地方,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可小戴特是因为生我的气才说圣教堂不好的,我给他道歉他一定就会原谅我了。罗萨,带我上去见他好不好?我不想离开圣教堂,也不想与神父、修女和小雨分开。”

        他拽着罗萨的手晃啊晃,罗萨也觉得两人一直坐在地上不是个办法,于是环着他的腰想把他抱起来,结果却听见乔司惨兮兮地叫了一声,罗萨低声道:“小声点,你怎么了?”

        乔司满脸无辜地道:“痛……”

        罗萨低头查看,发现乔司大腿到腰部擦伤了一大截,鲜血从划拉破口的皮肤处隐隐渗出。

        也难怪,毕竟刚才从那么高的墙翻下来,大概是屁股着陆的,才能发出那么大一声闷响,大腿这处应该是被树枝划伤了。

        乔司反应也颇为迟钝,这会才感觉到痛楚,他顺着罗萨的目光看向自己鲜血如注的大腿,被吓了一大跳,一时间他眼泪汪汪地望向罗萨,说道:“……我也摔断腿了吗?”

        虽然不是放着就会好的伤口,但乔司肉多又厚,看样子应该没有伤着骨头,罗萨安抚道:“你先别动。等我一下。”

        他将乔司扶了一把,让他靠着一边的灌木丛坐下,然后起身望向二楼小戴特房间的窗户,那边蓝色的窗帘飘动,看不清室内,但罗萨好像隐约看见了一个影子。

        当罗萨翻进房间时,房间里没有别人,小戴特仍睡在床上,眼睛紧闭呼吸均匀,罗萨站在他床边看了一阵,还是没能确认他是装的还是真的睡着。

        罗萨只有在儿时才有整夜完整的睡眠,他不忍在半夜吵醒小孩的安眠。罗萨很想等他醒来,因为需要确认他的意愿,但考虑到门外还有个正在通宵达旦的小孩,他借走了桌上的医药箱,从小戴特的房间离开。

        罗萨决定等黎明时分来归还这个医药箱的时候,再确认小戴特的意愿。

        他下楼将乔司的伤口做了简单的消毒处理,把小胖子背到背上,从一侧的景观大树翻墙带他出了别墅。

        乔司一路上闷闷不乐地趴在罗萨背上,他喃喃问道:“为什么不让我见他啊?”

        罗萨告诉他说小戴特睡着了。

        乔司问道:“他还在生气吗?”

        罗萨其实也不知道事实如何,便道:“夜幕之神会褒奖按时睡觉的小孩,赐予他美梦,他现在估计在一个能梦见圣教堂快乐生活的美梦里,不会生你的气的。”

        “我记得这个故事。”

        乔司在罗萨的背上蹭了蹭他的肩,“夜幕之神褒奖好的小孩,惩戒坏的小孩,我就是那个坏的小孩,所以我摔到腿了。可真是不公平啊,因为小戴特一直都是好的小孩。他却代替我摔断腿了。”

        罗萨走着路的步伐稍微顿了顿,他道:“能有条理一些地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原本,乔司与小戴特曾经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他们两个好得就像一个人,乔司没头没脑,小戴特就是他的头脑。

        他们时常一起闯祸,那天去看富家小孩玩青蛙玩具,他们两个人也是一起的,然后他们两都被保镖追赶,跑上了平时逃跑的道路,但不巧的是那天那条小路由于小镇的新建计划被堵上了。

        偏偏昨天修女还训斥了所有小孩被邻里批评的问题,若是被逮到就是撞枪口上了,眼看两人就要被抓到,乔司执意要往没有人的堤坝下面跳,他认为下面是沙滩是安全的,小戴特却知道这一段沙滩有硬礁石很危险,他建议乔司还不如被抓到。

        当时乔司觉得小戴特因为很受修女和神父喜欢,才这么有恃无恐的,他不想被骂,执意要跳。小戴特在阻拦他时站的那处石头松动,自己掉了下去,摔断了腿。

        “他一定很生我的气……”

        罗萨感觉肩头一重,乔司整个人的重量完全压到了他的背上。乔司已经困得不行,口中还在喃喃道,“我……也很懊悔……”

        乔司哭着睡着了,罗萨感觉到冰冰凉凉的液体打湿了肩头的衣衫,不过他心中却有了些融融的暖意。

        既然都是误会,一定就可以被解开。

        这是罗萨一直坚信的事情,他一直放不下圣教堂,因为圣教堂的存在太过于美好,就像罗萨曾经忽略的、没有珍惜到的一种温暖,他舍不得这里,就像对过去没有做到的事情的一种补偿。

        目前收容圣教堂小孩们的地方是贵族医院的药房,暗红色砖瓦墙组成了一座两层的小屋,有些狭隘昏暗。

        罗萨现在在一楼的正门厅里的一个房间里坐着,修女凯莎从门外开门进来,端来了不成套的茶具。

        “给你添麻烦了。”

        修女凯莎眼角皱纹深陷,此刻她脸上没有挂着平日里慈爱的笑容,目光冷淡漠然,“我也没想到乔司会半夜偷跑出去,还劳烦你送他回来。”

        本来乔司一进门,就准备自觉自愿地去跪搓衣板,被在房子里焦急踱步地凯莎阻止了。她看起来很是担心,只是简单训斥了乔司几句,就让已经过了睡眠时间的乔司尽快去睡觉,然后看向将乔司带回的罗萨,她语气僵硬地说要请罗萨喝茶。

        “没这回事……”

        罗萨低头看着面前香气馥郁的红茶,低声道,“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对不起。”

        正常情况下对别人道歉的话,其实是会听见“没关系”这样的回应的。

        但凯莎沉默不语,她该是觉得事实如此,也不想原谅罗萨。

        这让罗萨更觉得自责。

        他造成了如今的情况,也没办法改变任何现状,气氛尴尬地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罗萨问道:“索菲娅神父还好吗?”

        凯莎道:“她挺好的,目前在静养,一般不接受探望。”

        这话是在告诫罗萨,请他不要去打扰索菲娅神父。

        房间里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罗萨手指在杯柄上摩挲,心情复杂。

        想了好一会,他还是下定决心问道:“我听乔司说您在准备遣送他们去临岛的修道院或者孤儿院。”

        凯莎道:“是,毕竟圣教堂被毁,继续把那么多小孩留在医院的库房这边赡养,也太不负责任了,而且我们能力也快要不足以赡养如此多的孩子们。”

        罗萨道:“可约翰医生给我说,他当选后就会着手重建圣教堂。”

        凯莎道:“但也不能保证他当选吧……本来这次选举的呼声就挺奇怪的,说什么想要选择一个好人,搞得这些政客都假惺惺了起来,硬在公众面前腆着脸辩驳说自己才是好人,别人是坏人……挺没意思的。”

        凯莎说的这个荒唐的竞选标准,罗萨也有所耳闻。

        南都共和国这些年来毫无战事,罗萨到皮耶艾五年,更替的两位镇长却让民众怨声载道。其中一名各种绯闻丑闻缠身,在他执政其间皮耶艾的谈资丰盛到群众已经懒得八卦他,用琼斯的话来说,他若是和情人打赌输了跑到喷泉广场裸奔,也不足为奇。另一名镇长不仅爆出贪腐新闻,他还对胡作非为的赤色采取了默许态度,群众对他厌烦透顶,翘首以盼这次更替选举了,这次他连任几乎没有可能。此次选举怨声载道的群众普遍希望能选上一个好领袖,人品高尚、心地善良、无不良嗜好、热情工作、性格无瑕疵、没有负面新闻,选民们的意愿倾向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罗萨从琼斯那里了解到,在此之前约翰医生长期资助圣教堂,而神父索菲娅的名声也非常好,是远近闻名的善人好人,所以约翰医生在选举中胜出的可能性很高。

        凯莎语气嘲弄地道,“你也是看了报道才会在小戴特的养父母家遇到乔司的吧?等小戴特在演讲发布会上证实报纸上的罗列的一些事情,圣教堂就不再是岛上人所信仰的圣地了……其实人们对太阳女神的信仰早就淡泊了,如今更是没有信仰没有接济也没有钱重建,光靠我和卧病在床的索菲娅,根本不够维持这些小孩的生计。”

        罗萨道:“可报纸上的新闻是伪造的。”

        凯莎道:“索菲娅杀人是真的。一条便足够了,况且那个恶童确实摔断了腿,他应该会照着养父养母的要求再编造一些故事,这就足以毁掉圣教堂。”

        这种“恶童”的形容,让罗萨发现今天的修女与平时不太一样,她的恶意并不仅仅只是针对有错在先的罗萨,而是一种难以抑制的情绪。

        罗萨问道:“凯莎修女,明知对方是作秀,为什么要同意他们领养小戴特呢?”

        凯莎笑笑:“你知道小鬼们的事情了吗?”

        “一点点。”

        其实两人已给罗萨说了个大概,但他猜修女一定知道得更多,便道:“其实不是很清楚。”

        “我想也是,乔司那孩子说话没头没尾的,想必给你说不清楚。”

        凯莎喝了一口茶,脸上有着一抹轻嘲,她道,“当时匪徒打伤了佩拉,将乔司当成人质,是小戴特推倒草堆导致的。他摔断腿以来,几乎每天都会在忏悔室对说他一直都记恨乔司,因为乔司害他失去了拥有家的绝佳机会。”

        在凯莎的叙述下,罗萨才得知,在世界局势如此不稳当的当今,皮耶艾作为一个旅游小镇,收入也是逐年降低,合适的家庭向圣教堂提出领养申请的愈发少。那时候索菲娅结识了邻岛的一个教师家庭,并得知他们想要培养一个健康的男孩作为继承人,这是一个非常适合的机会,索菲娅向他们推荐了每年生日愿望都是希望有自己的家庭的小戴特,也将此事告知了小戴特。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小戴特因为那次救乔司而摔断了腿,失去了这个机会,并且索菲娅当时已经答应了对方,便将这个机会给了乔司。所以小戴特一直对乔司怀恨在心,觉得是他夺走了自己的一切,甚至在遇到歹徒时还陷害了他。

        他想要珍惜自己的朋友,在他想做傻事的时候阻止他,却因此让自己受到了难以恢复的伤害,所以记恨他。

        罗萨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可真的是小戴特推的吗?”

        凯莎道:“救援的时候,我也在教堂的做接应,我从二楼亲眼看见了这一幕……我自然不能让这样恶意的种子留在圣教堂,你觉得呢?”

        虽然不愿意相信小戴特之前对自己说的话是在说谎,但罗萨没有继续追问修女有没有看错的可能。

        他能够理解凯莎所说的失望。

        世界上的一切都会改变,守护一个信念一个地方一个东西是一厢情愿的,甚至你守护到最后你都不知道你在守护的到底变成了什么东西。为某事某物付出热情和牺牲都是可怕的,因为这些付出最终都很有可能变成虚无,所以罗萨才在最开始就想什么都不管地逃走。

        可惜人是有感情的,就连罗萨都做不到完全割舍,罗萨有些讶异于凯莎所表现出的冷漠。这种冷漠不是一种释然,而是好像压抑已久的冰山一角正在浮出水面。

        凯莎道:“放心吧,之后我会将一切安排妥当,并奉劝索菲娅想开些,一切过去后,我会跟着她传道,回到我们以前的生活,你也不必担心我们。”

        罗萨道:“不用现在就放弃……我会全力帮助约翰医生当选,这样的话圣教堂也就……”

        凯莎闻言怪异地一笑,她打断罗萨道:“你已经帮得够多了,不是吗?”

        修女凯莎轻蔑的笑容和话语,就好像是实体化的一把武器,打击得罗萨怔住了。

        罗萨感觉就像被人忽然当头一击,像触电般的痛感侵略他的大脑,慑住他的思维,堵住了他的声音,让他想不到任何回应的话,只是浑身冷汗地杵在了那里,茫然无措。

        凯莎又道:“其实我很感谢你,让我看清不少事情。你不要再管圣教堂的事情了,我刚才也说了,恶意的种子就不该留在圣教堂,让你还有小戴特的留下,都是我和索菲娅的失职,你也不必感到内疚,不是你的错,是我和索菲娅错了。”

        最终,罗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的。

        他在刚才的一瞬感觉无法呼吸到空气一般窒息。

        痛苦实在是令人难以承受,在他回过神来以后,他已经又逃到了琼斯的酒吧。

        夜已很深,他一杯接一杯地点酒喝下,直到周围的景象都变得如同幻梦一般模糊不清,醉了吗?

        能不能,不要清醒过来?

        ——

        “滴滴滴滴……”

        犹如催命一般的响声,是米特与奥威共用通讯器的响声。

        按道理来说,午夜时间米特是不工作的,但这响声一直吵嚷,导致米特最终不得不接起皇子殿下的呼叫。

        那边奥威的语气难得有些急躁:“他没回来。”

        米特道:“您需要我帮您叫马车吗?”

        奥威思忖片刻,说道:“不,你去找他回来。”

        毕竟皇子殿下是个病人吗?

        米特深感头疼地爬起身,把自己的星星睡帽甩在了床上。

        该死的加班!愿世界没有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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