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16嗔痴与幻境2
与上次的体验一样，圣多伦的床褥柔软得往里塌陷，是罗萨睡过最柔软的床。
奥威平日里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没有聚焦，说明他还沉醉于幻术之中。
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
罗萨之前对奥威使用幻术没有成功时，就有所察觉，奥威应该服用了会令幻术无效的药物，所以幻术无法令他完全沉睡，只是意识模糊也是有可能的。而且，就跟有人睡着了会梦游一样，也有可能奥威是这种幻术不受控体质。
罗萨有点尴尬的是，他刚才偷了点懒，使用了桃丨色幻术。
他不清楚奥威到底会因为什么对自己产生渴望，为了对抗药物，他通过奥威说的话，以及奥威对斯多拉不悦的态度，猜测奥威想要的是自己的信任与依赖。
同时，他又觉得，这玩意毫无价值，实在不像一个皇子殿下该想要的东西，所以罗萨又假哭了一下，把他觉得好像能使奥威动摇的点全都重演了一次。这样就导致到底是什么点让他沉迷，罗萨自己也没有把握。这种情况下，到底选择什么幻境就变成了一个难题，因为幻境不合适的话，人很快就会醒来。为了争取更多时间，罗萨选择了一个能让大部分人都沉迷的情绪。
那就是情丨欲。
当然有其他更合适的幻境可选择，但这些年的生活所迫让他有些疏于技巧，所以罗萨偷懒了。
此刻深受其害奥威迷蒙的眼中满是欲丨情，呼吸也变得格外急促，犹如露出獠牙的野兽。一种可怕的预感在罗萨心中升起，这可是看到罗萨哭都会产生动摇的家伙，他一定有想弄哭自己的欲丨望，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罗萨从床上连滚带爬的起身，满脑子只剩下两个字：“快逃。”
那把七弦琴虽然外表平平无奇，实际上是罗萨的契约武器，按契约规定每个人一生只能契约这一个武器。
可罗萨现在十分后悔，早知道就不要这破琴了。
毕竟他自己的幻术是个什么水平，会达到什么效果，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了，现在是他亲自把自己推往水深火热。
他急急往前爬了一截，并眼疾手快地把枕头丢到了原本自己在的位置做替身，却没想到奥威一把抓住了他，硬生生拖回了原位，将他的身体反转面相自己。
罗萨:“……！？”
为了战争杀戮而军事化训练的宽大手掌握力惊人，奥威只需要用一只手，便制住了罗萨，两人用一个难以描述的姿势在床上面对面。奥威大概是感觉身体热度难忍，用另一只手扯自己的衣衫，几粒无辜的扣子被弹飞了很远，领口敞开的地方袒露出他强健紧实的肌肉线条。
意识到这不是该看的东西，罗萨非常惊悚地将目光移开。
罗萨感觉自己像个被卡住了的锁，鱼打挺般徒劳的挣扎了一阵，毫无进展，反而闹得手腕疼。
奥威炽热的呼吸打在罗萨耳畔，他摁住罗萨，口中跟念咒文一样喃喃低语着听不清的话，埋下头和第一次一样吻了罗萨的颈窝，再往下，直到衣服的布料成了一种阻碍，奥威表情不悦地皱起眉头。
他用他有空的那只手去解罗萨的扣子，与对他自己的衣服不同，罗萨惊讶地发现，这次竟然不是扯，而是认真地挨个解开。
但是挨个解开还是很快，没有给罗萨很长思索迂回的时间，然后奥威便伸手去脱他的长裤。
罗萨惊声叫道：“不要！”
这一声喊出口后，奥威跟猎犬收到指令一般忽然的动作一滞。他抬起脸来看罗萨，满眼的迷茫。
人们总是沉溺于自己的渴望，这是幻境生效的基础原则。罗萨从来没想过他的幻术还有这种效果，能对沉溺幻境中的人进行控制。
两人对视，罗萨尝试再次命令道：“放开我。”
可这一次，奥威保持了刚才的动作，没动。怎么命令又没用了？
罗萨莫名其妙，他也顾不上那许多了，对着奥威一阵猛踢，但目前姿势实在不好用力，奥威连个反应都没给。
罗萨没有办法了，他对这个完全挪不动的沙包恳求道：“求你了，放开我吧……”
这回奥威有了反应，他用力的地摇了摇头，小小的太阳纹章耳饰随着晃动的金发闪闪发光。奥威跟小朋友一样有些委屈似的咬住了下唇。
竟然能正常沟通！这太出乎罗萨意料了，要不是奥威混沌的状态，他会怀疑奥威没中幻术而是在和他装蒜！
既然不是命令，那他为什么可以抵抗桃色幻境的诱惑力？罗萨还以为奥威皇子心中对自己的欲念，不是叉叉叉就是叉叉叉叉，没想到奥威在这种时候都能听进去他的意见。他该不会在这种时候还考虑到了不能对伤患出手这件事吧？
这家伙真是太奇怪了，罗萨怀疑自己这辈子都无法理解他了。
圣多伦酒店的海景房水晶吊灯有一千零一十八颗玻璃珠，这是一个准确无误的数字，因为罗萨数了不下十遍。
这炼狱什么时候结束呢？
该踢也踢累了，该挣扎也无力了，这让人难受的姿势直叫人腰膝酸软。
而奥威竟然一直单手平板支撑都不带换手的，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本想等到他累，现在看起来遥遥无期。
罗萨纳闷地在奥威允许的那一小块圈地里面，揉着自己发红的手腕。经过长达数小时的沟通，奥威最终在罗萨表明手腕实在很痛的哭诉下，松开了扣着他的手。
而后奥威一手锁住罗萨的位置，并继续用空出的手把玩罗萨纤细的棕色卷发，就像那些长毛动物给幼崽梳毛一样，耐心过度且乐此不疲。
“难道他要一直这么圈着我直到他的幻术解开吗？若是幻术解开的话……他就会放过我这个伤患吗？”
罗萨看向那双平日里高傲的灰蓝色眼睛，这会带着些混沌的迷惘，表情温和不带一点萧杀之气，平日里野兽一般锐利得会将人撕碎的感觉当然无存，此刻给人一种将野外的狼带回家驯养成狗的错觉，甚至这狗东西撒娇的样子看着还有些可爱。
罗萨妥协了。
“我不逃走了，我对太阳女神发誓。”
这不是在施展幻术，这句誓言发自无神论者罗萨的真心。
鬼知道罗萨这几个小时是怎么过来的，只要奥威稍微一动，罗萨就怀疑他是不是要行动了，又不受控了。让他胆战心惊，冷汗冒了一层又一层。现在他忽然觉得若是让奥威做点什么，然后赶紧弄完后放过他比较好。要不然这样两个人一直卡在一个位置上，不仅难受，而且那个时不时兴起的热度让他觉得很恐慌。
罗萨甚至在这一刻悟出了“人真正恐惧的东西是未知”这样的哲学道理。
他长长的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对奥威说道:“我同意陪你睡觉了，但我们换个姿势好吗？”
果然，一直执拗地锁着罗萨的奥威有了反应，他点了点头，嘴角微微有了点弧度。他轻易的把罗萨的身体一翻，放到了一旁柔软的羽绒枕头上，然后用有力的双臂从背后环抱住罗萨，把脸凑近轻动鼻尖，甘之如饴地吸了一口气。
肌肤相贴，距离之近，罗萨被灼热非凡的东西咯了一下，心中惶恐，整个身体都僵硬了。他感受着身后灼热的呼吸，心中暗暗骂道：“这玩意可真能啊！”咬了咬牙，反复地做着心理准备。
但罗萨等啊等啊，身后的人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均匀，越来越深长。
……？
……他这是？？
……他睡着了？？？
罗萨在奥威的怀里转了个身，正对上一张睡得酣甜的脸。这一刻落日入海，夕光正盛，绚烂温柔的红光照在奥威俊朗的五官上，更显棱角分明，他眉目舒展，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细长的眼缝，嘴角微扬，好像他自己的梦比罗萨的幻术还要甜些。
罗萨实在没想到这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奥威困了？还是他误会了自己刚才说的话，就当字面意思来理解了？原来奥威说的想要睡他，是这种睡？？
本该是松了一口气的事情，罗萨怎么感觉浑身上下哪哪都不爽呢？？？
罗萨将自己的身体从宽厚的怀抱里移出去，并动作迅速地无缝衔接进了一个枕头，以做自己的替身。
他最终决定将这种不爽归咎于与奥威相遇这件事情，自从遇见他以来，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不顺。
反正总算可以离开了。
罗萨从地上捡起钥匙，摸爬滚打地抵达了保险箱旁边，他把钥匙往里一插，果然吻合！他满心欢喜地将箱子打开，往里看，发现里面有两层。
第一层放着洗干净的深色麻布衣服，是罗萨本来的那一套，被刀划破的口子旁边还有一点洗不干净的血污。除此之外，只有一个褐色的布包，包里空空如也，没有金币，也没有他的琴。
罗萨赶忙埋头去看下面的第二层，但第二层里端放着的也是衣服，尺寸比罗萨的衣服大得多，应该是奥威的衣服。
罗萨回想起为了这把钥匙自己遭遇了什么，就为自己感到非常不值！谁家是拿保险柜装换洗衣服的啊！！？所以他才会像是要去洗澡一样把钥匙挂在手上吗！！
“哎。”这都还没出门，罗萨已感觉心力交瘁。他垂头坐在地上，半天都缓不过劲来。
忽然，一道冷冰冰的蓝光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再次埋头去看第二层，发现在所有衣服的最下面，有一把刀柄镶嵌着宝石的匕首，这就是刚才蓝光的来源。罗萨将匕首拔出，刀刃锋利，寒光乍现，一看就是昂贵至极的东西，拿来防身一定不错。
自从那次偷东西被修女凯莎痛骂过以后，罗萨再也没有偷拿过东西。不过……既然都要离开这里了，也不用再遵守想留下来的规则。
罗萨拿起匕首，放入了自己的布包之中。本想将旧衣服也装进自己的包里，想了想实在是不值钱，况且奥威给他换的这件丝绸衣裳，拿到下一个城市卖掉可以换好几套衣裳了。既然皇子殿下喜欢在保险箱里面锁破烂，就把这破烂当宝贝留给他好了。
窗外天色将晚，时间正好还能赶上最后一班送货的渡轮，罗萨站在房间门外，最后望了一眼躺在床上金发的男人，然后轻手轻脚地从房间外关上房门。
再见了皇子殿下，以后应该不会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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