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东宫，楚修正在看书，皇上身边的心腹内侍李胜带着人就过来了。
“这么晚了，是有什么要事？”
李胜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楚修待他的态度，自然也不比寻常。
“回太子，皇上说过几日就是叶太傅寿辰，年关将至，政务繁忙，还请太子代为贺寿。”
“是。”
楚修回过话，递给怀恩一个眼神，怀恩会意，亲自捧了一件玄狐的大氅过来。
“今日郑夫人看皇祖母，送与皇祖母上好的毛皮大氅。皇祖母转赠与我，父皇畏寒，倒是适合。李公公也知道，我刚回东宫，一草一物皆是父皇赏赐，这个，就代表我一份心意吧。”
李公公赶忙双手接了，又与楚修闲谈几句，这才告辞。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夜之中，楚修才松了口气。叶家虽然一直派人去凉州教导他功课与日常事务，可终究是纸上谈兵。只有身处其中，才知道世事艰难。
“还请太子放宽心。”怀恩在一边劝慰道。
烛火下，这个面容冷漠的少年完全不似刚才那般和善。
“如何放宽心？进宫以来，多少双眼睛盯着我这里。”
怀恩闻言，也不再说话。楚修未回宫之前，各方的势力也还算均衡。这太子一立，下面的人就日渐焦灼起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走一步算一步吧。”
楚修说完，把玩着书案上的书签。他踏进京城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东宫的人都盯好了，我可不想再遇见什么慧嫔的侄女，张婕妤的外甥女了。”
“是。”
这宫中的人，也开始急躁了。沉不住气的，早就打起了主意。怀恩不怕这些人，最可怕的，是那些到现在都按兵不动的。
腊月十四，叶家大门前车水马龙，上门贺寿的络绎不绝。叶家老太爷倒是不着急，在后院廊下，拿着食饵逗弄鹦鹉。
叶家老夫人打扮好，出门就看见这一幕，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老头子坏得很，大清早就催我梳妆，到现在自己却不着急了。”
叶老太爷听见自家夫人说话，赶忙回过头来。
“夫人今日倒是快，”他说罢，看了看日头，“我估摸着，怎么还得有半个时辰。”
老夫人白了他一眼。
“今日贺寿的人多，还不快着些。”
叶老太爷叹了口气，把食饵扔进罐中。
“那群人啊，跟红顶白惯了。往年这会儿，可是清净得很。”
二十年前，太子被废，皇后叶珍自焚于安仁殿。叶家就衰败下来，虽然后面查清真相，叶家起复，但是也不比往日。直到楚修回宫，被立为太子。
“世人不都是如此。”
叶老夫人说罢，走上前去。
“走吧，估计前厅的人都等着呢。”
郑家今日阖家上门贺寿，一进门，男女宾客就分开了，郑夫人带着郑筝去了后院。一路上，叶家的下人脚下生风，却丝毫不乱，让郑夫人不禁感叹，到底是积年的世家。
叶家与郑家是故交，与郑夫人的娘家付家也关系甚好。是以郑夫人一进门，就被叶老夫人叫到跟前。
“多年未见，你也不见老。”
“哪有，”郑夫人爽朗一笑，“倒是老夫人，还是一如从前。”
郑夫人说的倒是实话。她往凉州去的时候，叶家还是鼎盛时期，叶老夫人养尊处优，看不出年龄是正常。可是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还能保持现在的仪态万方，可是真真正正的有涵养。
大家族出来的姑娘，第一条就是得经得住事。
“就你会说话。”
叶老夫人说完，又看向旁边的郑筝，招手让她走到近前。
“不愧是你养出来的姑娘，可真漂亮。”
京城最近流行衣裳上镶着皮毛，郑筝今日就穿着一件鹅黄色滚着白狐皮的上袄，她本就皮肤白嫩，这样更显得娇嫩可爱。
“多谢老夫人夸赞。”
郑筝乖巧地行礼，笑起来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
在座的各家夫人都明白，郑家有女初长成，郑夫人带她出门做客，是要为她相看亲事了。
“琥珀，带着郑姑娘去后面找大姑娘玩去。”叶老夫人对着身后的侍女说道。
“告诉大姑娘，郑姑娘刚回京城，年岁又小，护着她点。”
叶老夫人说罢，又看向郑筝。
“去找你大姐姐玩吧，那边都是和你年岁一样大的小姑娘，你们能玩到一处。”
“好。”
郑筝正是觉得无聊，赶忙高兴地应了。在座的夫人又是眼前一亮，这姑娘，笑起来也太好看了。
叶家老宅极大，郑筝跟着琥珀，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叶家大姑娘叶林的住处。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姑娘们的笑声。
叶家大姑娘正在招待各家的小姐，见祖母跟前的琥珀领着一个眼生的姑娘过来，赶忙起身招呼。
“琥珀姐姐，这位姑娘是？”
叶林说着，把郑筝迎进屋子，指了自己身边的位置与她坐下。能让琥珀领来的姑娘，想来也是有些地位的。
“回姑娘，这位是郑家姑娘，老夫人说，让您多护着她。”
郑筝不怕生，笑眯眯地坐在那里。
“知道了。”
叶林待郑筝脱了大衣裳，就领着她往里间走去。
“今日人多，各家的姑娘们就都在我这里了。外面冷，就都在屋里玩，你去了也别拘谨，有喜欢的，就跟着她们一块玩，不喜欢，就告诉我。”
叶林今年十七岁，颇有大姑娘风范。
一众姑娘正在里面玩笑，见叶林又领进一个姑娘来，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好奇地看向她们。郑筝见众人都看向她，一时间害羞起来，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这位是郑家姑娘郑筝。”
叶林说完，又指着各家姑娘给她介绍起来。今日往叶家贺寿来的人众多，但是能留下来的，全都是亲朋故旧。
在座的姑娘，未来都是当家主母，朝政上的事情，也略知一二。所以一听是郑家姑娘，就知道是哪家了。
郑筝活泼，不一会儿就与大家混熟了。大家排了序齿，才发现郑筝最小。
“本以为到了京城能当姐姐，没想到还是我最小。”
郑筝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倒是让在座的姑娘笑了起来。
“最小有什么不好？我们还不都得让着你。”
说话的是章阁老家的孙女章舫，本来在这里面，她是最小，今日终于来了个妹妹，赶忙摆起了姐姐的款。
“就是，做妹妹还不好。”
方侍郎家的姑娘方莹见郑筝可爱，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小姑娘脸上还挂着婴儿肥，肉嘟嘟的。
“既然都熟了就好好玩，一时间有什么不快也别拌嘴，等我回来说与我听，我与你们评理。我去后厨瞧瞧小点心得了没有。”
叶林正在学管家，这会儿正是她练手的好时机。
众人见叶林走了，复又热闹了起来。方莹正在玩拆栋梁，拉着郑筝与她一起。
“你这就耍赖了，眼见自己快输了，就拉了新妹妹过来，这下就得重新开始了。”
坐在靠窗榻上，穿着嫩粉色衣服的姑娘说道。
“好姐姐，”方莹凑过去，晃着她的胳膊，“就让我一次吧。”
章舫在一边也笑了，拉拉郑筝的袖子。
“你看，做最小的是不是挺好的。”
郑筝笑着点点头。
本来姑娘们是想玩投壶的，可是今日外面冷，只得在屋内游戏。郑筝跟着她们一道，很是欢乐。
叶林去后面的厨房叮嘱一番，这才走出来，结果迎头就碰见一个面生的少年，吓了她一跳。
“这位姐姐，”那人看见叶林，赶忙深深地行了个礼，“请问往正院怎么走。”
当朝民风开放，不似前朝男女大防严重。叶林见他眼神清澈，不似那奸诈之人，是以也不害怕，大大方方地给他之路。
“你从前边游廊过去，到了池子那儿沿着南边的小路径直过去就到了。”
那青年点点头，转身刚要走，又折了回来。
“还得劳烦姑娘指点一下，哪边是南？”
叶林这下也傻了，南边就是南边，这怎么指。
这时，刚好她院子里有个才留头的小丫鬟过来，被她叫住了。
“你身上可有什么差事？”
“回姑娘，婢子刚刚给姑娘房中送了炭火。”
叶林点点头。
“那好，你带这位公子去正房那边。顺路再去大夫人房中，跟母亲说，让她派几个人在路上巡视着。今日人多，难免有找不到路的。”
“是。”小丫鬟重复了一遍，见叶林不再说什么，就领着那个少年往前面走。
“多谢姑娘。”
那少年又朝叶林作了个揖
叶林一路回去，一直在想着南边是哪边，南边就是南边呗，这人可真有意思。
她回到房中，姑娘们正玩得热闹，她坐在一边，接过侍女递来的茶水，一口气喝了下去。怪不得娘亲每次宴请宾客之后，都要歇上几日，可真是累人的活计。
郑筝与大家玩了一会儿，就想更衣，她见叶林回来了，就跑到她身边，小声说了几句。叶林忙指了自己的侍女，带着郑筝过去。她家院子大，第一次来的人，还真是容易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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