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相亲初期（六）
看到人的那一刻，沉珏本想无视，后来又觉得这样未免显得自己过于小气，便干巴巴道：“你怎么在这？”
沈郁道：“我回母校看看。”
沉珏道：“你母校在对面。”
“我也是来看你的。”沈郁笑了笑，一双桃花眼顺带弯了起来，路过的旁观者看得心神荡漾。
沉珏猛地抬起头，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似的，表情很是惊奇道：“沈郁，我认为我们之间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果你还觉得我对不起你，不好意思，我也是受害者。”
沈郁沉默了很久，道：“我想像普通朋友一样请你吃个饭，这样都不行吗？”
沉珏一噎，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点，虽然当初两人闹得不欢而散，但他不太喜欢和别人一辈子老死不往来，又不是结下什么杀父之仇。
做个普通朋友也还行。
“那就现在请吧。”沉珏把手中的外卖随手送给旁边路过的一个同学。
陌生同学看着手上的外卖，难以描述此刻的心情，道：“沉珏，虽然咱们就谈了三天的恋爱，你也不能这样对我吧？”
沉珏惊讶地回头：“你是哪位？”真是没想到送个外卖也能送到自己的前男友手上，今天这是什么运气？
陌生同学：“……”
沉珏见他长得还不错，仔细回想了下，恍然大悟道：“哦，你是晚会上唱歌的那位。抱歉，时间久了，有点记不住人。”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陌生同学怨恨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幽幽离开。
沉珏耸耸肩，一转头就见沈郁正意味不明地盯着自己，沉珏感到不舒服，道：“看我干什么，我不就是这样的人。”
沈郁摇摇头没说话，最后带沉珏来到了校门口旁边的一家餐馆，也是两人以前经常来的地方。
沉珏没有跟他客气，直接点了最贵的。
沈郁倒是不在意，只是问道：“点这么多你能吃得完吗？”
沉珏耸耸肩：“吃不完你就打包回去。”
沈郁喊来服务员，让她把沉珏刚才点的两瓶啤酒给换成了两杯果汁，沉珏登时皱眉：“你干嘛？”
“我是开车来的。”沈郁答。
沉珏道：“我有说是给你喝的？我自己喝不行？”
沈郁提醒他：“如果你喝得醉醺醺回去，他会高兴吗？”
沉珏一愣，随后有点咬牙切齿道：“今晚我不回去。”
“你们闹矛盾了？”沈郁意外道。
沉珏冷哼：“关你屁事。”
两人忽然沉默，一阵尴尬的氛围在周围慢慢漾开，过了好一会，沈郁最先开口：“关于当年的事我想解释一下。”
沉珏不耐烦道：“不都清楚了，有什么好解释的。”
沈郁仍然继续道：“那天你向我告白，我说我有女朋友了，其实这句话不完全对，当时我已经和她分手了。”
沉珏所在的学校是全国有名的美术学院，位于京都大学城内，学校对面恰恰也是同样享有盛名的理工科学院，两所大学因为离得近，各自的学生经常会串门。
因为一次串门沉珏遇到了沈郁，“一见钟情”，然后追了人半年。
在两年前的生日那天，沉珏向沈郁告白，结果被告知对方有女友，一场生日会闹得异常难堪，再后来没过多久沈郁便出了国，两人在此之前没有再联系过。
“不要说是我导致了你们分手，我可不负责。”沉珏开玩笑道。
沈郁沉默片刻，道：“不全是你，另一半大概还是异地恋吧。”
沉珏似笑非笑道：“所以你向我解释这些是要做什么，不会说你后悔了吧？我这人三心二意的，你刚才也看到了，前男友多的连我自己都记不清。”
“我知道，我也没打算做什么，只是有些事情我认为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沈郁道，“恋人当不成，交个普通朋友如何？”
沉珏瞅了一会沈郁，对方神色平静，他忽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想多了，道：“可以。”朋友他向来只会嫌少不嫌多。
沈郁笑道：“那么以后请你出来吃饭，你不会再拒绝吧？”
沉珏也笑了：“看我心情。”
两人的关系一瞬间好像又回到了最初认识的时候。
吃饭间隙，沈郁状似不经意问道：“你最近是在相亲吗？”
沉珏点了一下头，没有多说，只是道：“家里老头子逼得紧。”
沈郁还想说些什么，只见对面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喂？”
“今天去哪了，怎么还没回来？”
“我回学校了，今天晚上就不回去了。”
“吃过晚饭了吗？”
“正在吃。”
“一个人？”
“啊，不是，额，和一个朋友。”
“哦，看来今天我失策了。”
“什么意思，季远哥？”
“我买了小龙虾，本来准备打算等你回来一起吃的，既然你已经吃上了，那就算了。”
“啊，我刚刚吃完了，但是没吃饱，你等我回去一起吃。”
“你不是说不回来吗？”
“我不是怕你一个人吃有点寂寞吗？季远哥，你等我回去啊。”
“那我过来接你，你在哪？”
“我发个定位给你。”
挂了电话，沉珏停下夹菜的手，拿起筷子在瓷碗的边缘上敲起来，嘴里哼着最近的流行歌曲。
一边等人一边无聊地打发时间。
对面的喜悦并未影响到沈郁，反而让他觉得嘴里的饭菜变得有些难吃，他忍不住眉头蹙起，放下筷子道：“就那么高兴？”
沉珏不答反问：“你怎么不吃了？还有好多菜呢。”
面对始作俑者的质问，沈郁气笑了：“这些难道不是你点的？我一个人怎么能吃完？”
沉珏笑道：“那很抱歉啊，你可以打包回去。”
沈郁早就了解这人的脾性，这句抱歉也是毫无诚意，不过他还是听了沉珏的话把剩下的菜全部给打包带回去。
大约过了二十几分钟后，季远的奔驰车终于出现在沉珏视线里。
沉珏迅速从座位上站起来，拿了手机便向门外走去，因为走得过于匆忙，正巧与刚进来的季远撞个满怀。
季远无奈地扶住他：“这么急干什么？”
沉珏干脆抱住他：“我不想让你等我。”
“周围还有人。”季远拍拍他的背，示意他赶紧松开。
沉珏撇撇嘴，把抱改成了拉住他的手，两人正要离开，从厢房走出来的沈郁在背后道：“等一下，你的外套。”
季远转过身，从沈郁的手中接过沉珏的外套，微笑道：“谢谢。”他顿了顿，“好久不见。”
沈郁神色平静道：“好久不见。”
“这次回来还走吗？还是准备就在这里发展了？”季远的语气就像是在和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谈论一样。
沈郁扯扯嘴角：“不走，就在这里发展。”
季远点点头：“也挺好，如果以后有什么麻烦可以来找我，能帮的我一定会帮。”
沈郁皱眉，脸上有些不快，不过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回到车上，季远道：“你们和好了？”
“什么和好？”沉珏一时没反应过来，后来琢磨过来季远是在说他和沈郁两个人，便漫不经心道，“我和他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老死不相往来有点夸张了。”
季远点点头。
沉珏倒是来了兴趣，继续道：“季远哥，你觉得沈郁这个人怎么样？”
季远点评：“人挺好的，就是家境差了些。”
沉珏道：“家境还好吧，不就是暴发户嘛。”他忽然想到什么，笑了起来，“说起来，他和他父母真不像，我当初以为暴发户的儿子应该是那种钱不离口，整天大鱼大肉的人。”
季远道：“听闻他父母还是挺传统的，如果你决定选了他，还是要做好准备。”
沉珏转过头，懒懒地看着他的侧脸，“季远哥，你以后会结婚吗？”
“会。”季远沉默了一会，弯起嘴角，“成家一直是我人生中的一个打算。”
沉珏开玩笑道：“那好啊，如果季远哥以后结婚了，要是生了宝宝，我一定要当他的干爸。”
季远笑了笑，也同样用开玩笑的口吻道：“好啊。”
沉珏突然有些气闷，赌气似的把车里的音乐开到最大音量，季远似乎察觉到他情绪不对，把音量重新调小后温声道：“怎么了？”
沉珏猛然清醒，他在气什么呢，这不是明摆着吗？他身边的这个人迟早会踏入婚姻的坟墓中，这一点他早就在三年前的晚上意识到。
沉默的氛围中，沉珏突然接到了沉越打来的电话。
“什么事，姐？”
“请问你是沉越的弟弟吗？”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从听筒里传出来。
沉珏诧异道：“我是，我姐呢？”
陌生女人回答：“她喝醉了，你现在有空就过来把她接走吧。”
按照女人发来的地址，沉珏和季远赶到了酒吧，因为担心沉越，沉珏在季远停车的时候就先进去了，在五颜六色的聚光灯下，终于找到了躺在混血美女腿上的沉越。
沉珏走到沉越面前，没好气道：“你又失恋了？”每次都是这样，一失恋就要喝得不省人事。
沉越喝得醉醺醺，眯着双眼打量眼前人，过了好一会才认清人，笑道：“哦，是小珏啊。你姐我的确又失恋了。”
沉珏嗤了一声，打算扶起沉越身子离开，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人看起来挺瘦的，结果是相当重，还是有肌肉的那种。
在扶的过程中，沉珏崴了一脚，上方传来一声嘲笑，是那位混血美女发出来的。
她夹着香烟，缓缓抽了一口，睥睨道：“你是她弟弟吗？看起来不太像。”
被美女嘲笑，沉珏有点下不来台面，但是为了避免出更大的糗，他还是决定放弃，等季远过来再说。
“你是我姐的朋友？第一次见到你。”沉珏有些好奇，对方的混血比较偏西方一点，因为鼻子过于高挺，致使整个面庞看起来比较硬朗，虽然别有一番韵味，但却不是沉越的口味。
混血美女低头看了一眼沉越，道：“不是。她刚才一直扒拉着我不放，我只能打电话给你。”
沉珏哦了一声，大概是沉越喝得太醉，把人给认错了。
季远很快赶来，一下就把人架到自己的身上，看到混血美女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沉珏丝毫不感到羞愧，力气这方面他确实比不上人家，这没什么好说的。
“他是你男友？”混血美女挑眉。
沉珏愣住，随即否认：“不是。”
混血美女悠悠吐出一个烟圈，道：“可惜了。”
沉珏疑惑：“什么可惜了？”
混血美女微微笑了下，抬起下巴道：“人在等你呢。”
沉珏一回头就看见季远扶着人停在前方，正等着自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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